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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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叠叠的剑阵把司刻悬围困其中,一丝破解的出口都没有,只需再次引动剑诀,就能将里面的人搅成肉泥。江南渊冷冷凝视着万剑阵中面色苍白的男人,眼神微暗。
这时,混乱地打成一团的仙门弟子也连忙停手,大惊失色地张望着这边。星宿阁的弟子更是惊慌失措地一拥而上,拦在司刻悬面前,朝江南渊喊道:“你要做什么!?你疯了!?”
江南渊不慌不忙地动着手指,剑阵之气操控于股掌之间,好像在玩弄一件易碎的玉器。
大弟子司源冲在最前面,冲她激动地大喊:“你害死司谦还不够,现在又要杀我师父!你到底是个什么人,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了!?”
梅宗也赶紧出来哭丧着脸劝和:“哎哟,江南渊,快快住手吧!你现在求一时之快,可这一剑下去,真的就回天无力了啊!现在收手还留有一丝余地的呀!”
江南渊抬头望着纷飞的大雪,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血污的脸上,她微微闭了闭眼,半晌轻声道:“梅大家长,你告诉我,哪来的余地?”
梅宗急得语无伦次:“当然有的!有的!你现在收手,仙门顶多,呃,顶多……”
她凉薄地笑了一声:“会让我死得好看一点?”
梅宗哑口无言,想反驳,但也无法反驳。事实如此。
苍鹤急忙喊了声:“阿渊!你先别冲动,听我说一句!”
江南渊缓缓转过头,沉默地看着他。
苍鹤缓慢地朝她一步步走进,极力安抚道:“你别激动,别激动,你听我的,先把剑放下。”
雪花飞舞着落在她的脸上,很快在她脸上化做一层白霜。她轻轻眨了下眼,雪花簌簌地从睫毛上掉落,就像泪珠一样。
风泽杳呼吸一滞,看着她无悲无喜的眼神,心里闷得透不过气来。
苍鹤朝她一步一步走近,低声道:“阿渊,你听我的。不能杀人,不能杀人,杀了人就真的什么也挽回不了了。你没有错,你五岁的时候救了严焰,是因为你从小就善良,就有一颗救世之心,就算是救错了人,这也不怪你,你知道吗?就算全天下人都怪你、怨你、恨你,你也要记住错的不是你。如果有人因为救了一朵有毒的花而被斥责,世人不去责怪花朵的毒性而去摧残那人的善良,那就是世人错了,是天下人的眼睛被蒙蔽了。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那才是真的跌入深渊。”
江南渊嘴唇轻轻一颤。
“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坚守初心,你要救世,你曾在大夏生死存亡之时、在所有仙门望而却步的时候站出来,你说纵使平凡之躯,亦可风流锦绣。我到现在还记着。虽然当时我骂你、阻拦你,但我其实很自豪,我心想整个修真界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修士,能做你的师父,我感到无比的幸运,阿渊。”沧桑的老人站在风雪中,披了满身的白霜,目光凄恸哀伤,“你那么善良,你要一直善良下去,就算与全世界背道而驰,你也要清醒地活着。”
江南渊立在纷飞的大雪中央,宛如一尊冰雪雕像,灌了满耳的山风。
一众仙门弟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紧张的还是冻的,一个个身体都微微打着颤。长久的僵持期间,正当江南渊准备化去剑阵之时,突然听到苍鹤低声道:“撤了阵立马走,一句话也不要多说,立马走!”
江南渊看向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最终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一点头。
她动了动手指,流转在手掌之上的灵力一点一点地消散。与此同时,围困在司刻悬周围的上百支剑影也一个一个慢慢消逝。就在这时,司刻悬突然挥剑破了阵,大喊一声:“抓住她!”
江南渊手上的灵力猛地一空,还没来得及突出重围,就被成千上百名修士团团围住!
苍鹤面色一僵,狠狠地怒视司刻悬!
司刻悬抹了把唇边的鲜血,似笑非笑:“江南渊,你真以为凭你一个人,可以从我们手里逃掉吗?”
一众观苍山弟子立马也举起法器,随时准备上前迎敌!
江南渊笑道:“算你命大。要不是怕死后下地狱,我刚刚就把你弄死了。”
司刻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半天嗤笑一声:“狂妄话谁不会说?我看你是杀人成瘾了。”
江南渊召回惊鸿立在身前,两只手熟稔地结了个印,刹那间滔天的狂风席卷而来,强势的灵力镇压盘旋在不眠峰的上方,而后狠狠压制下来,地面立马震荡起来!成群的修士歪倒成一团,互相大声呼救着。司刻悬怒目圆瞪,提剑再次朝江南渊砍去!
江南渊站在狂风中央,猎猎的衣袖吹得飞舞,她伸手握住身前的剑,脚底一踏朝司刻悬飞冲出去,两把剑的剑身吱吱作响地相持在一处!
江南渊左手使剑,又因流血过多,力气稍稍不支。僵持一段时间过后立马撤剑回身,飞踢一脚往他胸膛上踹去!
司刻悬立即出拳相抵!二人的力量此消彼长,互不相让,两股灵力相撞在一处互相推搡,硬是谁也推不过谁!正在这时,一众修士从背后一齐杀来,铺天盖地地挥出成千上万道剑芒!
江南渊连忙抽身后退,以剑化阵竖起一道金色的铁壁,迎击着不断袭来的剑芒!一道接一道的剑芒猛烈冲击着金色铁壁,穿透了厚重的盾将强厚的内力传送过来,震得五脏六腑哐哐受挫。江南渊感觉胸膛上像是受了千万锤击,一口腥甜从嗓子里涌上来,鲜血喷涌而出!
她冷冷凝视着不断涌上前来的修士,抹开嘴角的鲜血,再一次将惊鸿握在手中。
不止是各个门派的弟子们,就连各大长老宗主也冲上阵来,看来真的是要将她置于死地了。她再少年英勇,也无法与那么多法力冲天的前辈相抗。
再打下去得死。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心想或许这回真的在劫难逃。
既然逃不掉,那就放手一搏。她想人总共就活那么几十年,逍遥恣意不过那几回,她就是死,也要痛痛快快地死,要战到筋疲力竭而死。
这么想着,她往雪地里呸了口血沫星子,提起剑,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其实她根本没打算杀司刻悬,只不过想吓吓他而已。只可惜她没有杀人之心,他们却迫不及待地要她的命。
众修士将她层层围住,浩瀚的灵力沉沉压在不眠峰上方,蓄势待发。江南渊挺直地站在人群中央,手掌徐徐升起一股流转的灵气,逐渐化作一团熊烧的蓝火。
观苍山弟子着急忙慌地要冲上前来,被苍城一嗓子吼住了:“都给我站住!”
一众弟子踉跄着止住步伐,焦急地用眼神询问着。
苍城冷喝道:“你们刚刚没听见吗?她已经和观苍山决裂了,已经不是观苍山的弟子了!”
子岚焦急道:“可是……”
“听不懂吗?都给我退下!”苍城怒目圆瞪,“你们其中谁要是逞英雄,现在就给我滚下山去,别再做观苍山的弟子了!”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脸色青白。江南渊道:“各位师兄师弟助我良多,已是仁至义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接下来的路我下定决心要自己走,诸位就帮到这里吧。”
子寻急切道:“师姐,我们……”
江南渊挥了一袖子出去,一众弟子立马被席卷而来的狂风推飞到另一座峰头上去,在半空中远远地呼喊起来。她掀下帽檐,任凭肆意的北风在脸上割烹,无喜无怒:“出招吧。”
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处于这般境地,没想过那么多人都恨她恨得要她去死。她以为只有世间最邪恶的邪祟才值得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用最强力的法器和最浑厚的术法去对付,不料自己也有一天成了他们的眼中刺肉中钉。想来也真是讽刺,当初有多么的风光恣意,现在就有多么得臭名昭著遭人厌恨。
她想活下去,只可惜连这个最简单的愿望也变得艰难起来。重重的功法落在她身上时候,她本来以为会在那一瞬间化作灰烬,没想到居然还能抵御一会儿,实属不易了。她一边与万重功法做着抵抗,心里一边想着就这样死了,没有了她的人间会怎样,是会继续这般艰苦无奈,还是会迎来正义的曙光。
她的双腿开始支撑不住打起颤来,一点一点地弯下去。耳膜一片轰鸣,宛如千万铁骑与马达驰骋过后,迎来了风沙尘土永久的淹没。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面爆裂出来,锐利的兵器削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耳朵里、鼻子里、眼睛里涌出来汩汩黏腻的液体。她胡乱地抹了把眼睛,糊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很疼,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很疼。她顶着千万重压力跪倒在雪地里,想伸手抓一把雪水擦一擦眼睛,却抓到了一手的钉子,心里顿时明了。难怪浑身上下都这么疼呢,也不知道是谁往她身上丢了那么多根钉子,在她身上插了那么多窟窿眼子,难怪呢。
血水染红了雪地。她被钉子刺了一手,好不容易抓到一块雪,擦到脸上却还是血。她已经听不清了,仿佛从远古传来了汹汹的咆哮和鹤唳的尖叫,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她心想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叫得这么气势熏灼,又这么悲壮凄恸,要疯了似的。
正好奇着,突然感觉原本烂在雪地里的身体漂浮起来,好像悬浮在湛蓝的天空里,又好像紧贴着一个温暖结实的东西。她想把糊住眼睛的血给擦了,可惜扎了一身的窟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索性就想算了,看与不看都一样,那群人看她死得这么惨,估计要快活死了。又想那就听听吧,听听他们要说些什么欢天喜地的话,能不能说得让她也听着觉得开心。
她静静听着周围的尖叫呼喊,原来以为是他们太开心了,结果越听越不对劲。耳边传来数十个人的哭喊声,她心里怪异,心想也不至于,怎就到了喜极而泣的地步,她实在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年幼时手欠救了个大魔头而已。于是更加努力地去听,那哭嚎的声音更清晰了:
“鬼啊!鬼啊!”
“救命!有鬼!有鬼!救我!啊!!”
“别拉我!我不要下地狱!啊!!!”
“师父!师父救我!疼!好疼啊!”
“快走开!快走开啊!我不好吃的,你不要吃我,你去吃他们去!”
“我错了,我不敢了!求求了,放过我吧!”
江南渊越听越不对劲,脑海里喃喃道:“我怕不是已经进了阴间了?”
身边好像是有人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挣扎着去握住那人的手,张嘴要说话,可惜嗓子都破得不成样,她在心里给那人道了个歉,继续操着难听的嗓音断断续续问道:“小鬼在抓人?待会儿是不是要把我放油锅里炸?”
那人许久没有说话,身体极其细微地发着颤,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江南渊立马慌了,忘了自己的手脏成什么样,一手的血就糊在那人的脸上,想给他擦眼泪:“你别怕,就是死了而已,投完胎还是一条好汉。”
那人估计是个惜命的,死一趟怕得不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抖。江南渊也无计可施,心里想,我这眼也瞎了,耳朵也聋了,身上的眼子跟衣服线头一样多,废得不能再废了,应该可以算很惨了,你就不要哭了,看看我,比较比较,说不定心里会好受些。可惜她没有力气再去发出声音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同情这人。
外面抵死哭嚎,一遍又一遍。她百无聊赖地听着,好想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个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她的名字,她本以为自己又在挨骂,事实上不然,那人估计是她生前的挚交好友,看她一命呜呼了可惜,想把她叫回魂。虽然她也不想死,但是都跑到阴曹地府来了,不死也得死了。她暗道可惜,想安慰一句人固有一死,她别无所求,多给她烧点纸钱就好。只不过这人喊得有点太伤心了,嗓音已经哽得快喊不出来了,还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有种不喊哑自己誓不罢休的感觉。
广袤无垠的观苍山上,北风狂啸着席卷了这座小小的峰头,浓烈的黑气笼罩在百家修士之上,汹涌的怨气铺天盖地袭来,千万只厉鬼挣扎着从黑气里爬出来,个个青面獠牙枭蛇鬼怪,尖叫怨嚎地前来索命。修真界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群魔乱舞的场面,一时间也都乱了阵脚,被饿狼一般的怨灵追得满山打滚!
虽说修真界与鬼界一向对立,但数百年来也算是各自安分,并未有过什么太大的冲突。这一下群鬼倾巢而出,汹涌的阴气直逼九霄,万鬼惨叫传遍方圆百里,阵势已经完全出乎意料!梅宗大惊失色,立马挥舞着胳膊大吼起来:“举阵!举阵!不要自乱阵脚!”
司刻悬一剑削下朝他爬来的女鬼的头颅,骂道:“这江南渊,真是死了也不让我们清净!”
话音刚落,就被一拥而上的鬼修缠得脱不开身,一边骂着一边四处逃窜。观苍山的弟子站在另一座峰头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这幅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
苍鹤在一片混乱中边跑边喊:“阿杳!阿杳!!”
满天满地的怨灵在不眠峰上疯狂地叫嚣着,没有一处不回荡着仙门修士的惨叫,唯独他所在的那一小块地方,没有一只怨灵来打扰。
他一动不动地跪在黑气漫天的大雪里,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满脸的失神。
苍鹤跑过来扯他的衣袖,低声哀求道:“快住手!阿杳!快住手!”
风泽杳满脸的血污,一句话也不说,定定地盯着江南渊一片死寂的脸,眼中一片漠然。
漫山遍野的怨灵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不眠峰上方,好像吟唱着送葬的离歌,又像在为什么不平伸冤。
从此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坠入深渊的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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