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请假在家休养的日子一晃而过，蒋迟在房间看书，傅晗在客厅的角落研究剧本，几日下来相安无事，只不过蒋迟的厨艺有所进步，而傅晗上秤后沉默许久。

        到了复查的日子，傅晗自己开车，略作伪饰，带着蒋迟去了医院。

        一路上无事发生，也没有遇到之前被跟拍的情况。

        傅晗从医院侧门走出，阳光簌簌落在身上，她摘下墨镜，眯眼接受日光的沐浴。

        隔着口罩浅浅吸气，这是几日来没有的好天气。

        她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蒋迟，掩在口罩下的唇动了动，还没说出话，就听见蒋迟略微沉闷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

        “脚好了，明天就可以去学校了。”

        蒋迟挥了挥手里的报告单和片子，塑料袋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几道光，让傅晗有些恍惚。

        和她第一次见蒋迟相比，眼前少年的头发长了不少。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略长的刘海遮住少年的眉眼，将所剩不多的稚气掩盖，身高腿长的模样，让人看不出站在这儿的还只是个高中生，他已经略有青年的模样。

        两人并不相熟，蒋迟借住傅家别墅的这段时间，也只有这短暂一周的朝夕相处，两人偶尔会聊几句。

        傅晗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半晌回了个“嗯”字。

        蒋迟眼角微弯，像是无声地笑了笑。

        “谢谢姐姐这些天的照顾。”

        傅晗双颊一红，好在是被口罩遮住了，没有露出窘态。

        这段时间哪里是她照顾人，明明都是蒋迟在照顾他。

        黄阿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傅晗在厨艺上没有半点天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可怕。

        她尝试两次，败兴而回，着手物色一个短期的烧饭阿姨。

        正当她要打电话叫人来时，却被蒋迟拦了下来。

        “姐姐的身份怕是不太方便吧，黄阿姨认识了这么多年，可是新找的人不熟悉，万一回去后和人说些什么……”蒋迟话没有说尽，但傅晗自然知道其中隐患，她苦恼地回望厨房，看到满地狼藉，眼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总不能这几天都吃这个吧……

        少年行动不便，几乎是一蹦一跳地来到厨房门边，单手撑住厨房的推拉门，稳住摇晃的身形。

        他长睫上下扫动，一双眼睛会说话一般，让傅晗明白了他的意思。

        傅晗低头，目光落在蒋迟翘起的脚上，有些犹豫。

        “这……行吗？”

        蒋迟眉头一挑：“怎么不行。”

        刚成年的少年的厨艺能够好到哪里去，色香味尚可，但就是莫名合傅晗的口味。

        于是，几日下来，傅晗恍恍惚惚地被蒋迟的厨艺生生喂胖了点。

        等到上了秤，才惊觉自己吃得放肆，又被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人照顾，惊醒后顿觉羞愧。

        后面几天按着蒋迟老老实实养伤，吃饭的问题交给助理，每日送餐上门。

        明明这样简单的解决办法，傅晗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样的认知让她自觉调整这几日因为研究剧本而混乱的作息，生怕继续下去，自己越来越糊涂。

        艳阳下，微风吹来，吹散了傅晗的思绪。

        蒋迟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低笑出声。

        少年的笑声介于低哑和清亮之间，奇特的音色，像是绿洲旁的砂砾，在耳边响起时，磨得耳廓发痒。

        傅晗下意识耸肩想要去蹭耳廓，却在余光瞟见蒋迟眼里的笑意时生生克制住，而后目不斜视向前走去。

        蒋迟看着前方步伐略显慌张的背影，缓缓眨了眨眼睛，随即迈着沉稳步伐跟了上去。

        -

        回到学校那天正好是周一，早晨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客房门外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蒋迟缓缓睁眼，眼里是一片清明。

        昨天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傅晗开车腾不出手，就抬抬下巴，让蒋迟帮忙接起。

        蒋迟探身从傅晗衣兜里拿出手机。

        “佳佳？”蒋迟看着来电人的备注，念出屏幕上的名字。

        “嗯，我助理，接吧，”傅晗偏头瞟了一眼，“外放就是了。”

        蒋迟挑了下没，倒是没想到傅晗这么不见外，她工作性质特殊，连助理的电话也让直接他接起外放。

        手机被蒋迟握在掌心，没多少重量，还显得十分小巧，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接起了来电。

        “小晗姐，你不在家吗？”佳佳的声音经过手机的处理，在车内响起。

        “嗯，在回去的路上，今天带蒋迟去医院复查。”车缓缓停下，傅晗注视着前方的红灯，侧过头朝着余光看到的手机的方向，缓缓回复。

        蒋迟身子偏向驾驶座的方向，左手举着手机递到中间。

        “哦哦！是那个弟弟嘛！”佳佳声音欢脱，带着好奇的意味。

        傅晗闷笑出声，趁着还是红灯，偏头看向蒋迟，冲他挑了挑眉。

        蒋迟无奈，只能自己开口，说：“是，佳佳姐好，我是蒋迟！”

        “！！！”佳佳的尖叫声被自己闷在手心，她并没有想到傅晗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外放工作电话，看来对蒋迟是真的不见外。

        刚刚自己好奇的样子也落在了蒋迟眼里，佳佳顿觉尴尬，她干笑几声，迅速和蒋迟问了好，然后开始和傅晗说起工作的事情。

        “小晗姐，工作行程有变化，要提前进组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傅晗的工作行程一般提前就会定下，她过目后没有大问题，就按照安排进行。但也经常会遇见临时有变化的情况，她一般也没有什么意见。

        木质楼梯上接连响起两个不同的脚步声，悄声顺着楼梯向下，逐渐减小，最后大门开关的声音响起，傅家别墅又恢复静谧。

        像是先前的动静都是幻觉一般。

        蒋迟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身上的被子轻如薄云，几乎整个人陷在床被的包裹中。

        他放空思绪，看着纯白的天花板，等待六点的闹铃响起。

        -

        “姑奶奶，拜托拜托，先让我把我的作业补完吧！迟哥说他今天就来，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去找他吧！”

        楼阳伏在桌上奋笔疾书，头发却被段宜人抓在手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上周月考结束，他放纵了一整个周末，完全忘记了临放假前发的一份试卷，此时埋头苦干，嘴里胡乱说着敷衍段宜人的话，就连身边投下来的阴影也没有注意。

        耳边段宜人的声音逐渐变小，楼阳还有些许不适应，抽空瞅了一眼段宜人的方向。

        “咋不吱声了，哈哈一听迟哥的名头就害怕了吧？”

        楼阳晃着脚，看着段宜人对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眼睛抽筋了？缺钙吗？”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一阵敲击声，当时楼阳心里就闪过一句话。

        是谁，好装逼，下次我也试试。

        紧接着，他回过头，然后看见了蒋迟这张多日不见的帅脸。

        “我……”楼阳嘴里的骂声被紧急憋了回去，露出尴尬的笑容看向来人，“迟哥，新年好……啊不……”

        蒋迟无语地看着楼阳略显空白的神情，也不去纠正他的胡言乱语：“先让我进去。”

        楼阳瞬间脊背挺直，不知道他如何操作，浑身只有屁股沾着椅子，只见他鲤鱼打挺一般往前一跃，椅子连着他的人，向前挪了大半步。

        安如看着他的动作，满眼惊叹，就差伸手鼓掌了。

        楼阳似乎看出安如眼中赞叹，给了她一个“小意思小意思”的眼神。

        蒋迟看着宽了不少的“过道”，吸了一口气，侧身过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迟哥迟哥，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我们？”楼阳最后大力写下几个字，甩开笔长舒一口气，手伸到额前拨了下自己的刘海，咧着嘴朝蒋迟笑得开怀。

        蒋迟似笑非笑地看着楼阳，心里一点郁结也逐渐消散。

        “想——都没想起来过。”

        楼阳眼中的光亮，在蒋迟拖的长音中逐渐暗淡下去，随即浮夸地捂脸大哭大叫起来。

        这声音听得段宜人心里憋闷，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在了楼阳的脑门上，沉着声让他闭嘴。

        假哭变真哭，楼阳哭得更大声了。

        被楼阳一闹，耽搁了不少时间，班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段宜人嘴里的话还是咽了回去，现在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谈及女神的事情。

        她正要转回去，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情。她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狠狠拍在了蒋迟面前。

        段宜人咬着牙看着蒋迟挑眉的样子，一字一句地恶声道：“数学竞赛的报名表，等考完，我们再好好聊聊！”

        蒋迟盯着这张报名报，回想起之前段宜人对傅晗的迷妹态度，心里的恶劣因子不受控制地爬了出来。

        他顶了顶后槽牙，头也不抬地咧嘴笑道：“不和未成年人聊。”

        段宜人怒瞪双眼，正要一巴掌拍在蒋迟面前，余光就瞟见后门走进来的老师，只能忍气吞声，转回去的同时，手都气得发抖。

        安如握着段宜人的手轻声安抚道：“我们不和老男人计较，不和老男人计较昂。”

        坐在后排的蒋迟听见，嘴角不自主地抽动几下。

        老男人？呵，那可不比得那个沈泽老。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正好走到讲台上。

        他环顾四周，朗声道：“这周有场数学竞赛，在a市举办，我这边暂定下来几个人，你们还有谁要报名的？”

        虽说一班总体实力不错，但是高二杀出竞赛重围的人确实不多，更何况到了高三的关键时刻，有些人还是犹豫了。

        台下一片沉默。

        数学老师目光落在蒋迟身上：“蒋迟，报名表拿到了吗？”

        蒋迟抬头看去，对上数学老师的目光，点了点头。

        “拿到了。”

        瞬间，所有人目光注视在了蒋迟身上。

        这个高三转学过来的新同学，开学没多久，就因为篮球赛受伤，在家休养了一周多。这种高三争分夺秒的时候，他不仅参加篮球赛，完全脱离课堂这么久。竟然还让数学老师定下了竞赛的名额，他可是连一次年级大考都没有参加啊！

        “安如，段宜人，蒋迟，方同，王然……还有谁要报名的？这次竞赛就是个摸底，教研组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你们自己也看看自己水平有多少。距离大赛也没多久了。”

        楼阳一听，四个人就只有自己没有被老师选中，当下急了眼：“老师，我也报名！”

        数学老师眼皮也不撩一下：“先把你手里的卷子补完，再找我拿报名表。”

        楼阳面色一僵，尴尬地翻着压在手下的卷子：“我补完了啊……”话还没说完，他又看见这是一张四联卷子，完全展开一张桌子都摆不下，能够铺到蒋迟的桌子上。

        他说怎么做起来感觉差了点什么。

        数学老师见楼阳熄了声，眉间一挑：“要是没有愿意报名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台下一个声音打断了。

        “凭什么，蒋迟连月考都没有参加，我们连他的底都不清楚在哪里，他就有资格参加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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