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糖姜汤

虽然只是摆了几天摊，云康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能够成为安图星美食文化的开创者，破除营养剂的枷锁，让每个安图星人都过上左手一包辣条，右手一杯奶茶的幸福生活。

        她没有料到安图星营养剂畅销，并不是因为人们想喝营养剂，而是因为只能喝营养剂。

        云康虽然想要一夜爆火，但以被抓起来的方式爆火是她无法接受的。

        此路不通，不如提桶跑路。但是跑到哪条路上好呢

        高端工作需要的专业技能她无法掌握，那搬砖总可以吧。

        作为机甲学院的学生，她扛起麻袋毫不费力。她拥有这种身体素质，早就应该去工地上成为搬砖的王者。哎，当初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把路走窄了。

        她找了个最近的工地，工地内尘土飞扬，阻碍了云康的视线。

        她勉强辨认出带安全帽的包工头，大方地问：“老板，这里招聘小工吗？”

        包工头上下打量：“就你？”

        云康给他展示一口气搬八块砖的高超水平。

        包工头失望地说：“你自动化水平高吗？能够熟练操控大型机械吗？实在不行，会维修机器人吗？”

        她连连摇头，在心里不服气地想，瞧不起谁呢，搬八块还不够吗，我努力努力能练到十二块呢。要不是我怕一碰机械就会失忆，我还能当场把你这儿的机器人全拆了。

        尘土落下，包工头身后的景象显露在云康面前——

        传送带自动将建筑材料运动到机器人工人手边，已经进行程序设定的自动化机器人快速高效地完成作业，包工头快速敲打着光屏键盘纵览全局，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云康，说：“谁还搬砖呢？小朋友，时代变了。”

        这个时代复杂而机械的劳动被机器人替代，一方面解放了生产力，另一方面却剥夺了部分民众的工作机会。它逼迫着人们放弃基础工作，探寻智慧的极限。

        这种社会追求相当崇高，但是对于云康这种“脑子有问题”的小姑娘来说，特别不友好。

        天气寒冷，云康却跑得满身是汗。

        她在路边买了一瓶营养剂，透明袋上标着“气泡水味”，咋一看有点像她在医院打葡萄糖用的输液袋。

        因为口渴，云康撕开袋子，猛地灌下半瓶。她瞅见老板惊讶的眼神，有些纳闷，下一秒就开始停不住地打嗝。

        打嗝的原因里固然包括了营养剂厂家充进去的微不足道的气体，更主要原因是因为营养剂太过顶饱。

        几乎是一吃下去，她就感觉胃里已经被灌饱了。先不提液体食物有没有这么显著的充饥效果，这个吃撑的速度，就好像她的喉管直接连着胃一样。

        云康转而又想，不如重操旧业，去给饭店打下手。虽然别人的饭店没有她做的好吃，但是起码不用品尝营养剂这种人间疾苦。

        虽然她被天然饭店辞退，还有其他很多饭店可供她选择。不就是采购吗？她最会挑选新鲜食品啦！

        她精心挑选了一家远离天然饭店的小餐馆，她的找工作进程可不能被前老板的风言风语影响。

        老板刚接收她的身份码，就立刻义正辞严地拒绝她的求职请求，抄起扫把将她赶出店门。

        第二家店同样如此，第三第四家亦然。

        第五家店主是位老奶奶，她对云康印象很好：“你长得真乖，像我的孙女。”

        云康很会跟老人聊天，把老人哄得喜逐颜开。老人不太会操作光脑，她慢吞吞地调出识别界面，一下子面露难色。

        她很无奈地说：“但是我恐怕不能招聘你了，我无法做主。”

        云康说：”可是您不是这家店的店主吗？“

        老人说：“哎，虽然名义上是这样。但是只要是做餐饮业的生意，康隆公司就会入股。看起来我是老板，实际上也在帮别人打工呢。”

        云康说：“啊？那大家就会心甘情愿被它管吗？”

        老奶奶递给云康一块手帕，让她进店喝水润润嗓子：”康隆公司可是做营养剂的大公司，大家巴不得它支持自己的生意呢。“

        程序仿佛和老奶奶一样年纪，老半天才弹出页面。奶奶带上老花镜：“哎，孩子。你被封杀了。康隆公司给餐饮店设置了一个内部系统。我们全部都能看到‘天然饭店’对你的评价，你去再多的餐饮店找工作都是一样的结果啊。”

        云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只是在购买原材料的基础上，多买了一袋子香料寄到店里，这也不犯法啊？

        云康双手合十，露出乖巧的微笑：”奶奶，究竟是什么评价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奶奶颤颤巍巍地读道：“此人从被食品协会封杀的黑暗美食采购商处购买了口感又麻又涩的原材料，怀疑此人涉嫌加入黑暗美食协会，试图自制黑暗料理。”

        这话写的，不像是加入黑暗美食协会，倒像是她已经加入邪/教一样。

        奶奶惊恐地看着她：“孩子，黑暗美食协会可不能加入啊。听说那里会给人洗脑，让人心甘情愿地掏钱给他们，换来一些难闻、恶心的下等食物！”

        听起来真的是邪/教一样啊！

        云康赌咒发誓自己绝不会加入黑暗美食协会，才将要老奶奶要报警的念头打消。

        改行是不能改行的，几条路都被堵死了。

        哎，难道她这样纯良忠厚的良好市民，只能走上顶风作案做美食的道路吗？

        云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猫在对着沙发磨爪子。它毕竟不是真的猫，全身的骨骼和爪子全部由合金材料制成，不仅破坏了沙发的表皮，连沙发内部支架都奄奄一息。

        云康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猫呜呜假哭：“在你开门的前一秒，我还在认真面壁思过。从源头上检讨我犯下的过错。不料这个沙发居然让我再次犯错。我反思，我忏悔，我错就错在不该保留着和芯片完全不兼容的身体，错就错在为了这个家的开销不去修补我破碎的芯片，我就不应该留在这个家里照顾你们。我终于明白，离开你，才是真正对你好。”

        云康头疼道：“行了行了。电视里都不放娱乐节目，你从哪个角落翻出来这种电视剧的？你的芯片里不会都是百年老电视剧吧。”

        时间已经指向六点，云康问：”平安还没有回家吗？“

        她话音刚落，窗外降落了第一声雷，在空中轰鸣。雨水紧接着雷声，猛烈地击打大地。

        猫说：“怎么会是这种天气，平安害怕打雷，估计滞留在教室里了。”

        云康拿起伞冲入雨中，路上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玫瑰附小大部分教室已经关灯。云康冲进一年（三）班，教室里灯光昏暗，窗帘被全部拉起。

        她高呼：“陈平安！”

        从教室后传来小小的应答声，陈平安躲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地下，双手抱头。

        那是遇到灾难时的应急状态。

        她朝陈平安伸出手，将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姐姐来了。”

        陈平安浑身都被雨水打湿，在教室瑟瑟发抖。

        云康说：“你浑身湿透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走吧，我们赶快回家，否则要感冒了。”

        陈平安小脸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康第一次感觉飞行器如此缓慢。

        她撑着伞，风吹着雨水刮在她的脸上，雷声低沉，连绵不绝。

        她抱着陈平安冲回家中，快速冲了个热水澡后，将陈平安塞进被窝。

        接着拿出一截老姜，用菜刀削皮剁丝。

        小奶锅里放满水，加入切好的姜丝，姜丝在冷水里四散，经过文火慢炖变成黄澄澄的姜汤。

        小孩子喜欢甜味，为了让病中的陈平安顺利喝下姜汤，她往里面扔进几粒红糖块。

        红糖逐渐溶解，中和姜汤的辣意。

        她起锅舀出红糖姜汤，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陈平安扶起来。

        陈平安皱着眉头很乖地喝完，浑身冒着热气。

        猫的眼睛里装有红外线测温装置，它报告温度：“体温38c。”

        云康说：“发高烧了，家里有常备的退烧药物吗？”

        机器人出厂时都会自动配备家庭医生的功能模块，基础的小病都能治愈。

        猫指导着云康拿出退烧药与退烧贴，严肃地说：“如果短时间烧没有退下去，我们还得再打退烧针。”

        陈平安头顶着蓝色退烧贴，被强行灌入退烧药，表情痛苦地皱起。

        他难受地在被窝挣扎，把退烧贴甩在床面上。

        云康把他摁回原处，陈平安就在被子里小幅度地蠕动，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他意识昏沉，嘟囔道：“快跑，快跑。”

        猫看着窗外的细雨：“春天快来了。”

        云康说：“春雷惊百虫，地球上也是这样。惊蛰的春雷一响，万物才从寒冷中苏醒。”

        猫说：“这里的时间周期与地球完全吻合。”

        他扭过头，湛蓝的猫眼盯着云康：“你觉得是巧合吗？”

        云康无情地揪起猫后颈：“我最讨厌的就是在玩游戏的时候，队友给我留一些需要我解密的线索。你不要给我装作高深莫测，知道什么就原原本本告诉我！”

        猫嗷呜乱叫，毛发飞舞：“这只是个疑问句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小猫咪怎么知道这些！”

        又一个春雷落下，陈平安咳嗽两声，哑着嗓子叫：“炮弹打来了。”

        他在床上呜咽，声音闷闷的，像是在用被子捂头。

        退热贴因为他激烈的动作而失去黏性，云康无奈地从被子里把陈平安的小脑袋扒出，重新换上新的退热贴。

        她缓缓拍着陈平安的背，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陈平安安静下来。

        因为体温升高，他的小手伸到被子外，原本攥成拳头的小手舒展，从指缝间落下一块宝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云康拾起来看，有点像打磨后的钻石，大约5克拉。

        这可是贵重的东西，不知道陈平安在哪里捡到，失主可真是粗心大意。云康将它仔细收在包里，准备等陈平安病好后交给警察。

        猫又测了一次体温：“368c，还好控制住了。不用送医院。”

        它说：“这孩子每次打雷都会哭，呆在原地不敢移动。你们家抱养他的时候，他才不到2岁。缩在你妈妈的怀抱里哼哼唧唧地哭，声音细得像只猫崽。”

        云康说：“是因为战争吗？我还以为这么小的孩子不怎么记事。”

        猫说：”也许。“

        照顾病人是一项心力交瘁的工资，他们都没有力气继续讲话。

        静默片刻后

        “什么人？”云康厉声喝道，打破了夜晚的沉默。她掏出自动手/枪，警戒地望着四周。

        猫跳到高柜的顶端，用红外传感器居高临下地扫描家中是否有陌生人入侵：“小云，没有发现人员入侵的情况。”

        云康举着枪仔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她把枪放在手边，心有余悸地坐在餐桌旁：“我的余光刚才扫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也许看错了。”

        她弯腰往桌下看，桌板下方还残留着胶带的痕迹。这把枪一直用胶带固定在桌板下方，但是她一直没有发觉。直到刚才疑似有人闯入私宅，她才下意识地将武器抽出。

        她上网搜索照片，识图发现这是cz-120自动手/枪，铜壳铅弹外表流畅美丽，威力极大。进入人体后会扩大伤势，形成爆炸式创口。

        她丝毫不怀疑这东西的货真价实，潜意识提示她这东西很危险。

        现在的机甲武器系学生这么凶残吗？还是说这个时代过于危险，普通人都能够随意接触到这种东西？能够在饭桌底下安装手/枪，自己是不是面临着危险？

        云康一边灵巧地将手/枪拆装检查，一边分泌口水。

        记忆“用退废进”的影响太过强大。虽然她现在很惊慌，但是贼想吃地球上的脆皮手/枪鸡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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