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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愤恨和束缚


  陈伯拉着戴长景回房后,才自行休息。第二日他刚从起床出屋,就看见一身金边白衣的戴长景持着玄铁扇从庭廊匆匆走过,陈伯忙上前拉住了他,道:“大少爷啊,你昨晚刚回来,这天才刚亮,你又要去哪里?”
  戴长景脚下不停,“我去山上搜集露水。”
  “酌姑娘说是今天回来,可究竟是早上还是晚上,都说不准。”陈伯冲着戴长景离去的背影劝道:“你才刚回来,少一天的露水,酌姑娘不会介意的。”
  “没事的陈伯,我很快就回来。”
  戴长景加快脚步向前,十月的香山,红叶漫山,似红霞般辉煌艳丽。戴长景顺着遍地红叶一路上前,他从扬州一路紧赶回来,为的就是能在香山与她一同欣赏香落英缤纷的美景。
  走到山腰,抬头望了望,天色明亮,想着或许酌姑娘还会回家吃早餐,戴长景将手中的瓶子放进袖口,转身向山下走去。
  突然一阵银铃声从身后传来,戴长景猛然转身,看见漫山红叶中,银酌一身红衣飘飘,踏着火红的落叶缓步从远处走来。
  “酌姑娘……”戴长景大笑朝她跑去,走近了才发现她面色苍白,走起路来也有些虚浮,担忧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银酌说话也有些虚弱。
  “酌姑娘你没事吧。”
  戴长景上前去扶银酌,刚碰到她的胳膊,银酌吃痛的缩回手臂,满脸痛苦神色,戴长景不由一怔,急问:“姑娘究竟怎么了?”
  “我没事,你别再问了。”银酌面色不虞,右手紧紧按着左臂,向山下走去。
  戴长景跟在银酌身后,瞥眼看见她紧按的地方隐隐透着血迹。回到戴府后,戴长景立马吩咐陈伯叫大夫,却被银酌制止。戴长景还想劝说,银酌已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戴长景心急想追上去,却被陈伯拦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背,道:“酌姑娘都回来了,有什么事等她休息好了再说吧。”
  戴长景从袖中拿出瓶子交给陈伯,道:“你把这个给酌姑娘送去,再送些上好的金疮药。”
  戴长景整日都在想银酌左臂上的血迹,待当铺打了烊后,他又去了趟香山,提着灯笼一路从山脚走到了山头,找到了之前遇见酌姑娘的山洞。戴长景提起灯笼仔细观察,看见地上流了一大滩红色血迹,旁边还有许多染血的馥舌草。
  一瞬间,他心中的疑惑似乎全解开了。
  戴长景回到戴府时,戴诚儒和银酌正坐在大厅圆桌前,除了二人之外,沐峰竟也在厅内,三人皆是面色不悦,绷着脸对着满桌饭菜。
  陈伯看见戴长景,忙上前扯过他的胳膊,轻声斥责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看看屋里三人的表情,我连进屋都不敢进。”
  “沐峰怎么也来了?”
  “他今天走镖回来,老爷留他吃晚饭,却怎么也等不到你回来。”陈伯推着戴长景,“快进去吧。”
  戴长景硬着头皮走进大厅,强笑道:“爹,我回来了。”
  戴诚儒和沐峰皆是冷眼瞪着他,瞪眼皱眉的样子竟是一模一样,戴长景望向银酌,正欲开口,她冷着脸开口道:“把袖子撩起来。”
  戴长景听话的撩起右手袖子,手臂黑线仍像数月前般只延伸到了手腕处,足以证明这几个月戴长景准时吃药,并无半点懈怠。
  银酌确认后,戴长景放下袖子,道:“酌姑娘的吩咐,长景不敢忘。”
  银酌没有回话,起身向戴诚儒行礼后便回了房。戴诚儒不满的重重拍了拍桌子,怒道:“这半年来我见你收心了不少,还以为你真长进了。哼,终究是本性难改。”
  “是孩儿不好,不该没个交代又这么晚归家。”戴长景捧过茶杯递给戴诚儒,见他仍气着不愿接茶,只好向沐峰打眼色。
  沐峰本也带着气,见戴长景已无碍回府,气也消了一大半,接过茶杯送到戴诚儒面前,劝道:“舅舅别再生气了,长景也回来了,你刚到家早些回房休息。”
  戴诚儒这才接过茶杯喝茶,陈伯扶他回房后,戴长景才松了口气,坐在位子上,拿过未用的碗筷,边吃边道:“幸好今天你在,否则我爹肯定又要罚我跪一晚上了。”
  “你也知道会惹舅舅生气。”沐峰皱眉道:“究竟什么要紧的事,非要弄得这么晚才回来。”
  戴长景面色凝重的放下碗筷,反问沐峰:“为何当日你说,酌姑娘发过毒誓,一辈子不会收徒?”
  沐峰蹙眉犹豫了会,道:“这是云水门的规矩,一旦下了山就不能以云水门弟子自居,更不能擅自把云水门学到的东西教给别人。”
  戴长景追问:“银三郎这般敬重云水门,为何又会不依规矩行事?收下徒弟?”
  “其实我听师娘说过,银三郎虽收了徒弟,不过也没用心教导过,他……”沐峰顿了顿,又道:“长景,酌姑娘和云水门之间的事情我不方便和你多说,你也别再问了。”
  戴长景不再追问,重新拿起了碗筷,沐峰望着戴长景的神色,提醒道:“长景你别忘了,酌姑娘留下来,只是为了替弱水照顾你,待三年过后……”
  “六小姐何时回来?”戴长景打断了沐峰的话。
  “今日我收到她的书信,还有半个月,她就会从天津回到京城。”
  “酌姑娘在这里没认识什么人,等六小姐回来后,我想让六小姐多陪陪她。”
  戴长景一直等着邵宜相回京,却没想到半个月后沐峰又收到书信,沈太夫人突感风寒,莫说是邵宜相无法返回,就连邵?也赶去了天津。戴长景几次邀约银酌出门,皆被银酌所拒,除了一日三餐以及紧盯戴长景吃药外,几乎不曾出过映莲小院。一直到香山的红叶变黄,再渐渐秃落,戴长景也没能如愿邀约银酌共同欣赏。直到马祥生命人送来的一封信,戴长景才有了机会让银酌走出了小院。
  马车刚驶到村庄门口,马祥生亲自在村口迎接,迎戴长景和银酌进了屋子,把一个铁盒子递给银酌,道:“这些馥舌草是我托人寻得的。”
  银酌十分感激,收下铁盒子后又转头望戴长景,戴长景会意,起身走出来屋子,只留二人在屋里说话。
  连续几日的小雨,使得凉意渐起,戴长景守在屋外,透过窗户缝隙望去,马祥生正襟危坐,和银酌说着什么,而她面容不似平常般冷清,眉间微微蹙起,似是烦心上头。
  片刻后,银酌从屋内走了出来,她面容已恢复了往常般冷清,但眼底神色却透着些失落。戴长景上前,却在接触她眼神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甚至还有些恨意。
  戴长景微怔,轻声道:“酌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回家了。”
  “别跟着我。”
  银酌收回望着他的目光,绕过他的身侧,向前离去,戴长景担忧正欲追上去,身后的马祥生已开口道:“大公子还是让酌姑娘一个人静静吧。”
  戴长景十分诚恳向马祥生恭敬行礼,“酌姑娘是我府中贵客,我视姑娘为挚友,我无意探得姑娘私事,但为朋友之义,恳请马太医告知,我该如何帮助酌姑娘。”
  “都怪我不好。”马祥生惭愧道:“三个月前我回乡,我听闻山上有一条赤红巨蟒,我召集人上山活捉了巨蟒。之后书信给酌姑娘,告知了这个好消息。却没想,在送来京中的途中,巨蟒死在了路上。”
  戴长景追问:“我曾经也在山上杀了一条巨蟒,酌姑娘究竟为何要赤红巨蟒?”
  “你……你杀了赤红巨蟒?”马祥生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戴长景。
  戴长景点头,“我听沐峰说过,赤红巨蟒需毫发无伤方可入药,只是当日……”
  “哎……”马祥生连连叹气,指着戴长景,“你怎么……”
  “究竟酌姑娘为何这般在意赤红血蟒?”
  马祥生摇头轻声道:“酌姑娘竟还愿意住你府上。”
  “马太医,这里面究竟……”
  马祥生抬手制止了戴长景说话,“大公子还是让酌姑娘静静吧,此刻,她最不想见的应该就是你了。”马祥生转身摇着头回了屋子,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戴长景心中疑惑,却见银酌已走远,再无暇顾及,急忙向银酌背影追去。就在追上她脚步的那一刻,银酌猛然转身,怒道:“我叫你别再跟着我了。”
  “我担心你。”
  “我不需要,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的,我不需要任何人关心。”
  “酌姑娘……”
  “我不想看到你。”银酌目中恨意不减,“若非为了照顾你,我无法离开京城。马太医就不用把赤红血蟒运来京城,血蟒更加不会再半途中死亡。”
  原来,这大半年时间的相处,她一直认为是他拖累了她,把他当成了负担。
  银酌愤怒的瞪着他,犹自不解恨,怒道:“你以为你一日三餐准时用药,就是爱护你的身子?你连夜赶路,宿夜晚归都是在掏空你的身体,你内力早已无存,天气越凉,你的内息就越混乱,可你还不知收敛,整日早出晚归,你知不知道,晨雾夜寒,是侵蚀你身体的最佳的时刻,可你偏偏每每都在这段时间出门,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体是弱水用命换来的,你是不是早把弱水忘得一干二净了。”
  银酌目光带恨,满脸激动。戴长景直到她说完话,神情逐渐平静后,才低头轻声道:“酌姑娘教训的是。”
  戴长景低头谦卑的模样,反而令银酌有些愧疚,她心情不佳,借着这个机会对戴长景一顿责备,他也明知自己拿他出气,却始终没有辩解一句。她撇过脸,冷声道:“天黑之前我会回去,你别再跟着我了。”
  戴长景见她神色疲累,又想到马祥生的话,此刻自己再跟着她,于她而言,或许真是一种痛苦。
  毕竟是在郊外,始终不如城内安全,戴长景让跟着来的车夫守在银酌身后,自己一人坐在马车里,脑海里不断想着银酌最后和他说的话,越发觉得自己可恶。
  她早已习惯了四海为家,为了寻找雪灵芝更不惜常年出没高山险要之地,可他却把一只展翅在高空的灵鹊关进了笼子里。而他曾信誓要为她寻找雪灵芝,却不过只是向他人打听了些,从未真正派人去险山恶水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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