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客人

　　汽车从市中心往郊区驶去。

　　郁子期看着车窗外面，到处张灯结彩。商店的玻璃橱窗上还贴着红色的窗花，很喜庆。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

　　他们一家人从年头忙到了年尾，也聚不到一块。

　　现在她的哥哥郁子由还远在欧洲忙着洽谈收购大型地块的事宜。

　　郁氏集团近期投资海外大型项目的动作频频，外界纷扰的声音没停过。

　　郁氏集团是从她爷爷那一辈开始创立的，最初是靠港口运输发家。后来逐渐在地产、能源、电信通讯等领域取得巨大的发展，更是获得了巨额的财富。在爷爷的领导下，郁氏集团已经是一家具有市场领导性地位的大型企业。

　　爷爷一生大半的岁月都在商场上奋斗打拼，有勇有谋，是那个时代里的传奇人物，又提拔和帮助了不少人，所以逢年过年过节，家里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到了郁子期父亲接手郁氏集团以后，更是扩大了郁氏集团的商业版图。郁氏集团开始打入了全球的新零售行业。且近几年，郁氏旗下的家电品牌在市场的低价竞争中依旧能突破重围，保持着稳固的市场份额。

　　前几年，郁子由在父亲的再三请求下，进入郁氏集团工作。也是有爷爷和父亲这两座大山在前，作为郁氏集团未来接班人的郁子由，并不被外界看好，媒体们为博眼球更隔三差五纷纷发表“富不过三代”的言论，其他竞争对手也借机以此唱衰郁氏集团和郁子由。

　　家里人不甚在意，郁子期看到报道了十分生气。但她当时还是个小女孩，却也没有办法，后来就一直想着快点长大，要保护哥哥。

　　郁子期和哥哥年龄差了10岁，但俩兄妹的感情甚笃。小时候，家里大人都很忙，她算是哥哥带大的。

　　小时候第一天上幼儿园，其他人都是家长送去的。

　　但只有她，是哥哥送的。

　　那会还是初中生的哥哥，牵着她胖胖的小手进入幼儿园的大门。

　　从门口一直到班级门口，一路都有着嚎啕大哭的小朋友，还有老师和家长一起生拉硬抱但还挣扎不断的小朋友。

　　那时候年幼的自己也是满心的忐忑不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哥哥送她到班级门口，安慰了她好一会，承诺放学一定会来接她回家。她一直都是讲道理的小孩，哥哥那么说，她也是听话地点点头，含泪进去。

　　在教室里每次转头看窗外，看到哥哥还在外面看着她，她才能安下心来。

　　长大之后，听到爸妈打趣才知道：那天，哥哥是特意请了一天假送她去幼儿园。她午休以后，就一直在幼儿园门口等她放学。

　　即便后来哥哥一直不断跳级，去了国外读书，也不忘关心她。

　　网上有个问题是“有个哥哥宠着是什么体验？”

　　她看过这个问题的很多答案，有些很有趣：什么日常互怼，相看两相厌。有个答主还说“小时候骑自行车，要身份证，没有，他就把我抵押在老板那里，我就tm看着他骑了一圈又一圈！”

　　郁子期当时看到这个问题，自己心里的答案是：大概就是被照顾得很幸福，被保护得很安心。小时候有哥哥在，从来不怕被小朋友欺负。长大以后，也想着可以保护哥哥。

　　哥哥进入到郁氏集团工作以后，所遭受到的争议，郁子期除了心疼，也在暗暗努力想提前进入大学。

　　高一，郁子期参加国内数学各类竞赛都拿到了第一名。最后成功保送Q大。

　　当时哥哥不太赞成她提前进入大学，而是希望她可以享受高中生活，多体验，多经历。

　　他自己就是一直跳级读书，15岁就出国，身边的人年龄都会比他大，相处不会太融洽。他不希望郁子期有这方面的困扰。

　　到了入学那天，哥哥还是和退休的爷爷奶奶一起去陪她报到。

　　这几年，郁子由放眼全球，致力于郁氏集团业务长期持续的发展。巩固强化原有产业的发展，又组合投资将经营业务领域拓展全球。

　　随着郁氏集团的稳步发展以及郁子由在商业上不断取得的成绩，外界风向变了，一致高度认可他年轻有为，有独到的战略眼光，甚至认为会超越父辈。

　　爸妈已经考虑近几年退休，将集团百分之八十的话语权和决策权都交给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外界时刻密切关注着。

　　郁子期知道哥哥很忙碌很辛苦，所以现在也不敢随便打电话给他。怕他不是没起床，就是在工作。

　　哥哥短期内不会忙完此次的项目，父母又在美国参加会议。

　　看来，今年只有她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了。

　　六点不到，天就渐渐黑了。冬日的晚上，格外安静。

　　郁子期到了爷爷奶奶家，还没门口进门，就听到说笑声，不由得蹙眉。

　　进门一看，果然。

　　“子期回来啦。”郁奶奶显然很高兴，“饿了没有，快过来，就等你开饭啦。”

　　郁子期走过去叫了一声奶奶，又叫了一声爷爷。

　　拿着报纸的郁爷爷哼了一声：“这么久也不回来，也不知道忙什么。”

　　郁子期无奈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到那女人，略带笑意的声音：“子期不会忙着谈恋爱了吧，现在的很多大学生的生活丰富多彩的。”

　　郁子期面上淡淡一笑，心里无数弹幕。

　　状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让郁爷爷更加不满：“这么小，谈什么对象？”

　　“子期真的吗？你有对象了啊”郁奶奶倒是很激动。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有对象了，我还没成年呢，奶奶。”

　　“没事，虚岁十八了，可以谈可以谈。有了就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呃……

　　看来，哥哥给奶奶的阴影很大啊。

　　“现在很多大学生校园里成双成对的，子期又这么漂亮，以为子期你也是呢。”方荇故意打趣。

　　郁子期没接她的话，对郁奶奶说：“开饭吧，奶奶，我好饿了呢。”

　　“诶，好。”郁奶奶正想吩咐家里阿姨。

　　郁爷爷中气十足：“开饭了。”

　　郁子期忍不住噗嗤一笑，转身去餐厅洗手。回来却见方荇殷勤地帮着爷爷盛汤。

　　呵，郁子期就没打算搭理她。

　　“子期，来，我帮你盛。”伸手示意郁子期把碗递给她。

　　郁子期没说话，淡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盛了小半碗汤。

　　她也不觉得尴尬，又笑着和郁奶奶聊天。

　　郁奶奶没工夫回她，注意力全在手上——忙着给郁子期剥虾。

　　小时候被家里人投喂到大，反抗无效，郁子期真的习惯了。

　　“子期，你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有人剥虾，才肯吃。”方荇这么一说，郁奶奶才想到忽略了客人。

　　“方荇，你也吃，别光顾着我们。”

　　郁子期吃着郁奶奶剥的虾，爷爷又递过来他挑完刺的鱼肉。郁子期朝着他眉眼弯弯，低头继续吃起来。

　　郁爷爷满足地笑了。

　　餐桌上一片其乐融融，当然除了时不时想插句话的方荇。

　　郁子期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心理素质强大还是脸皮厚。

　　自打郁子期记事起，方荇就已经时不时出现在他们家。

　　那会，一家人还住在市区的别墅里，可是离方荇的家也挺远的。不知道她是有多强的意志力大老远还隔三差五跑来她家。

　　方荇是爷爷司机的女儿，比哥哥还小两岁。她总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出现在她家。郁子期小时候不喜欢她，但是也不会把人赶出去，最多是自己玩自己的。就算如此，方荇也能吃着她家里阿姨端过来的零食和果盘，没人理，也能在她家里一直待着，说要等司机叔叔下班再一起回去。

　　只要有哥哥在的场合，方荇就凑上去。小时候因为方荇，郁子期不知道为了抢哥哥，争风吃醋多少回。

　　长大了，郁子期回想，也觉得自己小时候幼稚。

　　她现在不会因为哪个女生出现在他哥哥身边而争风吃醋了。哥哥工作一直很辛苦，他也不需要自己来保护，所以郁子期只希望有人能陪在他身边。

　　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方荇。

　　郁子期上小学后才知道，方荇原来处心积虑地出现在她家，是为了郁子由，为此还处处讨好她的家人。

　　方荇高中的时候，司机叔叔早就退休了。她成绩不好，知道郁子由在国外学医，她也想学医。

　　后来不知道她是怎么哄得郁爷爷赞助她上了大学，工作后还安排在大学里当校医。

　　郁子期也不想知道她的事，只是觉得她有点可怜：因为哥哥不喜欢她，她做再多也没有用。

　　但是方荇总是时不时来膈应她，郁子期是真的不想搭理这个人。

　　现在都要过年了，方荇一不是她的朋友，更不是哥哥的朋友，还跑来她家吃饭，想想就有点不爽。

　　吃过晚饭，郁子期陪爷爷奶奶在客厅聊天。

　　方荇却也还没告辞，过了大半天，郁子期都打算上楼了，才听到她状是无意问起郁子由。

　　“子由哥，今年不回来过年吗？”

　　“他今年太忙了，说不回了。”提起郁子由，郁奶奶就有点惆怅：“子由都这么大了，也没谈过对象，子期你可不能学你哥哥。”

　　“子由哥，这么优秀，奶奶您不用担心。”方荇赶忙说。

　　郁子期不想看下去，拿起包上楼。

　　这会，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一看，还是个座机号码。

　　郁子期微微有些诧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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