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来访观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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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刻悬:“你这是什么意思!?”
苍鹤哈哈大笑:“我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惊骇,这话一出来,可真是要撕破脸皮了!
“我徒弟的确是乡野出身,不知道什么礼仪规矩,但这不是你们诋毁她的理由!”苍鹤怒道,”我的徒弟我平时宝贝还来不及,你们胆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她,给你们脸了!?”
这一句吼得整座星宿阁大震三震,在场的每一个人鼓膜都轰的一声炸了,连司刻悬都惊呆了,反应了好久开口道:“你疯了?你是不是不想要仓山雪莲了?”
“仓山雪莲是你家种的吗?除了星宿阁难道就没有了吗?老子不稀罕!”
司谦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被苍鹤那一嗓门吓得直接哭了出来。苍鹤转头看她,朝她道:“你叫司谦是吧?是那个什么仙门女将才上面的榜一?”
司谦惊恐地看着他,没敢说话。
“我徒弟江南渊,”苍鹤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十年之内必成仙首。那个什么狗屁的女将才还配不上她。”
江南渊看着他,慢慢红了眼眶。
他这话是盯着司谦说的,却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人群顿时唏嘘一片,都没敢出声。
苍鹤作为观苍山的大宗主,不爱争不爱抢,也很少发怒。仙门百家都觉得他上了年纪了什么都看开了,没料到他把这个徒弟看得这么重,居然不惜得罪星宿阁。
苍鹤把江南渊送回观苍山脚下就走了。江南渊问他要干什么去。
苍鹤:“我去仓山讨杯酒喝。”
江南渊:“我与你一起。”
苍鹤:“你去干什么?那么小一只,我踢一脚就没影儿了。赶紧回去修炼,我可是牛皮都吹出去了!”
江南渊回来以后,二师叔苍城和长老们都急急忙忙来问她苍鹤怎么没一起回来,江南渊如实道:“师父说他去仓山讨杯酒喝。”
苍城愣住,片刻后一拍腿:“坏了!星宿阁不是说好了把雪莲给我们吗?怎么反悔了?”
江南渊不明所以:“什么雪莲?”
“给你三师叔救命的雪莲!”
江南渊才知道苍鹤当时为什么要让步。
他们去的那趟,是有求于人的。且求的是三师叔的命。
三师叔对外称闭关修炼,实际是闭关闭得走火入魔生了反噬,要一株雪莲做药引。而这雪莲长在最北边的仓山之巅,极其难得。师父这趟去仓山采雪莲采了三个月,导致三师叔的入魔迹象一直没有得到好转,二师叔和长老们只得将他的身体和灵识封存起来,送去了观苍山的寒洞。
江南在星宿阁的事情很快传开,自然也传到了苍城的耳朵里。
苍城把江南渊喊进寒洞来,看着困在冰棺里的三师叔道:“江南渊,你从来没见过你三师叔吧。”
江南渊点点头。
“你三师叔差一点点,只差一一点点,就可以出关了。”苍城道,“只要最后一枚药引,仓山雪莲,他就可以不用睡在这样冰冷的寒洞里了。”
江南渊已经被冻得嘴唇乌紫,不知是被冻得太狠了还是因为其他,嗓音颤抖:“对不起。”
“我与师弟也有好多年没见了。你们出发前我还满心欢喜地想,等你们回来,一切都好了。观苍山上,我们三个师兄弟又可以在一起了。”苍城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棺盖,嗓音低哑,“今天我把你喊来,是想让你知道,你是观苍山的弟子,你必须懂得大局为重,如果你是一个人在这世上,你可以去坚持你心中的正道,可以怒斥、可以揍人,因为你没有软肋,没有负担。”
“但是现在,你犯的每一个错误,都需要别人一同付出代价。这一次,是我师弟的命,下一次,或许就是观苍山的命。”
江南渊看着棺材里紧闭双眼的三师叔,眼眶逐渐通红。
她慢慢明白,人活着是要顾虑很多的。小的时候她没有能力反抗欺负她的人,长大以后可以反抗了,但又因为肩上的责任和背后要守护的东西不得不选择退让。
她想痛痛快快无忧无虑地活着,可是那是无解的。
如果她是孑然一身,或许根本活不到现在。而她既然要活下去,她肩上就得扛住东西。比如师父的期许,比如观苍山的兴衰。
这是她与星宿阁的第一次交锋,她原本以为就这样了,但是并非如此。
她十三岁那年,星宿阁的人前来拜访观苍山。
其实说是星宿阁,但其实是仙门百家宴,集百家之名流,声势浩大,地点就定在旭华殿。虽然苍鹤嗤之以鼻,但长老们一致觉得这是一个与星宿阁缓和关系的好时机,且这些仅是小辈之间的恩恩怨怨,不应影响到仙门之间的感情。
就这样,星宿阁应邀前来。
司刻悬向来对这种百家宴没什么兴趣,但是毕竟是仙门的群体性活动,不去不仅显得不合群,还显得很小肚量,毕竟请帖都送过来了。
司刻悬便带着几位副阁主和大弟子司源和司谦一同前来。来之前他问过司谦的意愿,不料司谦欣然同意,还表示很期待。
“观苍山可是名山,我想去看看风景。”她道。
一众人就这样上山。百家宴定在霜序下旬三日酉时末,正值夜色降临之时。观苍山上觥筹交错,灯火阑珊,恍如白昼。江南渊和众弟子从山野里跑出来的时候搞得一身泥污,这才想起来是百家宴的日子。
“坏了!”一名师兄远远望着旭华峰上推杯换盏的景象,大惊,“今天是百家宴,都已经开席了!”
江南渊把裤腿卷起来,夯吃夯吃从下面爬上来:“没事!师父看我们没回来,肯定会给我们留菜的。”
“哎呀,不是吃什么的问题!”师兄恨铁不成钢,“我们倒没什么,但你是大宗主的徒弟,你要去露面的!”
江南渊大惊:“你说什么!?”
“你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另一名师兄恍然,随即急道,“哎呀!你今天下午喊我们挖地豆的时候我们就该拒绝的!现在怎么办?”
江南渊:“筐呢?筐呢?”
“什么筐呀?”
“快点,快点,”江南渊道,“你们快点给我剥几个,我要来不及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哎!”
“我辛辛苦苦挖了一下午,吃不到新鲜的我不甘心。”
一群师兄弟一边骂骂咧咧地给她剥地豆边飞速地往不眠峰跑,江南渊:“??那是我屋子,你们来干什么?”
“给你打水沐浴啊!你这样子怎么去见人啊!”
一众师兄弟在她屋外忙得焦头烂额,挽着袖子裤子来回跑,两个烧炉子两个去挑水,剩下几个跑进她屋子里去翻匣子,江南渊差点被嚼碎的地豆呛到:“你们翻我衣服干什么?出去!都出去!”
江南渊沐浴的时候,一群人搁外面候着,时不时要催上两句:“好了没啊?好了没啊?”
江南渊看着屋外黑压压的人影,忍无可忍:“都给我滚!!”
“哎呀!哎呀!急死我了!”
“你快点啊师姐,我听到那边在打鼓了!”
“怎么洗个澡这么慢啊?我吃三顿饭都吃完了!”
江南渊边擦头发边恨恨地吼道:“你们能不能赶紧走啊!我在里面洗澡你们站我屋外面算什么啊!?”
外面的人嘀嘀咕咕一阵,一溜烟终于不见了。江南渊松了口气,洗完后刚一打开门,就见屋外数十个师兄弟举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芭蕉扇对着她。
江南渊目瞪口呆:“你们干嘛!?”
“快走,快走!”一名小师弟急急地举着芭蕉叶对她扇风,“来不及了!”
不多时,观苍山上出现一副靓丽的风景线。前面是一个湿着头发正在奔跑的少女,后面跟着数十个对着她拼命扇风的少年,嘴里还念念有词:“干了!快干了!”
火候刚好。江南渊迈进旭华峰的时候,头发正好吹干。
其实她觉得完全是自己奔跑起来时带起的风吹的,毕竟后面那几人扇的风都扇到后面去了。师兄弟们却亢奋道:“这招果然有奇效!”
江南渊配合道:“是啊是啊!就是有点费脸。”
师兄道:“我刚刚打听了一下,星宿阁的那个司谦好像也来了。”
江南渊:“司谦?哪个?”
师兄一愣,随即震惊道:“司谦!那个陷害你的司刻悬的徒弟!你不记得了!?”
江南渊:“哦,好像有点印象。”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告诉你,你今天一定要把她比下去,听见没!待会儿那些前辈聊天的时候,你就跑到中间去舞个剑,舞得好看一点,最好舞到那个司谦面前”
江南渊实在觉得他不太正常,人家在旁边聊天,她跑去舞剑,干嘛,助兴?太傻了。可以尝试想象一下皇帝在和大臣们商议国事时旁边的太监突然唱起了小曲儿。她义正严词地拒绝:“不可能。像个傻子。你们别给我出馊主意,我进去一趟就出来,你们别把地豆吃完了,我晚上想让杜娘炒一下。”
师兄叹了口气:“去吧。”
江南渊趁着人群喧哗偷偷摸摸溜了进去,朝正在喝酒的师父不断打着手势。苍鹤老半天才看到她,走过来低声喝道:“你跑哪里去了?半天看不见人影!”
江南渊嘻嘻道:“师父,我去挖地豆了,晚上给你当下酒菜!”
苍鹤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没你事了!刚刚你师兄来过了。”
江南渊大惊:“没我事了?”
“你去灶房把大锅盖子掀开,里面都是你的。”苍鹤道,“你师兄刚走不久,不然你俩倒是可以见一面。”
“风师兄?”
“就是那个小兔崽子,”苍鹤咬牙切齿,“天天在听雨峰待着也不出来,喊也得喊个半天,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他这么一个徒弟了!”
江南渊:“我在观苍山待了这么多年,真真是从来没见过我这个师兄。”
苍鹤皮笑肉不笑:“快了。明年你们一起去听学,你可以试试什么叫热脸贴冷屁股。”
江南渊:“我不怕贴冷屁股。”
江南渊去灶房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后院,与其说是后院,倒不如说是一座百花园。此处青藤翠蔓,参差披拂,且四通八达,九曲回环,景致极好,风雅无双。江南渊以前最爱和师兄弟们在这里玩捉迷藏,可惜这里离旭华殿实在太近,总是玩着玩着就被长老们揪出来教育一番,久而久之他们就转换了阵地,天天住在山里当野人去了。
虽然很久没有在这里嬉戏过,但是路线和景致却记得丝毫不差,毕竟她当躲的那个人的时候,总要把自己埋进与当日服装相衬的景观里,方能叫人难以辨别。一路边走边看,却恍然发现这里还是有变化的,少了几株罗汉白皮,多了一片海棠。那海棠开得红艳艳的,茂盛极了,她想这不是海棠开的季节,却开得这般浓烈,想定是哪位前辈使了个什么术法以内力驱动,才使其逆季节生长。
这么想着,不免多看了两眼,正站在树下这么张望着,迎面走来一对少年少女。
那少年白衣配剑,清爽俊朗;那少女娇艳如花,别般动人,此时正从一片花树下款款而来。
那两人似乎就是朝她而来的,并且不是熟面孔,估计是来参加百家宴的哪家公子小姐。江南渊朝他们端庄地行了一礼:“欢迎”
“又在看花?”那少女娇俏地笑起来,“看这么多年都没看腻呢。”
江南渊意外地直起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想实在是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但对方又一副认识她的模样,不禁尴尬道:“是啊。我们观苍山的花晨园最是有名,姑娘若是喜欢,我可以带姑娘四处看一看。”
那姑娘听到这话,一对娇俏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不认识我?”
江南渊心道不妙,自己的眼力实在是差了些,但又不得不顾忌对方脸面,于是道:“姑娘天人之姿,叫人永生难忘。只不过我这眼睛有些毛病,忽明忽暗的,识我师父都花了好几日,实在是不太妥当,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那姑娘冷冷地笑起来:“我不介怀?江南渊,你那两个巴掌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疼得很,你跟我说不要介怀?”
江南渊反应了半天,恍然:“星宿阁,司谦?”
司谦勾起嘴角凝视着她:“不然呢?”
江南渊:“早说是你。有事吗?”
司谦:“什么有事没事?没事我能来找你!?”
这语气不客气极了,谁听了都快活不起来。好在江南渊向来心大,不愿与她计较,又因来者是客自然忍让三分,和和气气道:“司谦姑娘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就好了。我们观苍山待客向来宾至如归,不会有丝毫怠慢。”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星宿阁没有待客之道吗?怎么,你折了我们家的花,你还有理了?”
江南渊哑然,随后无奈地摆摆手,不再与她争辩,转身走了。
司谦:“站住!”
江南渊头也不回,就这么离开了花晨园。司谦气急败坏,朝司源撒气:“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司源叹了口气:“师妹,话都被你一人说了,我根本插不上啊。何况她根本不想理我们的样子。”
司谦听他这话,无名火嗖的一下窜起,盯着江南渊离开的地方阴毒道:“就她?十年之内成仙首?苍鹤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的?就算成了又怎么样?一点教养都没有!”
司源:“师妹,好不容易上趟山,你不要动怒。”
“我怎么不能生气?你以为我真的是上山来看风景的?我就是想来教训教训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乡野出身的丫头还敢跟我叫嚣?还想爬到我的头上?”
“是是是,师妹,她就是个末流之辈,你不要和她计较。”
“你看她趾高气昂的模样,好像我真的怕她一样!花不是她折的又怎么样?她就是看了一眼,那花也被她看脏了,谁不知道她在猪圈里睡过觉!”
“是是是啊?”司源愣了一下,“当年那花不是她折的?”
司谦抓头怒视他:“不是又怎么样?你还想帮她说话?”
司源:“不敢不敢。师妹,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我还没骂够呢!走,我们去”说着说着,司谦顿时收音,定定地看着前方踏步而来的一位少年,半晌小声询问道,“你看那个,是不是刚刚宴会上苍鹤的那个大徒弟?”
来人正是风泽杳。他步履沉稳,黑衣短靴,腰间佩剑,不疾不徐地朝这里走来。这人面相无论放到哪里都是极为出众的,可惜眉目含霜,冷到极致,难免让人亲近不起来。
司谦愣愣地看着,不禁激动起来,暗暗捣了捣司源的胳膊:“你看他是不是在朝我们过来?”
司源:“好像是的。”
司谦喜上眉梢,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大师兄好,我是”
风泽杳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甚至能闻见一飘而过的冷香。
司谦顿时黑了脸,转头喊道:“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风泽杳像是真没听见一般,脚步都不顿一下,继续走自己的路。司源看司谦这般被轻视,面子上实在挂不住,飞身过去拦在了风泽杳的面前:“我师妹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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