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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多情


  千红阁内,戴长景斜斜的靠在软榻上,清风拂过,不远处的琉璃珠帘发出清脆声响。戴长景恍然想起嫣姑娘房间也有这一排珠帘,就连当初在登高楼内陆姑娘的房间里也挂着珠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神采飞扬,光彩四溢,整排珠帘都挡不住陆姑娘的光芒。
  “大公子想什么想的这般着迷。”如是挨身靠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琉璃珠帘,嫣然一笑,“是在想那位似珍珠般明艳的姑娘吧。”
  戴长景搂过如是的细腰,嬉皮笑脸道:“有你在身边,天下间哪个男子还会去想其他姑娘?”
  如是一根玉指点在戴长景嘴唇上,娇媚道:“我最怕大公子这张嘴了,甜言蜜语,什么话都敢说。”
  戴长景握上如是的手,轻笑,“我所说句句肺腑,难道要剖开我的心,姑娘才能相信。”
  “油嘴滑舌。”如是娇媚一笑,起身拿起桌上一沓银票道:“这些票号钱庄明明都不一样,却全都不在扬州。”
  戴长景摇着铁扇,道:“这些全是从尚大人书房里找到的。”
  “大公子可真能给我找麻烦。”如是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我让你去换布防图,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什么。难不成要去敲鼓,揭发尚大人银钱来路不明?”
  戴长景嘴角勾笑,“昨天没赶上宴会结束前离开,就怕出了书房被人发现,索性就在书架上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些尚大人的其他秘密。”
  如是仍是不明白,“你把这些带出来,岂不是让尚大人更加疯狂,说什么也要找到昨晚的黑衣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书房被外人闯入,尚大人迟早会发现的。把银票偷出来,转移了尚大人的注意,布防图也就安全了。”
  如是靠在戴长景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公子把银票拿过来,是要给我赎身?”
  “你是挂牌不是卖身,你想走谁拦得住?”戴长景揽着她轻笑,“你若肯跟我走,三年前就答应我了。”
  如是媚眼盈盈望着戴长景,反问:“时过三年,大公子可还愿意兑现当年承诺。”
  戴长景摇头轻笑,“姑娘还想让我再自取其辱一遍?”
  “大公子这是不愿意了。”如是靠在他身边,妩媚一笑,“这便是我当日不愿答应的理由。”
  戴长景皱眉不解,如是为戴长景倒了杯酒,笑道:“我相信大公子当年是真心待我,也是一心一意。但我也相信,大公子对我不过是一时情迷,时间久了,大公子的真心也就淡了。”
  “姑娘这样看我?”
  “是大公子没看清你自己。”如是声音婉转,“人人都说大公子风流多情,恐怕连大公子也这么认为吧。”
  戴长景握着酒杯微微一怔,“你认为我无情?”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有情无情本就没人说得清。大公子自诩风流,对所有人都是甜言蜜语,温柔对待,令所有女子都为你倾心。”
  如是突然拿走戴长景的酒杯,娇柔一笑,“你给了全天下女子希望,可拿走她们希望的偏偏就是大公子。”
  戴长景微微皱眉,“我从未对她们许诺过什么。”
  “有些人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需往那一站,微微一笑,就会令人无限遐想。”如是倒满酒杯再递给戴长景,“更何况那个人还对她们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戴长景接过酒杯垂眸一笑,脑海中想起弱水,正是他的风流多情才令弱水误会生情,越陷越深。如果他能早听到如是这番言论,或许就不会引起这场误会。
  “相反那位沐少镖主,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看似无情却是个深情的人。”如是靠在戴长景怀中,吟吟而笑,“他眼里对陆姑娘的那份深情根本就藏不住,大公子还是和他说说吧,不必摆着冷冰冰的脸色,想来那位陆姑娘也不是傻子。”
  戴长景神色黯淡,低头晃了晃手中酒杯,仰脖一饮而尽。如是托起他的脸,笑容可掬,“那位陆姑娘美得张扬,让人一见难忘,大公子最喜欢的就是张扬自信的美貌女子。”
  戴长景笑而不语,低眸望着手中的酒杯。如是拿过他手中酒杯盈盈走到桌边,一边倒酒一边道:“大公子也不必太难过了,我敢保证,不消三个月,你就能把陆姑娘忘得干干净净。”
  戴长景缓缓抬起头,望着如是低低道:“你是说我没有心?”
  如是轻轻摇头,“大公子的心太大,也太缥缈了。你在万花丛中不断穿梭,你想停在一颗最美的花朵上,可却发现姹紫嫣红,一朵胜过一朵。”
  戴长景静静望着她,如是缓缓走到软榻边,把酒杯递给他,柔柔一笑,“大公子曾说我是你想厮守一生的人,可你扪心自问,离开千红阁后,你难过了多久?那些曾让你动过厮守一生念头的女子,你又有多久没有想起了?”
  如是的话令戴长景蓦然想起南京老道说的话,莫非此生真的会孑然一身,永远一人?随即又扯了扯嘴角,如果那老道真算的准,那么他第一段姻缘,也就是和六小姐的婚事,定然会无疾而终。
  “不过我可提醒大公子了,你多情也要看准了人。那些纯良天真,温良柔弱的女子可千万不要去招惹。否则……”如是抚着戴长景的侧脸,娇俏一笑,“否则大公子可要受良心谴责了……”
  戴长景轻轻一笑,接过如是递来的酒杯饮尽。如是摸着戴长景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副好皮相,难怪会让天下女子都痴心神往。都说一物降一物,也不知道将来会被什么样的人降住?”
  戴长景揽过如是的腰,嬉笑道:“定是和如是姑娘一样聪明的女子。”
  “大公子切记,聪明的女子也愿做蠢事,尤其是在一个风神俊秀的人面前。”如是靠在戴长景肩上轻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能让美人难过的,只有多情种。”
  戴长景侧身望着如是,问:“倘若当年,我再问你一遍,你可会跟我走?”
  “我会。”如是笑意盈盈,“可我也知道,那些话,大公子绝不会说第二遍。”
  戴长景心中震惊,如是说的没错,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虽心有遗憾倒也没有多伤心。他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了,一如之前那般,被拒绝后,一人闲云野鹤四处游历。
  那些与他亲密的女子,他以为只是与她们缘分太浅,所以他不拖泥带水,潇洒离开,就连拒绝的原因也从不追究。此时想来,她们果然各个冰雪聪明,早已把他看的透彻。或许,他真如如是所言,看似多情却是无情,他对她们也只不过是一时情迷。
  戴长景暗暗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银票的事就麻烦你了。”
  如是坐直了身子,掩嘴轻笑,“这么多银子被人提走,尚大人可要在知州府里跳脚了。”
  戴长景把匕首留在了千红阁,吃完晚饭回到镖局时,沐峰面色不悦的坐在大厅黑檀木靠背椅上,紧紧盯着桌上的洒金红色拜帖。
  戴长景拿起拜帖看了看,原来是赵怀斌请他明日下午去打猎。
  “赵怀斌还是不死心,什么打猎,根本就是打你主意。”沐峰眉头深锁。
  戴长景放下拜帖,笑了笑,“他不找我,我也要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还嫌他不够麻烦。”
  “扬州官场,变化莫测,我教他为官之道。”
  “你?”沐峰皱眉,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戴长景轻轻一笑,“放心,过了明日,外面的探子就会撤了,再过几日,城门也能开了。”
  “长景,不要再管那么多事了。”沐峰眉头皱的更紧,“赵怀斌不敢动你,扬州城门也不会一直紧闭。千红阁也好,朝廷也罢,你别再蹚浑水了。”
  戴长景十分认真的望着他,“这些年朝廷对四通当铺多有扶持,可是从没动过当铺的主意。我与皇长孙交情匪浅,他清楚只要他一句话,我一定会帮他,可是他没有。汉王蠢蠢欲动,朝廷虎狼环饲,扬州官场我一定要帮他。”
  “好,那你和我说实话,你除了换了布防图,还从知州府里动了什么东西。”
  戴长景坦然道:“银票。”
  “你把银票拿出来干什么。”
  “那些票号钱庄全都在扬州之外,你不觉得奇怪?”
  沐峰面有不屑,“官场里的人,手上有哪些钱是干净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能做到知州,手上有一些钱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不相信自己的管辖地,非要把钱放在外面的钱庄里。”
  沐峰迷了眯眼睛,“扬州要有变动?”
  “如果他真的是汉王的人,就不奇怪了。”戴长景轻轻一笑,“他把钱全放在外面的钱庄,一不能让朝廷知道,二不能让汉王知道,否则打草惊蛇,消息外泄,汉王第一个就找他。”
  沐峰面色更是不佳,“那你还把银票偷出来。”
  “不让尚大人后院失些火,他们怎么能把注意力从扬州转移。”戴长景微摇铁扇,笑道:“如是会让人带着银票去外地兑银,别说是外面那些探子了,很快就连赵怀斌也看不到了。”
  “可是明天……”
  “放心吧,你都说了,他赵怀斌还不敢动我。”
  赵怀斌约了戴长景未时打猎,可戴长景却迟到了大半个时辰才出现在狩猎场,他一边摇着玄铁扇走进猎场,一边对着赵怀斌大笑,“不好意思,劳赵大人久等了。”
  赵怀斌拱手大笑,“大公子愿赴约,已是我等的福气了。”
  戴长景歪头望了望赵怀斌身后七八个官差,挑眉笑问:“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帮手下整日混吃耍赖,今日就请大公子给他们开开眼界,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公子骑射的本领。”
  赵怀斌一挥手,立马有人给戴长景递上了弓箭。他接过弓箭望了望箭头,笑道:“不过是打猎罢了,竟还用上了追魂箭。”
  “猎场野兽多,若是平常的箭头恐怕不能将猛兽一箭击毙。”
  “箭头是什么不重要,打猎最重要的是快准和射箭力度。”
  戴长景突然快速搭弓上箭,朝赵怀斌直射而去,利箭从赵怀斌耳边呼啸而过,远处传来呜咽嘶吼之声,一个官差急速跑了过去,随后手里拎着一头黑狼,狼身上正插着一支箭。
  戴长景缓缓放下弓箭,望着赵怀斌微微一笑,“赵大人见笑了。”
  赵怀斌咬牙瞪着戴长景,强自笑道:“大公子好箭法。”
  “雕虫小技罢了,三年前赵大人也在楼外楼,我的箭法你很清楚。”戴长景勾起唇角,拿起三支箭再次拉弓,三箭同时飞射,又有一个官差急忙朝着三支箭飞出的地方跑去。
  赵怀斌拍手道:“三箭齐发,除了大公子以外我还真没见过有人有这么好的箭法。”
  “赵大人记错了吧。”戴长景微微一笑,“前日知州府不也有人一展三箭齐发的箭法。”
  赵怀斌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大公子怎么知道前日知州府的事?”
  戴长景摇扇反问:“赵大人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
  “尚大人下了命令,府里所有人都不准泄露前晚的事。”赵怀斌面色阴沉,“除了府里的人,就只有那夜的黑衣人。”
  戴长景嘴角上扬,“赵大人该不会以为我就是那晚的黑衣人?”
  赵怀斌提高了声音,“那敢问大公子是如何得知那晚的事?”
  戴长景慢慢摇着铁扇,好笑道:“赵大人为官多年,竟还相信世上有不透风的墙。”
  赵怀斌眯眼审视着他,戴长景继续摇扇道:“镖局守卫一向森严,昨天那毛贼竟有本事在大白天闯入。扬州果然人杰地灵,各个身怀绝技。我便四下打听了那个毛贼的身份,不料竟把前晚知州府的事也打听了出来。”
  “不知大公子是向谁打听的。”
  “这种事我自然不能说。”戴长景唇角微弯,“不过最终泄露的是知州府里的人。”
  “不可能。”赵怀斌直直的盯着戴长景,“尚大人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若是有人威胁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说?”
  赵怀斌面色更加不善,“谁敢动知州府里的人。”
  “赵大人误会了,我说的威胁是用银子胁迫。”戴长景轻笑,“十两银子不够就一百两,一百两银子不够就用金子。”
  赵怀斌目光阴鸷,戴长景挑了挑眉,“赵大人还不信?”他随即收扇唤了一个官差上来,笑道:“我若给你一百两金子,只需你说出昨晚赵大人晚饭吃了什么,你说还是不说。”
  那官差面色犹豫的望向赵怀斌,赵怀斌脸色难看的瞪了他一眼,官差会意,立马低着头退下。
  “若是我打听的是尚大人的密事,知州府里估计没人敢告诉我,可我若是打听的是整个知州府众人皆知的事,且无损尚大人安危,诱惑在前,很难让人不心动的。”戴长景笑着打开玄铁扇,大力摇扇。
  赵怀斌沉吟片刻后,又道:“既然大公子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了。对于箭法大公子是内行,不如大公子帮忙分析一下,整个扬州,谁有三箭齐发这个本事。”
  “整个扬州就我知道的,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戴长景目光炯炯,字字清晰,“戴长景。”
  此话一出,赵怀斌瞬间眸光一亮,身后官差也都绷紧了面容,紧张的等待着赵怀斌示下。片刻后,赵怀斌突然笑了笑,“大公子玩笑了,我怎么也不敢怀疑到你的头上。”
  “是吗?”戴长景转了转手中铁扇,轻笑道:“赵大人先是去吉祥楼查我的踪迹,然后又冲进镖局搜查,还说没有怀疑我?”
  “大公子误会了。”赵怀斌道:“吉祥楼是第一酒楼,盗贼横行,我是怕酒楼有什么意外,毕竟吉祥楼每年赋税不少,自然要多看顾一些。”
  戴长景笑道:“其实我也理解赵大人,知州府被人来去自如,若没有个可疑人交上去,尚大人那边可不好交代。”
  赵怀斌躬身拱了拱手,没承认也没否人,戴长景笑了笑,继续道:“我今天既已赴约前来,赵大人不妨跟我说句实话,要怎么才能打消你对我的疑心。”
  “不敢……”赵怀斌略弯了弯身,细小的眼睛打量着戴长景,又道:“只是那贼匪中了我两箭,一箭在胸口一箭在腰间。”
  “原来如此。”戴长景恍然大悟,“难怪昨天那毛贼一直在我胸前摸索……其实赵大人也已经确认了我胸前无伤,又何必还穷追不舍?况且谁不知道赵大人箭上淬毒,若真中了你的箭,我又怎么还能安稳的站在这里?”
  “我箭上的毒虽然要用我的独门解药才能解,但那贼匪武功了得,说不定能用内力压住体内毒性。”
  “也是,不过压得住毒但应该压不住脉象吧。”戴长景嘴角轻扬,伸出右手大方递到赵怀斌面前,挑了挑眉,道:“赵大人应该略通医理吧。”
  戴长景目光一片坦诚,赵怀斌紧紧盯着他,沉吟片刻后,他抬手搭在戴长景脉搏上,发现其脉搏跳动正常,并没有中毒的痕迹。
  赵怀斌微皱了眉头,戴长景收回手摇了摇玄铁扇,笑问:“可解了赵大人的疑虑?”
  赵怀斌仍是目光警惕的盯着他,“贼匪猖狂,他能在知州府来去自如,自然也可以溜进我府中窃药。”
  戴长景摇着铁扇,好笑道:“我怎么听着像是赵大人一定要把前晚的事强加在我头上呢?罢了,谁让我一向行事不端,给了赵大人留了个坏印象。赵大人你也别跟我绕圈子了,究竟怎样才能让你释疑。”
  “大公子言重了,我只是照规矩办事,有可疑的地方就要弄个清楚。”赵怀斌淡淡一笑,“大公子既开口了,就恕我直言,毒性可以解,而唯有伤口不能掩藏。”
  戴长景疑惑道:“可是昨天那毛贼已经为大人证实我胸口并没有受伤,赵大人还不信。”
  “大公子又开玩笑了,昨天那毛贼与我们巡检司有何关系。”赵怀斌眯眼望着戴长景,道:“况且隔着衣服又怎能辩的清楚。”
  “赵大人言之有理,其实赵大人早说出来不就行了,何必劳师动众搞那么多事。”
  戴长景微微一笑,收扇微张双手,对上赵怀斌的目光。赵怀斌怔了怔,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痛快同意。
  “委屈大公子了。”
  赵怀斌拱了拱手后,慢慢走到戴长景面前,伸手向他腰侧摸去。戴长景突然目光一禀,打开手中玄铁扇。赵怀斌只觉一阵寒意,玄铁扇已抵在他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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