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年

“小慈，这件衣服也给你装上吧？”

        秦珍站在宋慈的衣柜前，十分纠结应该带哪些衣服，在她看来，这些衣服都应该带上，每天换一件。

        宋慈家的传统就是每年新年都在不同的地方过，况且双方家的老人对于过年一定要全家聚在一起这件事没那么执着，所以也就任由他们年轻人折腾了。

        “小慈，小慈？”

        秦珍叫了宋慈几声，没人回应，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宋慈正抱着她的玩偶坐在床上发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秦珍不禁觉得有些稀奇，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宋慈对出去玩这么不上心。

        秦珍走过去拍了拍宋慈的脑袋，问道：“怎么了小慈？以往这个时候要出去玩不都是你抢着收拾的吗？”

        宋慈这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着秦珍：“妈，今年我可以去同学家过年吗？”

        “啊？”秦珍感觉更奇怪了：“为什么呀？”

        宋慈赶紧坐直了身子，向秦珍解释道：“我那个同学他爸妈过年在外地出差回不来嘛，就他一个人在家，那多无聊啊，我过去陪陪他，也能给他解解闷嘛。”

        “诶呦，过年还要加班呀。”秦珍感叹了下，思索了一会：“那你把你那个同学叫过来，咱们一块出去玩呗。”

        宋慈歪在了秦珍身上，挑了挑眉问她：“过年期间票那么难订，你确定还有吗？”

        秦珍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思考了下觉得宋慈说得挺对，现在订票肯定来不及了。

        既然宋慈想去陪她同学，那就让她去呗，反正他们对宋慈属于放养的状态，宋慈想干些什么，只要不过分，秦珍和宋正都不会拦着。

        秦珍捏了捏宋慈的脸，十分宠溺：“那好吧，到时候记得给妈妈拍几张照片看看，你待会再去你爸那多拿点钱，你们小孩子多去买点零食啥的。”

        “妈——你真是太好了——”

        宋慈说着直接熊抱住了秦珍，脸埋在秦珍颈窝处蹭了又蹭。

        “儿子，那天的事是爸不对，你别跟爸计较了行不行？”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一脸局促，他佝偻着背，双手来回搓着，眼神里带着讨好。

        这就是上次宋慈见到的凶神恶煞、满嘴污秽的男人，许魏的父亲，许舟。

        许魏理都没理许舟，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转身回了卧室想把房门关上。

        “儿子儿子，爸错了，爸真错了。”

        许舟追着许魏到了卧室，手扒着门沿不让他关门。

        “儿子啊，你看这都快过年了，爸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你、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爹，行不？”

        许魏还是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许舟被许魏这态度彻底惹毛了，他一脚把门踹了开来，木门撞在墙上发出闷重的“砰”声。

        许舟指着自家儿子的鼻子口不择言地骂道：“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你他妈是死人啊，给点钱能要你命啊？你也要学你那婊子妈把我甩了是吧？”

        许魏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狰狞的男人，缓缓开口：“闭嘴。”

        许舟被噎了一下，嘴唇动了几动，还想接着骂，结果被许魏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惊得缩了缩脖子。

        许魏歪了歪头，说出的话让不清楚情况的人简直要大呼一句“大逆不道”。

        “自己滚，还是我请你滚？”

        许舟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想不通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许魏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真他娘的晦气！”

        许舟走回客厅，一把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摔上门就走了。

        听到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许魏一下子坐到了床上，深吸了口气，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日子一晃就到了除夕当天，大街上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虽然绝大部分店面都已经关了门，可门上贴着的对联却依旧洋溢着过年的气息。

        宋慈一大早就跟着秦珍和宋正去了机场，把他们送上了飞机，顺带又从宋正那多坑了些钱。

        宋慈一回到家，打开冰箱就把里面的食材和饮料啥的一股脑都装进了自己的旅行包。

        她拉好包的拉链，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把包往背上一背就跑去了楼下跨上了车，向着许魏家的方向骑去。

        许魏正在家里拖地，虽说基本每年新年都是他一个人过，但他还是喜欢把家全部打扫一遍，看着也舒心些。

        许魏去洗抹布的时候，家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他以为又是许舟来找他要钱了，索性就当没听见接着洗自己的抹布。

        宋慈站在门外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于是她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发现里面也没动静。

        难道不在家？难不成回别的地方过年了？

        宋慈当即就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悔。

        自己怎么就这么脑子一热想着来陪许魏过年了呢，都不清楚他到底在不在家，早知道上次就提前问一下他了。

        宋慈思来想去，又扭头看了看背上的包，还是决定再敲几下，万一许魏在睡觉呢？

        “许魏！许魏！你在家吗？我是宋慈！”

        许魏正在擦桌子的手一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的确就是宋慈的声音！

        他连忙把抹布一扔，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走到玄关处把门打开了。门外宋慈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一下子就闯进了许魏的视线。

        许魏愣了愣，怔怔地开口：“你……”

        宋慈一见到许魏就笑了，开心地说道：“许魏你在家呀！刚刚敲门没人应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宋慈进了门把背上的包放到了地上，揉着肩膀抱怨：“这包太重了，我不会被压矮吧？”

        这时许魏已经从厨房倒了杯热水递给了宋慈，说道：“捂下手吧，家里没暖气。”

        “没事没事。”宋慈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发现许魏还穿着围裙，于是问道：“诶？你在做饭吗？”

        “在打扫卫生。”许魏拿起刚刚被扔下的抹布晃了晃：“你怎么来了？”

        宋慈抬了抬下巴：“我来陪你过年呀！”

        “你不用陪家里人过年吗？”

        “诶呀，我爸妈出去玩了，他们不带我，所以我来找你啦！”宋慈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爸要回来吗？”

        “不回来。”

        宋慈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然后去拖地上的旅行包，还朝许魏眨了眨眼：“这是我家冰箱里的食材，我自己不会弄，我就都给带了过来，想着你应该可以解决它们。”

        许魏帮宋慈把包拎到了桌子上，拉开了拉链，把包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包里面的食材多种多样，除了食材之外，还有零食和饮料。

        许魏想了想，问道：“吃火锅吧，怎么样？”

        “当然好啦！我最爱吃火锅了！”

        宋慈把食材啥的搬到了厨房，开始环顾四周，想找到也可以用来擦桌子的东西。

        “许魏！你家还有没有抹布呀？我帮你一块打扫吧。”

        许魏把宋慈从厨房拉了出来，把她按在了沙发上：“马上就好了，你坐着吧。”

        许魏的家很小，的确一会功夫就能收拾完，可宋慈哪里闲得住，既然许魏不让她干活，那她就跟在许魏身后一个劲地说话，天南海北的到处扯。

        打扫完卫生后，许魏就打算去把食材清洗出来，这下宋慈不管说什么都要帮忙，可家里没有橡胶手套，许魏只好让宋慈择菜。

        两人一边清洗食材一边说笑，气氛很是欢乐。

        这时许魏家的门又被敲响了，许魏还没来得及阻止，宋慈就已经蹦哒着去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个女人，她看到宋慈之后愣了愣，再次确认了下门牌才问道：“你是谁呀？”

        宋慈也有些懵，回问道：“你是谁呀？”

        那女人还没说话，许魏就从厨房出来了，他走到宋慈旁边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门外的女人一看到许魏，立马就笑了：“小许新年好呀，三姑来看看你。”

        许魏拦着门，丝毫没有让她进来的打算。

        许魏的三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小许啊，你看这都过年了，三姑家来年也有小孩要上学，你看你家欠的钱……”

        许魏直接打断了她，说道：“前几天才给过你。”

        “诶呦，还钱还管什么时候还的哪。”

        “没钱。”

        三姑一听这话，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眉毛一竖：“没钱？我管你有没有钱，反正我今天就要！”

        许魏刚想说话，宋慈却从他身后跳了出来，叉着腰吼了一连串话回去：“你想怎么要？杀人放火？都说了前几天才给过你，现在就是没钱，你要闹咱们就去警局闹，反正我跟许魏都闲的很！”

        许魏的三姑被吼得一愣，立刻回嘴道：“你这小丫头是谁啊？怎么这么没教养，你……”

        没等许魏的三姑把话说完，宋慈直接掏出手机按了“110”，扬起下巴看着她：“你走不走？不走待会就跟我们一块去警局。”

        谁都不想大过年的跑警察局待着，三姑跺了跺脚，瞪着宋慈瞪了半晌，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宋慈把门一关，拉着许魏的胳膊就回了厨房。

        许魏看着宋慈，宋慈直接把他想说话的意图堵了回去，板着脸把刚择好的菜递给他，说：“不许道歉，洗菜。”

        许魏看着眼前装严肃的宋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慈看到许魏笑了，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到了晚上，两人把电磁炉和食材搬上了饭桌，许魏打开了许久没用的电视，他们一边看着春晚一边涮着火锅。

        宋慈吃着吃着还时不时学那些喜剧演员的调调跟许魏说话，装怪又耍宝，逗得许魏哈哈直笑。

        窗外不停有烟花炸响，那些绚丽多彩的烟花不断地冲向天际，似乎把整个漆黑的天都映亮了。

        宋慈举起了手里的饮料，大声说道：“许魏！新年快乐！干杯！”

        许魏也举起了饮料跟宋慈碰杯：“宋慈！新年快乐！”

        即使许多年以后，许魏和宋慈都还是对他们第一个一起过的年记忆犹新，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是他们互相牵绊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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