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肉包

天光初绽，陈平安被闹钟叫醒。

        玫瑰附小的课程安排偏向军事化，体育锻炼必不可少。每天早上七点半全校跑操，他们家住得远，六点半就得出门。

        他背上小书包在门口换鞋。厨房里热气腾腾，门上的玻璃笼着一层水雾。

        云康从厨房里探出头，将零食塞进他的小书包里，说：“我早上蒸了几个包子，你带着当早餐吃。还有一点小零食放在包里了，可以和同学分享。”

        陈平安点点头，伸出小手握住云康的手。

        他正是还有婴儿肥点年龄，手背上深深陷下几个小肉窝。

        云康弯下腰，眼神与他平齐：“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她的脸上落下带着奶香的一吻。

        还没等云康有所反应，陈平安溜之大吉：“没有话，我要迟到了，再见。”

        他在公交飞行器上碰见了同桌周朝，是个小胖子。

        周朝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一如既往地调侃他像个没有表情的机器人。

        陈平安想，胡说。

        明明他今天心情愉悦，感觉自己的嘴角疯狂上扬。

        之前他一个人住在家里，跟姐姐像是陌生人。但是今天姐姐不但回家了，给他做了早餐诶。

        她好爱我，陈平安陶醉地想。

        对于安图星人，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他们也许会在晚上允许自己稍许放纵，但在争分夺秒的宝贵清晨，大家会对吃早餐的人投去奇怪的目光——这人太奢侈了！居然敢在早上吃早餐！

        但陈平安才不在乎奇不奇怪。他挤在人群间的狭窄缝隙里，偷偷打开纸袋。

        这个叫“包子”的早餐有他的拳头大小，表皮雪白蓬松，上面有精致的褶皱。

        他啊呜咬了一大口，发现包子皮外面柔韧，内部浸满了肉汁。猪肉馅剁得粉碎，肥瘦的当，咬上一口，肉汁在舌尖爆发，鲜得想让人吞掉舌头，肉馅里拌入脆爽的马蹄碎，层次丰富，这可比营养液好吃多了！

        他埋首在纸袋里，一口接着一口。没有注意到头顶上举着光脑疯狂工作或自学的人们已经纷纷放下光脑，向香味的发源地投来目光。

        随着包子肉馅香味四溢，目光中的鄙夷和奇怪淡去，羡慕和渴望的情绪浮现。

        原本已经被营养液塞满的肚子不知道为何又咕咕叫起来，口里的唾液第一次分泌这么多。

        打开的工作消息早已关掉，取而代之的是被上传到社交媒体的食物照片。

        周朝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这是什么食物？我也想吃！”

        陈平安抬起头，手里的包子只剩下半个：“我姐姐今天早上给我做了包子，很好吃。你要吃吗，可是只剩下半个包子了。”

        周朝递来亮闪闪的眼神：“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半个也可以!”

        他幸福地接过肉包，咬了一大口：“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好吃！猪肉好嫩，里面的马蹄脆脆的，带着甜味。我第一知道咸味和甜味可以融合得这么好吃。哇这个肉汁好足，都流出来了。我要赶紧喝掉。”

        周朝小嘴叭叭不停，他才刚上小学，学到的词汇不多，但朴实的语言准确的表达出食物的口感和味道。让围观群众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包子的味道。

        他望着陈平安：“我还有点没吃饱。”

        陈平安表示自己是零食大户：“姐姐给我带了零食，等会跑操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吃！”

        围观群众的表情变得更加幽怨，他们在一片静默中目送两个吃饱喝足的小家伙下车，随后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

        3号飞行器第一次这么热闹，大家放下手中光脑，针对陌生美食进行了激烈的探讨。

        “这是康隆公司出品的新款营养膏吗？”

        “显然不是。”

        “但是与天然食品也不一样，看外表看不出什么食材。”

        其中不乏有一些高人做出精准分析：

        “博物馆里好像有这种食品的复原模型。”

        “是主食类食品吧，我曾经听导师提过一嘴。”

        ”好像是包子，地球上中国人的一种早餐，外皮是面粉，里面可以是任何好吃的馅料，只要是好吃的东西都可以往里填。有豆沙馅的、猪肉馅的、大白菜馅的“

        “虽然你说的我不能全部听懂，但我相信一定很好吃。孩子饿了，给孩子点包子吃吧。”

        “古有’画饼充饥‘，今有’画包子充饥‘。老板别给我画饼了，给我画画包子吧。”

        “问题来了，我也可以拥有一个给我做包子的姐姐吗？”

        网络上已经出现关于包子的第一个帖子，转发过万。而帖子的主人公云康正在清洁她的小推车。

        第一次摆摊，目的是为试水。她只准备售卖辣条这一种产品，专门榨取没有家人接送，独自晃荡回家的小学生们手里可怜的零花钱。

        除了已经包装密封好的辣条，她还准备了一些牛筋面半成品，准备在摊位上再制作一批辣条。一方面让大家觉得食品干净卫生，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以备不时之需。

        下午四点，云康推着小推车出门。

        她选定的摆摊地点是白羊公园门口，这所公园的东边就是陈平安上学的玫瑰附小。

        玫瑰附小全称是玫瑰军事大学附属小学，与玫瑰附中、玫瑰大学紧密相连，是一所让家长们趋之若鹜的重点公立小学。

        这是坐公共交通工具的必经之路，而且离学校周边的小卖部有着合适的距离，能够借助小卖部的力量吸引一些客源。

        她停下小车，带好口罩，帽子和手套。玫瑰附小的下课铃适时响起，一大批学生涌出校园。

        径直回家的乖小孩只是少数，许多同学约好在附近公园玩耍，或者去小卖部用零花钱买些玩具或新口味营养剂。

        无论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总有一辆陌生的小推车映入眼帘。

        洁白的小推车显得高档干净。云康穿着牛仔连裤服，浑身没有多余的首饰。她的马尾包裹在白色帽子中，透明口罩没有挡住她露出的酒窝。

        小朋友总是对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他们簇拥在小推车周围，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提问，大家的表情看起来都馋，但没有一个人花钱购买。辛苦攒下的零花钱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花出去的。

        云康也不恼，柔声细语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同时手上动作麻利地将整片的牛筋面切丝，浸泡。

        为了照顾小朋友的口感，她往调料里放了一点白砂糖，减少辣度，吃起来更加具有幸福感。但是调味料以辣椒为主，闪烁着警告般的红光，第一次尝试确实需要一点勇气。

        她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因此给陈平安塞了一点小辣条，希望能够打开局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个小孩炮弹似的弹射到她的摊前：”姐姐，这个辣条和你给陈平安的是一样味道吗？“

        他用光脑碰了碰付款码，云康的光脑立刻播报付款提示：”支宝宝到账，1元。“

        云康摘掉手套，给他拿了两包密封的辣条。

        小孩正是周朝，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这种辣条是细长的条状，疏松的膨化结构让它的内里吸足了辣油，是单刀直入、势不可挡的咸辣，回味带着少许甜味。

        周朝的嘴巴立刻红润肿胀，斯哈斯哈地吐气。显然是之前没有经历过辣味，有些受不了。但他还是意犹未尽，去小卖部买了瓶水，又吃下大半包。

        这种现身说法比什么都强，更何况云康摆在摊档前的大喇叭在循环：”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仅限本周优惠。“

        五毛一包，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围在摊位旁边流口水的小学生们纷纷成为云康的小韭菜。

        周朝提前抢跑，为辣条挖掘出自己珍藏在脂肪下的短跑天赋。等到陈平安和他班上的其他同学来到摊位前，他已经开始了第二轮购买。密封包装的辣条已经卖完，第一批在档口手工制作的辣条新鲜出炉。云康将辣条塞入塑料袋里，压了又压，给出分量十足的满满一袋。

        这么满的一袋，居然只需要5毛钱！这在营养剂15块的价格衬托之下，显得多么良心。就像老板只为让大家吃到好零食，根本不在乎什么钱不钱的事情。

        小韭菜们很感动：老板可真实诚，我要把她介绍给朋友。

        云康也很感动：这信誉和传播力度不就一下子起来了吗。好孩子，多吃点。

        小卖部的饮料销量直线上升，老板每次见到云康都带着慈祥的微笑，时不时给她介绍生意。

        开局大获全胜，销量爆棚，云康不是泡在厨房里，就是在推车去小学的路上，累并快乐着。

        她的生意不止受到小学生的欢迎，而且开始在玫瑰附中与大学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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