第一百六十三章 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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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与关外小国都有交易往来,大明境界出现蒙古人倒也不奇怪,毕竟三千营中就有不少的鞑靼人。邵宜相并未在意,付了银子正准备离开,一转身,竟看见银酌正背着包袱走进茶寮。
“酌姐姐……”邵宜相吃惊的望着她,“你怎么在这?”
银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明明孤身一人在江湖走动十年,偏偏在戴府中待了三年,竟一时无法习惯孤身漂泊的生活。出了京不知该往哪里走,走走停停,始终没有离开京城太远。
“太好了。”邵宜相兴奋的拉过银酌的手,笑道:“姐姐可以和我结伴一起去天津了。”
银酌一怔,“你要去天津?”
邵宜相连连点头,又扯着银酌的袖子,撒娇道:“姐姐给我一起去吧,我之后还会去江南,可以和姐姐一起故地重游,去南京再玩一玩。”
银酌冷声道:“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去江南。”见邵宜相不满的嘟起嘴,又笑道:“不过倒可以陪你去趟天津。”
邵宜相喜笑颜开,拉着银酌的手在茶寮里又说了会话后,拉着她进马车一起上路。身子刚探进车内,脖间一冷,一把匕首已抵在她的脖子上。邵宜相还来不及惊呼,银酌已从另一侧探入车内,恰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狂男子拿刀挟持着邵宜相。
“别叫。”那人压低着声音,道:“敢乱喊乱动,我就杀了她。”
邵宜相吓得颤起身子,站在马车外的玉成见二人停住了动作,问道:“小姐怎么了?”
那人恶狠狠的盯着二人,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低声道:“进来。”
邵宜相颤抖着不敢说话,银酌轻声回答玉成,“没事,裙子被绊住了。”说罢,便扶上邵宜相的胳膊,小心的扶着她进了马车。
那人把匕首慢慢下滑,抵在邵宜相腰间,躲在车内最里面,让车外的人完全看不到他。邵宜相努力平复害怕的心情,向外吩咐道:“阿贵,车内狭小,你和玉成在外面驾车。”
银酌听出邵宜相是在向外面透漏消息,玉成倒也机警,不露声色的点头称是,那人又向银酌使了眼色,银酌依言将轿门关上。那人这才有些安心,但双眼仍是发狠,警惕的盯着邵宜相和银酌。
银酌见那人嘴唇带白,一手一直紧紧的握着腰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那人突然将匕首对准银酌,邵宜相忙道:“她是大夫,可以帮你的。”
“我不用你帮。”那人声音发颤,眯眼紧紧咬牙叱道。
银酌望着他的面色,缓声道:“你流血过多,虽已包扎,但肝脏受损,若不好好医治,恐怕你没有几天可活。”
“闭嘴。”那人狠狠地盯着银酌,突然面色一怔,眯眼凑近银酌,望了她许久之后,疑惑道:“你是……活神仙?”
银酌有些疑惑的望着他,那人又凑近了一些,“你真的是活神仙?”
银酌警惕的望着他,“你认识我?”
“那年疫症爆发,症民被关在京城城外,是你走出城外,帮大家渡过难关的。”那人咽了咽口水,急喘气道:“我公干回京,也染上了疫症被隔离在外,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那人面容突然变得扭曲痛苦,他放下手中的匕首,紧紧握着银酌的胳膊,激动道:“快……快告诉戴长景……有诈……”
马车似是绊倒了石头,突然一个震动,车中三人皆猝不及防,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车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一阵烟突然从外传进车内,又辣又呛,三人都被呛的睁不开眼。阿贵看准机会,拉过邵宜相和银酌的胳膊,用力将她们拉出马车。
“小姐,你没事吧?”玉成忙上前用手帕为邵宜相擦拭双眼。
邵宜相和银酌好半天才从一番惊慌中镇定下来,再次睁开双眼时,阿贵从马车跳下,拍了拍双手,道:“小姐,我已将车里的人绑住了,是否要送官究办?”
“不要。”银酌急声道:“他刚才好像说起大公子。”
“我好想也听到他这么说。”邵宜相对阿贵道:“把他带出来,我有话问他。”
阿贵道:“小姐,我刚才绑他的时候,见腰间都是血,还晕了过去,现在问他,恐怕他也回不了话。”
银酌急忙上车查看他的情况,片刻之后,又下了马车道:“他伤口裂开,必须找个地方好好医治。”
邵宜相想了想,道:“他偷溜进马车,可见是不能见光的。刚才我在茶寮里看见几个蒙古人,估计就是来找他的。这样吧,我们先进镇找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银酌点头,众人又上了马车,阿贵驾车快速向前驶去。银酌在车内为他按住伤口,草草的止血包扎,玉成又为他换了件衣裳。进镇之后,阿贵扶着他进客栈,谎称是喝醉了酒,嘲笑他喝醉了酒连路也走不了。
进了客栈房间后,银酌又为他仔细疗伤扎针,前前后后,一刻也不停歇,却始终不见那人有任何起色。
邵宜相望了望躺在床上的人,向银酌问道:“酌姐姐,他怎么还没醒?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银酌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他肝脏严重受损,能撑下来已是万幸了。要让他苏醒,恐怕还需一段时间。可是他刚刚说什么有诈,我怕大公子会出事。”
邵宜相低头想了想,双眸一转,取过床上那人换下来的衣服,仔仔细细一番搜查,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银酌突然将床上的人侧过身来,指着他后肩上的一个月牙形状的印记,道:“这个是否有用?”
邵宜相仔细观察那人后肩上的印记,突然大声道:“我认得这个记号,这是太子府佩剑上专有的印记,我四哥和五哥的佩剑上都有这个印记。”
银酌犹豫道:“难道……他是太子府的人?”
“太子府……皇长孙……大公子……”邵宜相口中低声念着,突然抬头向银酌问道:“酌姐姐,你实话告诉我,当初你明明在我府上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见过大公子后就离开了京城?是你坚持要走,还是大公子提出送你离开?”
邵宜相回想过去,当初虽然她已决定离开,但因邵宜相苦留,她便留在了将军府。但之后戴长景来找她,倒也是戴长景提出要送她离开京城的。
“是他说要送我出城的。”
“混蛋沐峰……”邵宜相拍桌大气,戴长景先让银酌离京,沐峰又故意说出燕姐姐与外祖父家中一事,故意引她离开京城。“他们两兄弟根本是串通好的,骗我们离开京城,一定是发生危险的事了。”
银酌再次去把那人的脉,奈何脉息微弱,没有一丝苏醒的希望。她又拉过邵宜相的胳膊,冷静道:“你先别急,先想想看这个人和大公子他们会有什么关联。如今他身上除了那个印记之外一点信息也没有,我们必须冷静推敲,不能自乱阵脚。你想到了什么,告诉我。”
邵宜相深吸了几口气,缓声道:“在马车的时候他说过当年因公干回京染上了疫症,他应是朝廷中人。他后肩有太子府专有的印记,又有蒙古人在抓他。我猜他应是长孙殿下派在关外的暗探,可究竟是鞑靼还是瓦剌就不清楚了。”
“是鞑靼。”银酌接口道:“他体内有川秋子的药性,此药只有在鞑靼那里才有。”
“鞑靼?”邵宜相蹙起眉头,“沐峰跟我说过,他接了趟镖要去关外,难道是和戴长景去鞑靼?”
“沐师兄走镖,大公子怎会跟着?”
“若非如此,他们两个何必把我们骗离京城。他们很清楚,他们两个一起走镖,定会惹我们的起疑,也会让我们担心,所以干脆就让我们离开了京城。”邵宜相又想到一个原因,此镖没有那么简单,是皇长孙命戴长景接下,而沐峰也不得不跟随。皇长孙命戴长景办事还有可能,但戴长景不会就这样拉四方镖局下水,除非四方镖局与皇长孙或是朝廷……
邵宜相摇头不敢再想下去,若她想法是真的,那当初她要沐峰在京城开分局,便是让沐峰更加深陷朝廷之纷……
银酌看到邵宜相面色大变,忙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邵宜相回过神来,道:“我在想,他们此次出关,会选哪一条路。”
唯有知道他们的路线,才能尽快赶上他们将今天的事情告知。有诈?究竟是哪里有问题?邵宜相又把目光放到床上的人身上,把他身上换下来的衣服用剪刀剪开,仔仔细细再次搜查,仍没找到任何信息。
“不可能的。”邵宜相蹙眉道:“他躲进我的马车必是身上有重要的东西,否则那些蒙古人也不会一直追着他不放。可他身上怎么一点信息都没有?”
邵宜相仍不死心的再次望向床上的人,突然看见床下的牛皮长筒靴。此时正是盛夏最热的时节,他竟穿了一双漆黑紧闷的长筒靴。邵宜相拿过匕首,割开地上的靴子,果然在长靴夹层中找到了一封信。
邵宜相忙打开信一看,却发现信中内容皆是蒙古字。她把信递给银酌,银酌也是摇头,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虽不知信中内容,但邵宜相见信中最后的印章便心生不妙。蒙古人不似中原人附庸风雅,喜刻印章。关外部落唯有达官贵族,为显身份,才会有专属的印章。若真如此,那人口中的有诈,极有可能涉及鞑靼贵族,而沐峰和戴长景在一起,就是危险重重。
邵宜相不再浪费时间在猜测上面,转身快步走到书桌旁,急匆匆写下三封信后,把玉成和阿贵叫了进来,命阿贵立马把两封信送到驿站,分别送往天津沈庄和京城将军府。
待阿贵离开后,邵宜相向玉成正色嘱咐道:“玉成你听好,这里离天津很近,舅舅收到信后会立马派人过来保护你们。你在这里等着,一边找最好的大夫医治那个人,一边等将军府的人到。如果期间这个人醒了,告诉他你是将军府的人,他的事已经写信告诉邵大将军了,大将军也会告知长孙殿下的。他若不信你,你再告诉他,他身上已经没了令人信服的信件,只有在这里等长孙殿下的人来到,他才是安全的。否则出了这个地方,不光有蒙古人在找他,朝廷中蒙古人的暗线也在找他,不然他不会一路东躲西藏,不敢借助官府的帮忙。”
“我告诉他?”玉成不解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沐峰。”邵宜相坚定道:“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否则……我怕他会出事。”
“不行啊,小姐。”玉成紧紧的抓着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一定要跟着你。”
“你听我的话,我知道阿贵麻烦所以才把支走的,快去给我收拾东西,待阿贵回来,可就有得烦了。”
“可是小姐……”
“你听话了。”邵宜相板起脸来,“沐峰这趟极其危险,姜天是一直跟着沐峰走镖的,若有危险他也可能有所牵扯,你也不想他出事吧。”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离开,我怎么能放心……”
“我陪你家小姐一起去。”银酌突然开口,走到邵宜相面前,道:“我和你一起去。”
邵宜相对银酌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沐峰曾经教我识别四方镖局的暗号,我知道他们走镖都有一个习惯,怕路上遇到麻烦失去踪影后无记可循,所以凡走大镖,都会一路留下记号。我只能试着查看那些记号,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一路追寻他们下落总比坐在这里干着急要好。”银酌道:“况且你没有孤身上路的经验,有我陪着你,也能快些赶路。”
邵宜相向银酌点了点头,又对玉成道:“如果阿贵回来了,你告诉他我累了,回房休息了。总之能托一刻是一刻,若瞒不住了,告诉他床上的人不光是对将军府,对整个大明都非常重要,要他务必在这里守着,绝不能离开。就是大哥来了,也会同意我这么做得。”
玉成知无法阻拦邵宜相,心中也同时担心着姜天,只好点头答应。急匆匆的帮邵宜相收拾好行李后,便送她和银酌出了房间。
刚走到客栈大厅,邵宜相看见大厅靠门的位子上,坐着两个身着石青色薄衫的持剑男子,邵宜相认出二人,正是当年曾围攻过他们的刘仪和张同之。
邵宜相向银酌轻声问道:“酌姐姐,大公子给你的麒麟镖,可还在?”
银酌点了点头,邵宜相便昂首走上去,向刘仪和张同之行了个礼。刘仪疑惑打量着邵宜相,低声问道:“这位姑娘,我们可认识?”
邵宜相含笑问道:“二位大侠,可还记得当年树林中追问藏宝图一事。”
刘仪望了眼张同之,张同之微眯了眯眼,细想片刻后,“想起来了,你是陆姑娘。”
“正是小妹。”邵宜相再次行了行礼,对二人道:“我曾听大公子说过,二位是他的朋友,所以才胆敢上前,求二位帮小妹一个忙。”
刘仪和张同之互望了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邵宜相继续道:“小妹听闻大公子有难缠身,希望二位可带小妹去寻大公子。”
邵宜相说罢便向银酌望了一眼,银酌上前拿出麒麟镖,向二人道:“麒麟镖乃是大公子所赠,二人若能送我们去见大公子,我愿将此物奉上。”
刘仪推手道:“我们与大公子是朋友,他若真有难我和同之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你们为何说大公子有难?”
邵宜相道:“此中缘由恕小妹暂不能告知二位,求二位看在朋友之情上,能护送我与酌姐姐一路,直到我们找到大公子。”
刘仪和张同之仍有些犹豫,邵宜相心知两个女子要日夜赶路定危险重重,在那次围攻中,她看的出刘仪和张同之光明磊落,更与戴长景关系亲密,十分值得信赖。
如今要想出办法,让刘仪和张同之愿意护送她们上路。邵宜相细想片刻后,拉过银酌的胳膊,向二人问道:“二位,可听说过活神仙?”
张同之把银酌从上到下狠狠打量一番后,拍桌大笑,“原来让大公子日夜挂心的人,就是你。”
自疫症成功消散后,银酌活神仙的名号传遍京城,很快,连京城外的人也慕名去戴府拜访,这也是戴长景急于看办为民医馆的一个原因。而大家对活神仙的描述,除了她常着红衣,面容清丽冷淡、冷若冰霜之外,都是她是戴府女主人,不但让大公子不在外喝酒,甚至每日回府都是算好了时辰,不敢在外逗留。
刘仪不满的瞪了眼张同之,若那人真是活神仙,那就表示戴长景真如她们所言,有难缠身。张同之敛了容,对邵宜相道:“之前刚见过大公子,他和沐峰一起走镖,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难事。”
“你见过他。”银酌急忙追问:“在哪里?”
“太原。”
银酌急切的握上邵宜相的胳膊,“我们去太原。”
邵宜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对刘仪和张同之道:“二位,如今大公子是否有难事缠身的确是我们的猜测,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只希望能尽快赶上他们,通知他们早做防备。希望二位可以看在麒麟镖和大公子的份上,护送我们。”
“当年我和同之遇难,也是大公子帮我们解决的。”刘仪挺胸道:“二位姑娘放心,我们定安全护送你们找到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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