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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牢笼


高耸的黑云山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金碧辉煌,雄伟壮观。只不过单说是一座宫殿是不准确的,毕竟不仅绵延数百里且水池花园样样俱全,且攻守兼备,堪称一座小城池了。其间最高的建筑就是这座华丽但阴冷的宫殿。至于华丽,是因为其全部采用黑金镶珠建成,且经由世界上顶尖的建造师打造而成,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奢华的气息;至于其阴冷,原因在于这样一栋富丽堂皇的黑金宫殿居然一点不讲究风水,且是面朝阴开,湿气很重,一点不敞亮。

        昏暗的宫殿大床上睡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许是昏睡了太久,悠悠转醒之时,被不甚明亮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她伸手遮了遮光,感觉头痛欲裂,心想这么快就投胎了,投的还是个大户,床这么软。挣扎着想爬起身,旁边立马跑过来三四个小厮,大约不过十三四岁,矮矮小小的,见她醒来连忙毕恭毕敬地过来,把她重新摁回了床上,温声细语道:“南渊阁下,您的伤还没有痊愈,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江南渊迷惑地瞪大了眼,跟几个小厮对视了几秒,又平静地转回了头,心道原来还没死,真是福大命大。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看她半天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问道:“南渊阁下,您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南渊“嗯?”了一声,回望着他们略带询问和期盼的目光。其实没有什么想问的,但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好吧,这是哪里?”

        小厮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兴高采烈地答道:“这是我们主上的宫殿!阁下,您可是我们主上一个人带回来的第一个人哦!”

        “你们主上是谁?”

        “是天下无双的魔火大人哦!”

        江南渊暗道,好吧,真是祸福相依。

        几个小厮们再一次用充满期盼的目光锁定了她。江南渊暗暗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主上救了您呀!”小厮们忙不迭道,“那天的观苍山上您受了很重的伤,是主上过来把您救走了!您没看到把那群老家伙气成什么样!哈哈哈哈!”

        江南渊也勉强扯了下嘴角,做出一副真诚的样子:“那谢谢他了。”

        小厮们疯狂地点着头:“不客气不客气!南渊阁下,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在这里很安全,永远都不用受气了!”

        江南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们都是严焰的手下?他有自己的据点?”

        “是呀是呀,这一片黑云山都是我们的,外面围着一层很坚固的结界,那群乡巴佬根本进不来的!”小厮们骄傲道,“这个宫殿的防守是最严密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主上说了,您以后就在这里生活,谁都不能欺负你啦!我这就去喊主上过来!”

        江南渊连忙制止道:“等一下!我……我还有问题没有问完。”

        “我去帮您喊主上,让主上来跟您说!”

        “不用!”江南渊连忙爬起身来,不料身上的伤口也跟着裂开,她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我就再问两个问题。”

        小厮吓得惊恐万状,手忙脚乱地过来扶她:“您、您快躺好!”

        江南渊侧耳一听,外面隐约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立马抓住其中一个小鬼的胳膊,紧声道:“快跟我说,怎么出去!?”

        小厮张大嘴看着她,惊讶道:“为什么要出去呀?现在外面都对您喊打喊杀的,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小厮不断抽着自己的胳膊想跑,江南渊寸步不让,紧紧盯着他:“我不要待在这里,快跟我说怎么走。”

        其余几个小厮惊慌失措地想去通风报信,一个接一个往门口跑。江南渊手一挥拦了个结界在门口,冷声道:“给我回来!”

        几个小厮被结界弹了回来,捂着脑门呜呜道:“主上说了不让您走,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江南渊掀被下床,随便扯过一件外衣披上,低声威胁道:“我没有时间了。你们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小厮们吓得战栗不止,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江南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焦躁起来,直接赤着脚要往外跑。小厮们连忙抱住她的脚踝,哭着哀求道:“您不能走呀,走了我们就完啦!”

        江南渊道:“松手!”

        这几个小厮身板都很单薄,她一脚下去估计会把他们踹残废掉,但是不踹又实在误事。她烦躁地挣脱着,低吼道:“快点松手!再不松我就踹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

        江南渊顿时浑身僵直,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迎上严焰笑意盈盈的一双赤瞳。

        他还是穿的一身红,只不过纹饰稍微复杂了些,在她眼里和花孔雀无甚不同。他慵懒地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道:“小不点,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踹得动人呢。”

        几个小厮立马松开她,畏畏缩缩地退到一边,低着头等候发落。

        江南渊深吸一口气,转头道:“严焰,你到底要干嘛?”

        他眼尾弯弯地笑起来:“你好不近人情,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算不道谢,起码也给我点好脸色看吧。”

        江南渊冷笑道:“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多亏了你,的确是该好好谢谢你。”

        他朝她缓缓走近,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温声道:“那不就对了。你看,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了,都恨不得把你拨筋抽骨。有人愤怒,有人失望,全都是拜我所赐。我害你身败名裂,让你被所有人唾弃,我说到做到。”

        江南渊挥开他的手,震惊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当然骄傲。”严焰笑嘻嘻道,“这世上除了我这处没有你能待的地方了。自从我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救走,你的罪名就坐实了,你永无翻身之日了。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接受你,只有我真心待你,只有我对你好。你看,我是不是很特别?”

        江南渊一阵恶寒:“我看你是疯了。你应该去治治脑子,要不然说不出这么诡异的话来。”

        严焰哈哈大笑:“你现在不理解,没关系。很快,很快你就会珍惜我了。你就会知道这世上只有我待你好。”

        江南渊破罐子破摔:“行,你待我好,我谢谢你。请你好人做到底,让我出去。”

        “出去?”严焰意外地挑了下眉,“我千辛万苦地把你带回来,你还想我放你走?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师兄一个个都跟疯狗一样,难缠的要死,要不是看你快不行了,我就把他们杀光了再带你回来。”

        江南渊不快地抿起唇,眼神微暗:“我警告你别打他们主意,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严焰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防备的表情,突然歪头笑道:“你真可爱。”

        江南渊的神情逐渐变得僵硬,眼神越发鄙夷起来。

        严焰哈哈大笑,摆摆手转身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吧。外面不太平,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是想下去见识见识,不如先把身上的伤养好,省得还没跑下山就瘫了。”

        江南渊注视着他悠然离开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他说的没错。那日被司刻悬挑断的手筋还隐隐作痛,掌心被铁钉扎的洞倒是结痂了,过不了几日就该好了。只不过受的内伤有些严重,她方才站在那处看似挺拔坚韧,实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那日受的伤很重,能捡回来一条命实属不易,也不知道严焰给她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居然把她给救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跪在一边大气不敢喘的小厮,开口道:“别跪了。”

        小厮们偷眼瞥她,哆哆嗦嗦的没敢动。

        她沉思一番道:“起来吧。我暂时不会走的。要走也等揍得动人了再走。”

        小厮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她:“真的吗?”

        “真的。”

        这个状态出去,走两步路就要死要活的,可不是千里迢迢地给他们白送一条命。她又不傻。小厮们欢天喜地地爬起身来,殷勤地给她端茶送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边在她眼前晃着边明里暗里帮严焰说着好话。江南渊靠在榻上一口吞了他们递过来的乌漆嘛黑的药,皱着眉头咽下去,实在忍不住道:“你们能不能别在我耳边说他了?”

        小厮们委屈道:“可是主上真的很喜欢您。”

        江南渊抹了把嘴角残留的药屑:“关我屁事。”

        小厮们撅起嘴,委委屈屈地接过碗,嘀嘀咕咕地小声打抱不平起来。江南渊揉了揉太阳穴:“行了,说说你们叫什么吧。”

        她刚问出口,这几个小厮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转眼就把刚才的委屈忘了个干净。

        “我叫小青!”

        “我叫小黑!”

        “我叫红红!”

        “你叫红红?你为什么不叫小红?”

        红红红着脸道:“因为可爱呀。”

        江南渊愣愣道:“所以你们这名字都是自己取的?”

        “是呀是呀!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我们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南渊阁下您要是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换个名字!”

        江南渊:“不用,我也觉得挺可爱的。”

        青黑红三人组欢呼雀跃,忙不迭又去给她打沐浴的热水了,好像根本不会知道累一样。江南渊心想我也没这么急,倒也不用这么辛苦,但是看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暗道:好吧,他们好像挺乐在其中的,还是不要扫他们的兴好。

        严焰命人给她打造了一副轮椅。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品位,扶手处镶满了珠宝翡翠,踏脚处铺了层玛瑙玉石,可谓是十足的眼里俗气,一眼望去就属它最闪。江南渊还没坐上去就感觉已经闻到了铜臭味,嫌恶地让小青拉走了。小青还在可惜:“主上对您可真好,这可贵重了呢。”

        江南渊不客气地道:“你跟他说,不会做就不要做,我坐上去还嫌硌。”

        过两天,小青又拉过来一副纯木头和竹节做的轮椅,愁眉苦脸地对她说:“这还不如之前那个呢,真简陋。”

        江南渊却道:“我倒觉得比上一个要好上许多。”

        青黑红推着她去花园晒太阳,一晒就是半上午。江南渊就着一壶茶能坐半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出神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严焰嘴上说着整座黑云山都是她的,实则只是将她禁足在这三分地上,估计是了解她的脾性,不敢让她到处乱跑,指不定哪一天就找不到了。只不过黑云山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结界封起来的原因,自从她说要出来晒太阳后,风雪都停了,居然还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她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其余三人在一旁采花捉蝴蝶,玩得不亦乐乎,通常回去之前能做出一个花束或者一个花环出来,然后红着脸送给她。

        江南渊把花摆在床头,每晚伴着花香入睡。第二日总是睡到自然醒,没有人催促她上早课,也没有人需要她马不停蹄地去救。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再也不需要四处奔波,也不会总是饿着肚子,更不会在风刀霜刃中被割裂得满身伤痕。

        她再也没有说过要下山的话,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天不是品尝着新送来的甜品,就是懒洋洋地躺在轮椅上盖着小毯晒太阳。严焰每过几日都要来探望一番,一开始还总是受尽冷眼,越到后来她越像一只被驯服的猫,还会朝他笑,时不时关心他几句。

        每日都有最顶尖的医师给她检查身体与脉象,终于有一天医师说她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再静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江南渊笑道:“多谢大夫。”

        伤养好了代表什么,整个黑云山的人都知道。

        一日,她照例靠在轮骑上闭着眼睛晒太阳,昏昏欲睡之时,严焰缓步走到她身边,突然问了一句:“你渴不渴?”

        “不渴。”

        一缕酒香悠悠地飘到鼻尖。严焰举着一只小酒杯,送到她唇边:“这酒埋了数十年,刚刚才挖出来的,醇香浓烈。第一口给你。”

        江南渊眼睛都没睁,就着他的手喝了,末了舔舔嘴唇:“挺香的。放这吧。”

        严焰盯着她红润的面颊和湿润的嘴唇,目光越发晦暗不清,感觉烈酒是浇在了自己身上。只不过沉吟半晌,还是笑道:“你真是越发贪心了,也不想着给我留一点。”

        “你随意。”

        好像是酒劲上来了,她感觉困意更盛,懒懒地应了一声,继续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去了。严焰在一旁观察半晌,看她面颊酡红呼吸匀畅,似乎睡得极沉,于是对一旁小厮道:“看着点她,别让她喝多了。”

        青黑红三人立马点点头,小声应下。

        过几日医师给她诊脉的时候,说她旧伤复发,得继续服半个月的药。

        江南渊点点头:“辛苦大夫了。”

        医师看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中疑虑,欲言又止。江南渊笑问:“怎么了?你有话要问?”

        医师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您……您好生调养,半个月后就能痊愈了。”

        江南渊:“哦,我也不着急。”

        医师不再多言,毕恭毕敬地退下了。后面几日她比想象中要乖巧许多,该吃药就吃药,该睡觉就睡觉,估计是过惯了惬意的日子,绝口不提要下山的事。严焰过几日来看望她时,她也不过是提了个小要求而已。

        “我一天到晚就看着这些东西,感觉有些疲惫了。能不能让小青推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严焰沉思了一会儿,心想看得太紧也不好,恐怕会适得其反。想来她这一身新伤旧伤交叠,跑也跑不动,况且又似乎忘记了要下山这回事,于是心里放松下来:“可以。只不过山路崎岖,我再加派点人手保护你。”

        说是保护,实则监视而已。不料江南渊也不拒绝,还笑眯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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