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权谋藏暗影，叫魂乱人心

正说着，便有小厮来报，户部尚书拜访。
叶弘忙将人请进正厅，奉上热茶。
王大人尚未落座，便急急说了一声：“陛下旨意下来了。”
“这么快？”他面露惊讶，“怎么说的？”
王丰田搓着发僵的手指，缓缓言道：“择一特使，带两千人过去招安，顺便将荼州匪患清一清。”
叶弘咧嘴笑道：“这不是挺好么？您老人家，怎么还皱起眉头了？”
“钦定常彬为特使，总觉不妥。”
他转着盏盖儿，想了一阵，开口说道：“这一年多来，常彬勤勤恳恳，未有行差踏错。你我明里暗里地调查，倒惹陛下不快。既查不出什么，就说明这个人没有问题。”
王丰田瞪着眼“哼”了一声：“赵德勋被抓、哲王被囚，将流民赶至城外任其自生自灭，这许多事，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这许多事，哪件不是陛下授意？”叶弘叹了口气，“想当初，是常彬参奏，导致裴启桓下狱。有没有可能，裴启桓想要报复，才说的那番话，让咱们疑心？”
王大人一时语塞，却也在回想片刻后立即摇头：“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说。裴启桓的话，定不是空穴来风。”
“您说是就是吧。”他撇撇嘴，闷头喝起茶来。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伺候的丫鬟轰了出去，凑到身旁坐下，悄声问道：“裴启桓的事，哲王殿下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王丰田放下茶盏，琢磨一会儿，答道，“入狱、失踪，这些事尽人皆知，殿下回了国都，自然知道。”
“这倒奇了，先前两个人黏糊成那样，如今却似不相干的路人。还以为殿下回来，要大闹一场……”
“扯这些做什么！”王大人瞪了一眼，已不愿再提。
叶弘见状，忙添上新茶，不紧不慢解释道：“我非那好打听的长舌妇人，也不是积累谈资的乡村野夫。问这些，不过是心有疑虑。大人可知，常彬得了一绝色美人，已经带进宫了。”
王丰田听罢，只觉又气又无奈：“陛下的身子那样，再不好好将养，如何受得了？常彬毁君误国，简直可恶！”
“若不是给陛下的呢？”叶弘皱着眉，压着声音凑近几分，“听说那美人，与裴启桓有八分像。若再悉心调教，脾气秉性学够三分，便足以让哲王殿下情动了。那么……日日沉醉温柔乡的亲王，还能有几分力气保家卫国？”
“可恨！常彬该杀！该杀！”王丰田气得捶桌，涨红着脸边骂边起身，急急出了叶府。
御书房中，皇帝正召常彬商议招抚一事，瞥见安静站在角落的美人，不由得笑了。随后将王丰田的奏折丢了过去，说道：“礼物还没送，便有人坐不住了。”
常彬拾起奏折，展开看看又合上，小心置于书案：“这王大人，盯得也太紧了。”
“所以才让你离开一阵，也让朕清净会。”元承熙掐掐额头，“顺便盯一盯郑少任的动作，许久不见消息，可别让他生出什么脏心思来。”
常彬点点头，见皇帝咳嗽，忙接过太监手捧的大氅，小心披在皇帝肩头：“这等小事，不劳陛下费心。只臣心中有件大事，必须得了陛下旨意才好办。”
“嗯？”
“此一行，意在招抚。若祸国之心不死，臣服后再反，可如何是好？”
“若如此，也不必留了。”皇帝喝了口参茶，淡淡说道，“朕将此事全权托付与你，相机行事就是了。”
说罢，又将视线落在了那美人身上。清丽面容，消瘦肩膀，差不多的个头，差不多的眉目。不细看，倒真吓人一跳。
只是，裴启桓病态的白，映得一双瞳仁更黑，看上去城府要更深。
“裴启桓……”他皱着眉，思索了一阵，终是什么也没说。
三月初，从荼州揭竿起义的“清流会”，已转移至洐州，队伍迅速扩张一倍。月中，朝廷派遣常彬为特使，带着两千兵赶至洐州招抚。
初次交涉失败后，常彬与州牧谢淮联手，采用武力镇压，斩杀十几名重要成员。不出半月，便将“清流会”赶回荼州。
这之后，与荼州剿匪的郑少仁汇合，围了“清流会”大本营，于五月初进行二次交涉。
“比我想得快，还没等我出手就要结束了。”
“怎么，失望了？”
街边茶摊处，坐着两个清朗俊逸的少年。一个宽眉大眼，爽朗纯粹。一个叶眉深眸，柔情内敛。二人皆着青竹薄衫，虽不显眼，却也引路人频频回望。
“早知如此，我还入会做什么？还是你这儿有意思。”季遥转着手中豁口的茶碗，承应了两句，转接叹道，“这渭县，本是洐州最富庶的一个县，竟也到了这般田地。”
“青阳郡与荼州郢江郡，不过一山之隔。天灾人祸，这里难免受影响。”顾七嘴上回应着，眼睛却盯着街边那步履蹒跚的乞丐。
他顺着视线，望向那乞丐，“可有眉目了？”
顾七才刚摇摇头，下一瞬却突然蹿了出去！
只见她拦住那乞丐，死死攥住这人的手：“手里拿的什么？”
那乞丐不作答，只呵呵呵地笑。
一旁的妇人反应过来，搂紧身边四岁多的奶娃娃，吓得哆嗦：“拍……拍花子！”
惊叫声引路人围观，那乞丐甩开顾七的手便要走，又被季遥摁在地上。
掰开手，却是什么都没有。
乞丐趴在地上，仍是呵呵呵笑。随后挣扎一阵，又呜呜哭了起来。
“这是个傻子吧？”
“也是个可怜的，放了他吧！”
人群中求情、指责声渐起。季遥抬眼，见顾七闷红了脸，眼底坚定不减分毫，当机立断对乞丐进行搜身，最终无果。他松了手，将人放走。
人群散开，先前那妇人与孩子已不见踪迹。
“会不会搞错了？”
她摇摇头，心中疑惑，却仍是坚定：“我盯他许久，经常趁大人不注意，拐带小孩儿。虽有几次及时阻止，但每个被他拍过头的小孩，都像失了魂一样，呆呆傻傻的。”
季遥心下了然：“那你这是，被人盯上了。”
“二娃！二娃！你这是咋了！可别吓唬娘啊！”
二人循声望去，见那对母子在几丈开外。妇人不停摇晃着孩子的身体，焦急的哭喊声再次吸引了路人围观。
“在那！”季遥瞪着眼睛扫视周围，见远处一瘸腿的男人脱离人群逃离，果断追了上去。
顾七则是冲进人群，仔细看了个明白。原来是妇人离去时，牵着孩子问了两声，发现没有回应，这才弯腰察看。一看了不得，这孩子竟身体僵硬，双眼发直，似木头一般。
一男子惊呼：“哎哟！刚才还好好的，这么小会儿变成了这样！难不成？真有拍花子？”
众人随之惊骇，吓得缩脖裹衣，带着小孩的，忙将孩子抱进怀里。
妇人一听，更是脸色煞白，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这可怎么办呀！天杀的拍花子，这是要了我们娘俩的命啊！孩儿啊！你瞅瞅娘，赶紧醒醒吧！”
“与其在这哭，不如赶紧带孩子去看看，兴许有救！”顾七凑上前，才搀起妇人，准备抱孩子时，却被这妇人大力推开。
“别碰我的孩子！”妇人急红了眼，指着她骂道，“你们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做戏！就是要拐走我家二娃！”
“这是丢了魂儿，找大夫不管用。”争吵间，白发老头拄着拐，颤颤凑了过来，“我家小孙儿先前在门口玩，也是遇见了拍花子。幸亏有好心人路过拦住，回来也是这样痴痴傻傻的……”
听到这，妇人忙搂着孩子磕头，哭道：“若有得救，哪怕拿命来换，我也是愿意的！求您将法子告诉我，我日日为您老烧香祈福！”
“为人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快起来罢！”老人抹了把泪，抬手朝南边一指，“你带着娃，去柿子沟，那有个能叫魂儿的。”
人群中一男子双手交叠，探着头问道：“柿子沟？老人家，您说的是不是池南苗县那块，有一大片野柿子的？”
老人连连点头：“对对，池南郡。具体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你若怕找不到，便让我儿子儿媳领你去一趟。”
妇人犹豫间，听到人群中有人说着：“是有这么个人，叫什么‘厌婆’，能掐会算，据说灵验得很！十里八街的都知道她！”
听到这里，妇人连连道谢，却也不敢轻信于人，只抱着孩子匆匆回了家。
没过多久，季遥跑了回来：“那人分明不是瘸腿，一个胡同便把我甩了。你这边怎么样？人呢？”
“走了。”顾七站在原地，看着老人远走的身影，“季遥，你可听过……叫魂？”
“据说人有三魂七魄，疾病缠身或者惊惧失常，需要喊魂收惊，让魂魄归位。这就是所说的‘叫魂儿’，多见小儿丢魂儿，大人叫魂的少。”
“你师父会么？”
季遥咧嘴笑道：“这东西并无依据，你若信他，他就会。”
她明白过来，无奈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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