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变态辣辣条（修）

严岳反手脱下沉重的作战服，走下训练场。黑色t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单手打开一罐营养液。

        寡淡的液体灌入他的食道，他喉结滚动，舌头没有尝到一丝味道，胃囊却已经饱了。

        尽管他知道身体所需的营养已经全部补充，但是他的欲望仍没有停息。

        他的大脑叫着：“再来一点，再来一点。”

        不断躁动的欲望让他的五感无法集中，他的神思像蒲公英的种子般四散，不受理智的控制和约束。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努力试图自救。

        这种病理性变化的医学术语叫“神游症”，初期只会让人频繁发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疾病会让大脑产生器质性改变，对机甲驾驶产生灾难，严重时可能会引发脑死亡。

        机甲驾驶员在患病人员中所占比例高达75，很多驾驶员并不能作为战士而牺牲，他们在职业发展的中途就会因为这种疾病住进疗养院。因此在进入玫瑰军事大学机甲系学习的第一天，大学新生们会在学长学姐的带领下进行宣誓仪式。

        誓言中有句话，让严岳印象很深——“机甲应当在太空长眠，安图星人注定流浪”。这句话带有悲壮的浪漫主义色彩，让人感觉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所做出的牺牲。

        但是当疾病降临时，哪怕是一点征兆，人都会因死亡带来的巨大阴影而动摇。

        他的舍友林峰猛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唤回他迷失的神思。

        他清晰地听见林峰说：“大佬，今天晚上的模拟对决放点水呗？”

        严岳果断假装继续发呆，他一向不赞同这种摸鱼行为。

        林峰失望地说：“好吧。”

        他低下头，扯开一包零食：“那我去找别人搭档。”

        严岳的鼻尖嗅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一股让人全身细胞都叫嚣着不健康，但是难以抗拒的辣味和油香扑面而来。

        香味的源头是林峰手上的零食，包装粗糙，里面的食物看起来又辣又油。

        严岳在心底里暗自抗拒，但手却不听使唤。

        林峰挡住他：“这零食每天限量，只有当我搭档才能吃。”

        辛辣的味道安抚了严岳大脑的躁动，他第一次感觉到情绪的平和。

        严岳直接伸手抢过零食袋：“成！”

        零食初入口是筋道脆爽的口感，让人忍不住嚼了再嚼。随着牙齿的挤压，辣油析出，上面覆盖着的一层厚厚的辣椒粉又辣又爽。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刺激的感觉从尾椎窜上了天灵盖。

        辣椒像是会上瘾，不知不觉间他就将整包辣条席卷一空。

        林峰眼泪汪汪：“你好歹给我留一口吧。”

        云康最近发现，穿着训练服的顾客越来越多，他们一买就是上十包，逐渐超越小学生成为购买力。

        而且这些顾客一个比一个能吃辣，她之前考虑到安图星上清淡的饮食口味，特地降低辣条辣度，但是最近将辣条做成变态辣的请求水涨船高。仿佛他们的肠胃由钢铁铸成。

        严岳提着袋子走到校门口，林峰像没骨头似的贴上来，半边身子靠着他：“去买辣条？带我一个。”

        严岳嫌弃地推开他。这人天天去买辣条，连他这种未通情爱的人都明白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老板确实长得好看，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气场极具亲和力。

        他今天来得比往常要晚，包装好的辣条已经卖完。云康在制作的间隙抬头说：“我给您现做，稍等五分钟。还是要十包变态辣吗？”

        她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在顾客的簇拥下依然有条不紊，冷静淡定。

        严岳点头。云康笑着说：“我多给你们刷点辣油，你们怎么这么能吃辣？”

        云康提出这个问题不过是为了闲聊，没想到顾客开始进行严谨的解答。

        严岳回答：“现在主流机甲是传感型机甲，驾驶舱内驾驶员做出动作，机甲就会通过机械神经联结装置实时做出同样的动作。但是由于机甲和驾驶员的体型差异过大，为使几十米高的笨重机甲做出同样灵敏的动作，联结装置会采取增强生物电信号的方式，放大驾驶员的五感。所以机甲驾驶员的感官都会比较迟钝。”

        学霸的解释过于高端，云康没有听懂，她疑惑的表情过于明显，其他顾客纷纷开口解释。

        “比如说你和朋友打架，朋友拿起刀挥向你的肩膀，在刀接触到肩膀的那一刻就会听到声音，感觉到疼痛。但是由于机甲太大，他的接收和传导速度就没有人体本身快，因此就需要用科学技术调整接收速度。”

        林峰搭着严岳的肩膀：“但是在生理上这么调整就会放大驾驶员的五感，提高快感阈值。所以大家会需要更强的刺激来让自己快乐。”

        他向云康竖起大拇指：“你的辣条就很有帮助。”

        起码对他很有帮助，有了辣条，严岳再也没有在实操对战课上打得他满地打滚。对比往日的残酷，简直是开闸放水。

        林峰说：“老板，多做点吧。每次做这么少不够吃。”

        云康说：“我这辣条纯手工制作，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高产量了。我得有个工厂才能满足你们大批量的要求啊。”

        林峰说：“但是这辣条供不应求啊，你猜这东西被我们学校的同学叫价到多少了？”

        云康说：“怎么，这么便宜的小玩意还在你们学校搞拍卖啊。”

        林峰一拍大腿：“可不是吗，但是还是经不住有人傻钱多的同学用10块钱卖啊。”

        人傻钱多的同学严岳愤怒地盯着他，林峰置若罔闻。他痛心疾首：“姐，你的钱要给别人赚走了，提价吧。”

        云康心里有杆秤。辣条这种东西，制作过程和原材料被她摆在明面上，谁都可以学，复刻难度低，成本也不高，提价出售并非长久之计。

        等到学她卖辣条的人多了，这种紧张的供需环境就会缓解，她反而会因为提价而丧失很多老客户。

        云康说：“原材料价格没没上升，没必要提价。这么好吃的东西，总得让我弟和他的小伙伴快乐分享吧。”

        小顾客们纷纷夸她良心老板，林峰继续忧愁：“姐，太好吃了也不行。你看我，都胖了，你看我的朋友，腹肌线都快没有了。”

        严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最近沉迷辣条，无心锻炼。辣条重油重盐，让他的体重悄悄上升。

        云康仔细端详，说：“没有啊，依然非常帅气。”

        林峰说：“我们机甲系每个月都会进行一轮体测，检验大家的身体素质。啊，我这个月的体测成绩肯定惨不忍睹。”

        体测结束后，教官与军医拿着报告，严肃地走进机甲学院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放下手中工作，三校联合军事演习即将进行，这在他心里是头等大事。他们作为主办学校，总得发挥主场优势。

        教官忧心忡忡：“本月体测中，机甲系学生平均体重上升2千克，在障碍跑，越野负重跑等8个项目中出现成绩下滑的现象，机甲操作的反应速度也下降001秒。他们居然对训练这么不重视。这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院长转向喜笑颜开的军医。

        医生说：“本月学生的情绪相当平稳，打架斗殴的次数减少，患‘神游症’的人数没有增多，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呢。”

        教官担忧地说：“我看网上的论坛，学生们在吃街上卖的一种辣条零食，并没有营养剂那么正规，而且据说会使人上瘾。”

        医生说：“哦哟，谣言就是你这样传播的。上瘾只是谣传，学生们只是夸张地形容辣条很好吃，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什么有毒有害物质了呢。我也买过，挺好吃的。”

        教官摇头：“这不是上瘾的问题，听说这些学生就是因为沉迷于这种小零食，导致体重增加。有个年纪前十的学生这个月体重增加10斤，这非常不利于比赛。”

        院长皱起眉头说：“啊？情况这么严重？这个体重增长幅度太过夸张了吧，这种小零食得是有多好吃？”

        他弥勒佛似的慈祥面孔上满面愁容：“咱们的同学实在太过缺乏忧患意识，宇宙中危机四伏，机甲驾驶员是保护安图星领土主权的最坚硬的盾牌。不可以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我们这些安图星人都应该记得，自己为何而来。我得好好教育教育这帮小兔崽子。”

        教官说：“那我们要不要跟那个摆摊的小老板沟通沟通？”

        本次成绩可谓是全面倒退，一片惨淡。院领导擦着头上的冷汗，所剩无几的头发被他盘得油光发亮。

        他老谋深算地说：“哎，虽然说摆摊这种事情是人家的自由，但是联合军演在即，为了我们的比赛成绩，我还是得去尽量协调。实在不行，我再给她提供两个更好的摆摊地点。”

        院长顺着教授们的指引来到白羊公园，并没有看到熟悉的本专业学生，挤挤攘攘地全都是小朋友。老板低头认真做小吃，小吃泛着迷人的油光，让人垂涎欲滴。

        他好不容易挤到摊档前，就看见洁白的小推车桌面上支楞着一块立牌，上书“已安装军校生防沉迷装置，请各位家长安心。”

        院长虚心求教：“什么叫‘军校生防沉迷装置’”

        猫致力于打造云康的良好形象，它说：“我们老板是玫瑰军事大学的知名校友，为了支持玫瑰军事大学学生打造强健体魄，在演练中取得好成绩，老板只允许军校生一周购买两包。”

        院长老怀甚慰，老泪纵横，他激动地说：“老板真明事理，年轻有为啊。”

        云康手里忙着刷油，抽空安利道：“不用客气，您要不要尝尝我们的辣条。您不用比赛，可以多买几包尝尝。”

        由于人手不足，猫被云康抱出来应急，如今两只前爪分别举着不同的付款二维码，口里还叼着一张。

        机器人的发声装置并不需要口腔的动作，它说话如常：“如果要买先去后面排队哦，注意秩序。”

        院长原本气势汹汹前来劝说，却在云康的劝说满载而归。等到他回到办公室吃完一包，喃喃道：“难怪这些学生这么喜欢，确实好吃。”

        他将剩余的几包放在公文包中，准备明天去交流时作为礼物分给联防军事大学的学生们，独胖胖不如众胖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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