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赤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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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br>啊哈!来咯
子岚:“你去寻?你怎么寻?你这伤这么严重,根本走不动路的!要道谢的话还是等伤好了吧!再说风师弟向来孤僻,肯定不稀罕你这一声道谢的,你不如少去讨嫌。”
江南渊急急地又往前跑了两步:“你们不知道,我这师兄刀子嘴豆腐心,肯定是来看望我的!我可不能让他白跑!”
众弟子奇道:“你说这话,显得你们多熟一样。你们难道不是素未谋面?”
江南渊:“非也!去年我和风师兄一道在吴老先生家听了两个月的学。”
子岚:“我竟忘了还有这茬。但是一起听学又如何,你那么闹,他指定是不理你的。”
江南渊:“瞎说!风师兄待我可好了!”
言罢又要追,被众弟子拦住:“他速度快得很,刚刚一溜烟就不见了,你追不上的。何况你俩住得那么近,踏过界溪就到他的听雨峰了,想道谢不是轻而易举?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了。”
江南渊哀嚎道:“我已经好久没见我师兄了,实在是想念得紧呀!”
子岚凉凉道:“你想个屁,是想热脸贴冷屁股吧?我就不信他愿意理你。”
江南渊:“杀人诛心!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风师兄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不近人情!”
“不是不相信风师弟,是不相信你。”子岚毫不留情,“你性子太野了,他又是个极其内敛的,定然是受不了你的脾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这个‘分’分的不是脾性,而是品性。嘶,”江南渊龇牙咧嘴起来,“哎呀,还真有点疼。不跟你们废话了,回去抹药了。”
没想到回去一躺下,还真不太起得来。也不算躺,应该算是趴,红姑姑在她背上揉着清凉的膏体,看着她满背的伤痕叹了口气:“阿渊啊,你这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实在是叫人心疼得紧。以后少惹点事儿行不行?你看这疤痕,多数是消不去的。”
江南渊心想,她以往的时候比现在玩得更疯,时常在山野冰窟里摸爬打滚,爹娘也从没说过她,现在只不过山上的戒律多了,她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被罚反而成了家常便饭。但这话是不能说的,于是笑嘻嘻地应道:“每次受伤都是红姑姑给我抹药,我想多见姑姑几面,可不就得多受点罚。”
红姑姑嗔怪地笑道:“瞎说话!你要是真想见我,直接来就是了,何须受这些伤呢。”
江南渊重新趴回方枕上,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想见就能见,那倒好了。”
红姑姑手腕微微一顿,而后继续在她伤口处抹着药膏,轻声道:“清峰也不错,风景也很好。阿渊不要为我操心了。”
江南渊没再说话。
不知道红姑姑犯了什么错,自她进山以来就一直待在清峰,规定是一步也不许踏出。后来领罚堂错不开人,不知是谁提议给了红姑姑一个离开清峰的机会,能去领罚堂掌掌罚。然而也仅宽限于此,在领罚堂掌完罚之后只能再次回到清峰,其他地界不被允许踏入半步。她整日不是对着清峰不变的四季,就是面对着领罚堂里的各种罚具和受罚弟子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心情愈加郁结。
后来江南渊就来了,不仅来了,居然还是常客。这丫头受罚的时候也是笑嘻嘻的,顶多被罚的时候皱一皱眉头。来的次数多了,也就熟悉起来,江南渊每次受罚时都会在怀里揣两块点心,两块都给她。
“我师父说了,我十年之内必成仙首,”有一回她过来说,“等我成了仙首,就把姑姑救出来。”
红姑姑低着头在她伤口处用指腹轻轻揉着,在飞鸟的翅膀第三次拍打上窗户的时候,开口道:“二长老新收了个女弟子。之后你再受伤,就是她来给你上药了。”
江南渊一听,连忙翻身坐起来:“什么?你不来了?”
红姑姑笑着点点头:“之前观苍山上就我一个女人,才得此殊荣能来为你疗伤。现在有了女弟子,自然就轮不到我了。”
江南渊愣了半晌。
红姑姑:“你手腕上的那处疤痕,看着虽小,但难治得很,使了好多个法子都不行。你师父给你的这罐药是上呈好药,你抹上试试有没有用。我在清峰会继续为你研药的,待我通透药理,就把你身上的伤痕都去了。阿渊,我走了。”
江南渊一个人坐在榻上,呆呆地盯着手腕看。
那是一处花型的疤痕,看着普通,但无论用什么法子都祛除不掉,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没有人刻意去关注这块小伤疤,但是每当她自己不经意间看到的时候,总是会回忆起那股浓烈的灼烧之痛。
这个疤痕的由来,还得从她刚入山的那一年说起。
她入山那一年,大部分时间都跟在苍鹤身边修行,一天的行程结束之后才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四处逛逛。她初来乍到,不好适应这里严厉的戒律,一有时间就喜欢跑到山下去寻幽,觉得这样才稍稍能缓解一下疲惫一天的身心。
仲夏之夜,她一借着点点荧光晃晃悠悠地走到林间深处时,才惊觉已经绕在山林间了。虽说蒲月的夜星光比以往更亮,但毕竟处在一片人生地不熟的老林里,星光又被层层叠叠的绿叶挡住了大半,这般幽黑寂静,难免叫人生出几分恐惧来,何况是个五岁半的孩童。
树影婆娑,夏风又起起落落,舞动的枝条活像挣扎而出的魑魅魍魉。江南渊左右没有个依靠,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闭着眼睛在山林里横冲直撞,可不是先在泥潭里就是被藤蔓绊住脚,兜兜转转半天也走不出去。她最后一次从草坑里爬上来后,默默地紧靠着一棵树,缩在树根旁抱紧了自己。
夏日的早晚温差是很大的,饶是白天如何阳光飞溅,到了夜里还是寒凉无比。她紧紧地抱住双臂,慢慢缩成了一个团。
每当静下来的时候,特别是这种孑然一人的深夜,她才会后知后觉地把白天的情绪放大,然后再自己慢慢消化。
她在五岁以前都过得无忧无虑,不用担心做不好课业,也不用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会被责骂,更不用担心会在某个深夜里迷了路找不到家。
但是人不可能无忧无虑一辈子。她从离开故乡的那一刻起就发誓,不会再去渴望活得毫无负担。
枝叶在夏风的吹拂下簌簌而动,江南渊抬起头来望了望巨大的树冠,心想就这样凑合一晚吧,明天再去寻出路。若是寻不到,师父也也一定会来找她的。正这么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喘息声,和沙沙的风声混合在一处,却显得格外清晰。
不是野兽的声音,是人。江南渊猛地站起身来,巍巍颤颤地喊了一句:“有人吗?”
那痛苦的喘息声猛地停了,像是在努力地克制着。江南渊连忙道:“我、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迷路了,你不要害怕。你……你受伤了吗?”
那股喘息声消失了很久,江南渊等了半天也没再听到任何声响,心道估计是不想理她,只好失落地坐回树下:“那……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那厢沉默半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嘶哑的嗓音:“过来。”
江南渊一愣。
“你不是说要帮我么?”那男人道,“我快要死了,我想喝水。去给我找点水来。”
一听到是要死了,她顿时慌张起来:“啊!好、好!”
跑了两步又跑回来小心翼翼地对着四遭空气道:“那个……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怕找不回来路。你可以发出一点声音,好让我循着声音回来吗?”
不多时,寂静的夜里响起了手指关节敲打着石壁的响声。
江南渊连忙道:“你等等我!”说罢一溜烟冲了出去找水。她怎么会知道哪里有水呢,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奔跑着,在泥潭里一连摔了数十个跟头后终于找到了水源,兴高采烈地捧了一瓢水,循着铛铛的声响往幽暗处前去。
她一路跟着擦过耳边的风声、哗哗的树叶摩擦声、以及这不紧不慢的敲石壁声前来,心里有了个方向,这夜似乎也没有方才那般可怖了。
声音是从一个山洞里面发出来的,她在洞门口停下了步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男人沙哑道:“进。”
江南渊进了山洞,只见一个不过而立的红衣男子奄奄一息地斜卧在石壁上,微微侧过头看他。
山洞里晦暗不明,那男人卧在一片阴影里,一身艳色华服褴褛不堪,长腿垂在冰冷的地面上,畅露的胸膛上下微微浮动着。仰着头的时候,露出来的喉结脆弱而致命。
按理说这般模样,该显得极为狼狈不堪才是,可这男人却像生来就该倚靠在宝座上一般,懒懒散散,就算这样的处境也流露出几分雍容和不屑来。
山洞里光线太暗,江南渊只模模糊糊看出个人形,看不清那人相貌。但偏偏那人有一双极亮的红瞳,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将所有的光芒都汇聚进了眼底,把人心头烫得一跳。
江南渊怔怔地看着那人狼一般亮堂且凶狠的双眼,道:“你、你要的水。”
那人将头颅微微扬起,狭长的凤目利刃一般划出去,半晌似乎轻嗤了一声:“……原来是个小不点。”
江南渊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伸长胳膊,把水伸到他面前。
那男人看着她这怪异的姿势,缓缓勾起唇道:“你过来,离近点。”
江南渊心里噗通直跳,她知道这个人伤得很重,对她是没有威胁的,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凶狠得宛如一匹饿了三天的狼。但想到人命关天,她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眼睛向下一瞥,示意她看:“我的胳膊抬不起来。”
江南渊懂他的意思,连忙抬起了手中盛水的叶片,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送水。
男人很配合,微微仰着头,喉结不断滚动着,估计的确是渴狠了。只是喉咙里吞咽着,眼睛却一刻不落地看着她,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江南渊不敢看他,只能尽力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把好不容易找来的水一滴不落地全部送入他的口中。
男人餍足地眯起眼,靠了回去,在湿润的嘴唇上轻轻舔舐了一下,毒蝎一般的目光重新锁定住她:“小不点,你盯着我的嘴巴看那么久,是怕我吃了你吗?”
江南渊:“……才不是。”
男人挑起眉:“你这么脏兮兮的,我倒也下不去嘴。”
江南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的确是泥污满身,刚刚找水的时候栽了不少个跟头,想必脸上也是一般的狼狈。
她不再说话,转身靠在石壁上,和男人并排坐了。
男人没料到她这举动,意外道:“你做什么?”
江南渊:“睡觉。你这洞比外面好,没有那么冷。借我住一晚。”
男人低着头盯着她看了许久,眯起了眼:“不怕我了?你刚刚不是都不敢靠近我吗?”
江南渊:“你的眼睛是红色的,像怪物。但外面有真正的怪物。还是……你比较安全。”
男人:“脏小孩,我还没说你像煤球,竟说我像怪物。”
江南渊沉默了一会儿,不再多言,闭上眼靠着石壁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洞里照进微弱的光芒,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遭遇,侧头过去看时,终于看清这个赤眼男人的容貌。
这男人皮肤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是细细长长的丹凤眼,脸部轮廓线条很流畅。睁开眼的时候明显要凶狠得多,只是五官又有点精致漂亮得过分了。她心想长成这样的男子,骨子里究竟是暴虐多一些呢,还是柔情多一些呢。
正这么观望着,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火红的眸子一下子占据了她的视线。
她心里狠狠一跳。
男人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细长的眼尾延伸出去,嗓音低哑道:“小不点,你盯着我做什么?”
江南渊像被扼住了咽喉,被他盯得说不出话来。
“去,给我找点吃的。”
江南渊与他在洞里共同生活了三日,这三日里男人不断嘱咐着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做完后,天就黑了。她没有一点时间寻找出路,也没有等到苍鹤带人来找她。
夜里,她在洞里生了堆火,和男人坐在一起默默烤着。男人嚼着她抓来的鱼,嫌弃道:“你也就只会做些粗活,烹饪是一点都不懂。”
江南渊:“你要是不吃就吐出来。”
男人吐槽着吃完一整条鱼,连鱼骨都嚼碎了一齐吞入腹中,吃饱喝足后讥讽道:“你不是说你师父要来找你吗?哪儿呢?”
江南渊给自己的那一条烤鱼翻着面儿,火光映着小脸,没做声。
“真傻。”男人眼疾手快的地把她刚烤好的鱼叼走了,“观苍山上那么多弟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怎么会有人记得你呢?八成是你天赋太差,你师父不愿意要你了。”
江南渊不理。
“你还不如跟着我。”男人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就在旁边候着,我死的时候把我一身功力传给你,也算是给我传宗接代了。”
江南渊从来不知道这个词还能这么用:“我才不要给你传宗接代。”
男人哈哈大笑:“就你个小不点,我还怕你承受不住我这一身内力呢。只怕还没传进去几分,就要逼得你爆体而亡了。”
江南渊岔开话题:“我今晚就抓了两条鱼,你把两条都吃了,我吃什么?”
男人道:“左右我都活不过这几天了,不如让我吃个够。你还有那么多年可活,以后有你吃的。”
江南渊抿起唇:“我看你兴致这么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男人靠在石壁上,眼睛一如既往的亮,咧着嘴道:“……要真是那般,就好了。”
两厢几番沉默,江南渊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将温热的手指放在他的眉心,轻轻描摹了几笔。
男人:“……你做什么?”
江南渊轻声道:“我不常生病,但是生病的时候,我哥哥就是这么做的。他说在脑门上画符咒可以得到神灵的庇佑,好得快。我已经画好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男人盯着她,过了半天突然嗤笑一声:“小不点,榆木脑袋,我这不是病。”
“你不会死的。”她笃定道。
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江南渊听着这细碎的声响入睡了。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一觉睡到天亮,不料半夜却被男人喊醒了。
江南渊迷迷糊糊道:“干什么啊?”
男人火红的眼珠子在昏暗的夜里发出动人心魄的亮光,宛如雄火在疯狂地燃烧。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小不点,记住了,我叫严焰。”
江南渊不知所措:“啊?”
严焰攥着她的手腕,低头定定地凝视着她:“不要说你见过我,我让你出去。”
江南渊劳累了一天,困得要命:“知道了”
严焰不知道伸手拿了个什么东西,突然刺在她的手腕上。这东西已经烫到了要人皮开肉绽的程度,江南渊被这一阵灼烈的痛苦逼得猛然清醒,瞬间爆发出来:“啊——!!”
严焰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停,往里更深了一分!江南渊已经疼得浑身抽搐,冷汗淋漓,哀求道:“不要!不要!疼!好疼啊!”
她抱着手腕在狭小的山洞里翻腾打滚,整个身体甚至因为这处一小小的火燎痉挛不止,额头上更是青筋直冒,痛苦不堪。她是个能忍的,但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烙在了身上,浑身宛如万蚁噬咬,侵骨腐肉,疼得她神志不清,恨不得自裁了结!
恍惚中,她听到那个红衣赤眼的男人不断低声重复着:“小不点,我叫严焰,火焰的焰……你可不要忘了我。”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不眠峰。一问才知她被找到时昏倒在山脚下的小溪流旁,回来后大烧了三日。
听说师父也派人找了三日,一众人焦头烂额地把观苍山翻了个遍,硬是什么都没翻出来。直到第三日,连一直躲在听雨峰避不见人的师兄都被惊动了,提着灯笼半夜三更下来寻人,那一日运气极好,居然就在河边找到了。
江南渊意外道:“风师兄找到的我?”
“是。但是他回来后好像就受伤了,又回听雨峰去了。”师兄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必去道谢了,他不爱见人。”
待师兄走后,她困倦地躺在榻上,突然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捋起袖子去看。
手腕处,赫然出现了一处花型伤疤,隐隐约约还泛着刺痛。
她想起那个红衣赤瞳的男人,默默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了一点记忆。
“严焰……火焰的焰。”
她喃喃道。
此后再没听过有关他的任何讯息。
就连那一夜之后,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也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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