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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霍栖迟面对温萤炸毛时,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仅没说什么,还特别好心地将气泡水递给她,嗓音低淡道:“润润嗓子。”

        温萤本来咋咋呼呼说了许多,意在表明自己非常成熟,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住嘴,拿过玻璃杯咕噜呼噜喝了两大口,随后又接过男人递来的餐巾纸擦嘴。

        不知想到什么,温萤再喝时,小嘴鼓着一点一点把水送进喉咙,眼珠提溜地转,落在自己挺拔的胸脯上,须臾,身子又泄气似的往后靠了靠。

        霍栖迟忍俊不禁,“你不会是想用身体发育得比较好来论证自己的成熟,但突然又发现,好像不太合适。”

        温萤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霍栖迟朝侍应生示意,先为温萤上菜,随后才说:“就是看你比较……嗯,害羞的样子。”

        温萤嘴一撅,“我可不会在你面前害羞。”

        不过,她转念想起咖啡厅的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周旋的歌?”

        旧时代的老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

        不会只是巧合。

        霍栖迟不急着回答温萤的话,指节微屈在桌面轻点,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不如你先让我确认一下,老温是你父亲吗?”

        温萤懵然点头,“是啊。”

        霍栖迟唇角的弧度上扬更多。

        温萤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扬起礼貌的假笑,“所以这位先生,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可以,”霍栖迟道,“我在海岸酒店见过你,摩洛哥。”

        温萤继续听他说。

        “那时你在酒店大堂哼一首老歌,同为中国人,我就注意到你了,然后看着你和一个男人走出大厅。”

        其实这话不准确,霍栖迟这样的身价和地位,怎么会去注意一个普通的同胞,不过是因为温萤哼的那首歌是从前他母亲喜欢的曲子,又因为,温萤真的太漂亮了。

        一字领吊带秀出莹亮纤瘦的肩窝和锁骨,下搭一件奶油色棉麻系扎长裙,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肌肤因阳光照射白得透亮,在一众以晒伤色为美的欧美人中尤其惹眼,像精心雕刻的瓷娃娃。

        说到这儿,霍栖迟眼眸微微眯起,“那时你笑得很开心,挽着他手叫‘老温’,我以为——”

        “你以为他是我老相好,对吧。”

        霍栖迟喉头一哽,压住轻笑,但似乎也有点惊讶于温萤的直白。

        毕竟看姓氏就知道是亲生父女,霍栖迟以为,她会比较介意这种说法。

        谁知女孩无所谓地道:“我和老温跟哥们儿似的,他长得帅,我长得美,有时候同行被人误会也是难免。”

        “不过习惯了解释清楚就好,”温萤吐吐舌头,偷偷将身体前倾对男人道,“我告诉你,老温可臭美了,说什么在外面不能给我丢脸,实际上是他自己爱打扮。”

        霍栖迟看温萤狡黠一笑,仿佛春光从云层中洒下来,柔和而美好。

        温萤身上也没有任何单亲家庭孩子的烙印,单纯,活泼,带着一种被妥善照顾后的娇憨,让人不自觉就想了解更多。

        霍栖迟问她:“在霍氏上班多久了?”

        温萤道:“只是实习,来了大概一个多月吧。”

        “怎么想到来霍氏的?”

        温萤朝天哈哈两声,然后特别无奈地说:“被学长‘坑’了!”

        “坑了?”男人费解,挑眉问,“你觉得霍氏不好?”

        “好是好,每年的实习多少沪大学子挤破头啊,可是我不想来诶。我爸爸有公司,本来可以去他那里摸鱼的嘛。”

        “这样,”男人礼貌以微笑回应,“继续。”

        温萤有点不高兴,好好的一顿饭,怎么搞得跟面试似的。

        不过霍栖迟随即便把自己刚剥的虾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推给她,温萤见状,抿唇说了谢谢。

        吃掉一只美味的大虾,温萤决定还是继续聊。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霍栖迟带给她的感觉。

        很矛盾。

        温萤猜,霍栖迟大概是霍氏的某位高层,气场强大,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和威严,但男人的言行又会给她一种,嗯……刻意向她靠拢的感觉。

        如果是其他男人像上位者一样让她“继续”,温萤恐怕早就翻白眼拒绝了。她从小身边只有温耀山一位男性,老父亲对女儿是操碎了心,生怕她被其他男孩子骗,所以自温萤懂事起温耀山灌输的教育就是,不要轻易接近男人。

        温萤耳濡目染,又看多听多男孩子不走心的讨好与奉承,警惕心会比一般的女孩子强。

        但对霍栖迟,温萤没有排斥的感觉。大概男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教养会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绅士感,恰到好处的亲和。

        何况他还很细心。

        餐桌上那么多菜,咖喱虾是温萤唯一没有碰过的菜品,他全程没有劝菜,却会为她剥虾。

        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让温萤麻痹。

        温萤吃相很可爱,脸颊稍稍鼓起来一点,有时会微微抿唇,淑女范很到位。不过她骨子里的小叛逆又让她多了一点随性的感觉。

        男人视线浅淡且平和,注视她时,看不出什么情绪,自然不会让对面的温萤感觉不舒服,甚至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在某种程度上,这让温萤感觉自己有被尊重。

        她吃得酣畅淋漓,话也没断,短短一顿午餐,无形中已交付不少的好感。

        “那个学长……嗯……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感觉,他有可能是喜欢我……吧。”

        “这么不确定?”霍栖迟替她舀一勺汤,还细心地加了一点佐味的香料,放在女孩右手边。

        温萤有些苦恼道:“因为他表现得很纠结。之前在图书馆见到,他嫌弃我在天台看杂书吃棒棒糖,还一本正经让我好好学习,我本来以为这是碍着学霸眼了,谁知隔天他就把学习笔记送给我。”

        “还有还有,我让人把笔记还给他,他说我不知上进。可他那些东西太枯燥,我确实看不懂嘛。也不知道我们学院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他笔记求而不得,不理解,很不理解。”

        霍栖迟目光淡然,点评道:“你不是不懂,是不想花心思。”

        温萤道:“确实不想。所以他把实习名额给我时,我内心是拒绝的。”

        “倒不是说不想走后门哈,只是他根本都不了解我的情况,擅自送给别人一个东西,可能会带来困扰的对吧。就像我喜欢苹果,你就不能送我一车梨。不对,根本就不该送,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霍栖迟噗嗤笑出声。

        “怎么迷糊成这样。”

        温萤敲了一下自己脑袋,“被学长气的!名额变成我的,想改也改不了,平白还遭了许多羡慕嫉妒恨,我上哪儿说理去。”

        “嗯,”男人若有所思,“说起来,我倒应该感谢这位小同学了。”

        “感谢什么?”

        “感谢他为霍氏输送了一名优秀的员工。”

        温萤弯弯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优秀的员工。我今儿中午才怼了我们主管呢。”

        霍栖迟嘴角向下压,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集团管理太僵化,有你这样活泼的员工也好。”

        “stop!”温萤放下手中的餐具,做了一个叫停的姿势,“霍氏的事情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霍栖迟饶有兴味地看向她,一身高定西装包裹下显得整个人越发捉摸不透,“怎么?”

        温萤鬼鬼祟祟将手卷成小喇叭状,“我听说,霍氏的水深着呢,少打听少议论,免得被牵扯进办公室政治,说不定哪天就成炮灰了。”

        “不过,”温萤又补充,“我不怕!”

        “你当然不用怕。”男人浅笑。

        温萤娇俏地哼了一声,“这就是小实习生的好处了,不靠大树不乘凉,只求拿到两个学分顺利毕业。至于上面那些神仙打架,就不关我的事啦。”

        男人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红茶,低淡道:“这就是你不好奇我的原因。”

        温萤见他直白,讪笑道:“也不是不好奇。只是觉得你不是一般人,应该是霍氏的高层吧?我一底层小员工,就不好高攀咯。”

        “你倒是洒脱。”男人眸底深邃,唇角笑意不减。

        —

        结账的时候,温萤掏出手机,却被告知霍栖迟已经结过账了。

        她剜了男人一眼,“说好我请你的,就当感谢了。你怎么能抢着付呢。”

        霍栖迟道:“是我的不对。这样,下次把机会让给你可以吗,地点你定。”

        “下次?”温萤略惊讶。她没有想过下次还会和眼前的男人一起出来吃饭。

        他不说自己的身份,温萤也不打听,萍水相逢,饭毕而散。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霍栖迟说:“回沪城不过一年,好多地方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多多介绍这样有特色的地方。”

        “毕竟,你看起来就很会吃和玩。”

        温萤秀气的眉眼飞扬,“那是!沪大就在老城区,好吃好玩的可多了,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探店。”

        “那就说定了,”男人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不如加一个微信?”

        看出温萤犹豫,霍栖迟很快收回手,“可能你不太方便。”

        温萤制止他撤回去的手,纤指搭在男人袖腕,指尖触到霍栖迟温凉的皮肤。

        “也不是。”温萤有些生硬地收回手,匆忙拿出手机。

        至始自终,霍栖迟的眼皮都懒懒掀着,似乎没有任何的欲求,也让人忽略,他视线在腕骨处停留了一瞬。

        肌肤相处,像是一片落叶飘到平静的湖面,涟漪都不会荡起,却带给人一种不太平静的心理感受。

        霍栖迟转而想到那个赌气炫耀般的吻,唇温微热,软软的,带着一种女孩子特有的奶香,像是生疏仓促地在他身体盖上自己的印记。

        哪怕只是一个玩笑,好像,也不太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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