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悸动

高中的晚自□□是带着细碎的美好，陈晕识靠在窗边发呆，出神想着，周允甫收下糖作何反应时，他正好从楼下经过。

        身上那一身体育生训练服就跟半永久似的，身边跟着三三两两的兄弟，谈笑风生着，时不时地做着摩擦鞋底冲刺百米的动作。

        浑身上下透露着体育生独有的调调。

        因为受伤的缘故，周允甫走起路来，还不是那么利索，男人强烈的自尊心和体育生的傲骨支撑着他

        二楼窗户口处，女孩的眼底，满满的都是男生略有蹒跚的步伐。

        渐渐地，他经常穿的黑色运动鞋、他的走路姿势、他的背影，无论多远，她都能在人群中，找到他。

        陈晕识盯得有些出神，突然觉得，周允甫穿戎装，敬礼的样子会更好看。

        三月的晚风吹动着她的心，她意外地贪恋着楼下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年身上有一种力量吸引着她，一颗心在慢慢地松动。

        书上说，当你开始注意到一个人的时候，你会经常遇见他。

        陈晕识在潜移默化中摸清了他习惯于从中楼梯下楼，每天下午第三节课后会去厕所，晚自习的课间会待在楼下热闹的广场散步，直到上课铃响才慢悠悠地回教室。

        真的不是刻意而为之，陈晕识几乎每天都会遇见他一两次。

        晚自习不怎么下楼的她，一旦下楼就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寻找那一抹黑色。

        -

        丁咏淇惊讶于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陈晕识也同样难免沦陷。

        周允甫之前没眼光看上小太妹，她也是觉得白瞎了那么好一男人，感觉十分不值，现下有个优秀漂亮的小姑娘对他有意，她必须得为闷葫芦把握住。

        毕竟抢手的不只是他周允甫一个人。

        陈晕识算不上校花，却也是班里公认的班花，三观正，人品好，成绩优秀，性格脾气又是数一数二的好。

        中立来看，这一回倒是周允甫高攀了。

        丁咏淇并没有主动去找陈晕识，她算准陈晕识会来找她。

        因为相思苦相思。

        四月份，由于特殊原因，体考推迟到五月初，周允甫也是幸运的，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能把伤养好。

        而陈晕识也正好有时间缓冲，到底要不要去找周允甫，要不要去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要不要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理智固然长存，终究还是让感性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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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陈晕识总觉得这事难以启齿。

        面对丁咏淇，她觉得十分羞耻，嗫嚅着：“额嗯…，那个，周允甫有……有喜欢的人么？”

        丁咏淇假装刚知道的样子，一脸单纯无害地反问：“晕识，你喜欢他啊？”

        一句话惹得陈晕识耳根都红了。

        她潜意识里想否认，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这没有结果并且十分可笑的喜欢，她想藏起来谁也不告诉，却藏不住那份心悸与萌动。

        第一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她越是强装着，越难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坦坦荡荡。

        小女孩的羞耻感上头，陈晕识含蓄内敛：“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喜欢，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待见，就是感觉他人好好呀。”

        虽然丁咏淇清楚，他们虽都是一个初中的，但周允甫和陈晕识以前可从未有过交集，何来得这种感觉。

        陈晕识察觉了对方的疑惑，道出了计算机合格考的事情。

        她发自内心的夸周允甫：“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能感受到他的性格超好，很好说话。”

        而且，陈晕识必须承认，周允甫给了她一种别的男生从未给过她的感觉。

        没有尝过情爱的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将是怎样的定义。

        她知道，喜欢不会是一时兴起的感觉，爱更不是。

        丁咏淇顺水推舟也狠劲地夸周允甫，有的没的，凡是好的，都往周允甫身上按。

        女孩子固然喜欢听好听的话，但真诚是必杀技。

        质朴真挚的话语比甜言蜜语来得更实在。

        而周允甫恰巧就是那种不会天花乱坠哄骗小女孩的质朴老实人。

        于陈晕识而言，心动是固然，心里仍觉得，自己和他永远是平行线。

        这次，就强行相交一回吧。

        都说，遇到爱情时，女孩会变得勇敢，男孩会变得胆怯。

        可陈晕识觉得自己既不勇敢，内心也十分矛盾。

        甚至还会在心里暗暗权衡利弊。

        每一次偷看，每一次恰巧的对视，每一次的不期而遇，她的喜怒哀乐一时间会受到他的调控。

        她心有不甘自己唱独角戏，知道没有结果，仍要奋力一搏。

        好歹也要让他知道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

        丁咏淇试探：“马上就要去齐城体考了，要不要送祝福去？”

        能不能进步发展的前提是要有交集呀，现下正有个好机会，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陈晕识一滞，固然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没有这份勇气。

        丁咏淇不同于陈晕识，她左右逢源，性格外向，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她信心十足地拍胸口：“信我不，我带着你去。”

        陈晕识眼睛一亮，想又不想的复杂心情交缠着。

        她紧张地攥着笔杆，漫不经心地在白纸上胡乱地画线。

        陈晕识长相清秀，会给人造成人淡如菊般安静内敛的假象，现在的她更是异同平常那般大大方方。

        纠结、顾虑、担心、犹豫……

        没有了平时的爽快利落。

        丁咏淇瞄准了她的内心，故带哲理性道：“青春就这一次，有些事就得大胆去追求。”

        青葱岁月里总是少不了一时脑热的冲动。

        陈晕识放下白色的笔杆，声音软软道：“也没有想要追求什么，就是第一次觉得一个小男孩那么优秀，那么招我待见，心里很清楚，不可能谈恋爱的，却还是想要去靠近，深知我与他是两条平行线，如果这次再不强行相交一次，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丁咏淇觉得陈晕识有点悲观。

        哪有什么完全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只要你想要去靠近，总会有交集。

        总要有一个人去主动，才会有故事。

        总要互动起来，才能有长久的故事。

        好久没做过月老的丁咏淇决定改写这陈晕识自认为是be的青春文学。

        丁咏淇安慰着：“不要那么没自信，他的确很优秀，但你也不差，而且你和他并未太多接触，也许当你慢慢接触过后，你会感觉曾经心中那个完美无瑕的人也不过尔尔。”

        陈晕识不缺人追，但喜欢上小男孩，追小男孩还是第一次。

        丁咏淇招数多，让陈晕识又是写小作文又是准备小零食的。

        陈晕识没什么特长，写小作文最在行。

        真挚动人不加华丽辞藻修饰的语言最容易俘获一个人的好感。

        -

        四月二十七日·晚自习第二节课后·微风心动

        就在她经常偷看他的小广场上，她时隔上次找他再次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上一次那么落落大方，没有上一次的热烈勇敢，没有上一次的大胆对视。

        这一次，是小女生的胆怯，是小女生的羞涩，是小女生的心动不已。

        陈晕识心里暗暗深呼吸，嘴巴仍旧紧张的说不成句：“嗯额嗯……这不是快体考了吗，想着给你送个祝福，希望你体考顺利，得偿所愿。”

        不大会说话的周允甫生硬地说：“谢谢。”

        陈晕识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两个人之间，静谧得在这嘈杂热闹的夏夜格外明显。

        丁咏淇站在一旁，听完两个人之间简短的对话，心想，就这，两个人怎么会有故事。于是，她开始神助攻模式。

        她出马神助攻一把：“晕识就是想过来交个朋友，你看看，你对人家有印象吗？”

        周允甫看了眼陈晕识。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陈晕识屏蔽了周遭的喧哗热闹，眼底只剩下周允甫挠了下太阳穴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声音澄澈清脆：“计算机考试的时候……”

        一句话，就让陈晕识看见了一丝光亮。

        周允甫顿了一会，边思考便开口：“初中的时候好像见过……”

        陈晕识眼睛更亮了，她在初中时从未见过周允甫，他竟然见过她。

        她没过大脑，激动地道出口：“真得呀？你真得见过我呀？”

        周允甫被问得有点懵，“嗯？嗯。”

        丁咏淇知道陈晕识不是内向的，但也不是那种很会聊天的人，更何况她要面对的是容易怯场的周允甫。

        她担心这俩人尬聊聊到忘了正事，顺势戳了戳只会傻笑的陈晕识。

        “信！信！信！”

        其他都是辅助加持，那封信才是重磅。

        纵使周允甫收过再多的告白情书，她丁咏淇敢保证，陈晕识的这封信肯定是最独一无二的。

        陈晕识这时候才想来自己手心里攥着一封皱巴巴的信。

        她将这信递给周允甫。

        她设想过无数种对方的反应，硬是没料到——

        周允甫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过去，生怕弄丢的样子，立马就一把塞兜里了。

        陈晕识傻眼，愣在了原地。

        这是陈晕识万万没想到的，她以为周允甫高低都会推脱两下。

        周允甫的反应整得丁咏淇也有点出其不意，她本来都把说服周允甫强行收下信的说辞准备好了，这下可好了，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丁咏淇提议：“你和我们上楼吧，晕识给你准备了点小礼物。”

        周允甫只是淡笑几分，点了下头。

        陈晕识心里惴惴不安，牵着丁咏淇的手，攥紧又松开，内心雀跃地晃着。

        她这次之所以让丁咏淇带着她，是因为她早早就料想，周允甫肯定会拒绝她。

        可现下，周允甫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周允甫跟在陈晕识身后上楼。

        他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看着女孩的脚腕，干净的鞋子，干净的眸子，浑身都是干干净净的。

        陈晕识走到书橱，将用礼物袋装好的小零食递给周允甫。

        这一次，她没有草率，也没有鲁莽，而是双手紧握着礼物带的绳子，十分正式。

        周允甫礼貌性地道出一句：“谢谢。”

        楼道里，同学三三两两的聚集，嬉闹、聊天。

        没有人注意到陈晕识这一刻的紧张与害羞。

        她的教室依旧在二楼的最西面，高三下班学期，他的教室已经从三楼搬到了二楼的最东面。

        陈晕识十八岁那年心动的男生，拎着她送的小礼物，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想，这应该就是唯一一次的那么近得道出她的心里话。

        四舍五入算是第二次。

        严格意义上的最后一次。

        -

        陈晕识很想知道周允甫看小作文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觉得她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生。

        她再次找上了丁咏淇。

        丁咏淇又算准了陈晕识会来找她。

        陈晕识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没有讨厌我吧？”

        丁咏淇说：“没有，他说，他也觉得，你挺好的。”

        陈晕识眼睛亮了几分：“真的呀？！那他看完信，什么感觉？”

        丁咏淇愣了下，随后说：“晕识，你也知道，他是那种憨厚人设，不大会说话。他说，没经历过，不清楚。”

        没经历过？

        不清楚？

        果然，再怎么不会说话，说到底也是体育生，话语里难免带些渣里渣气的。

        陈晕识有些泄气。

        明明不该奢求什么的，这时候又在遗憾些什么呢。

        因为陈晕识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她不甘心一人独醉。

        东西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周允甫知道了她的存在。

        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微小波动。

        嗐，就这样，也挺好的。

        她也知道，万人追捧的周允甫一直不谈恋爱，怎么会轻易被她俘获。

        周允甫本身就是正经人，不会随便谈恋爱，除非是真得心动了。

        而她陈晕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开启一段感情的女生。

        丁咏淇她自己都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小女孩，她给予陈晕识希望：“没事，晕识，还有不到两个月毕业，毕业后，我帮你俩搭线。”

        陈晕识表面点头道谢，心里十分没底。

        毕业之后，更难说。

        他，体育生，体育成绩随随便便就能九十五以上，文化课并不需要考太多就能轻松上岸。

        而她学了艺术后，文化课一跌再跌，生活也是搞得她一团糟，今年能不能走得希望渺茫。

        那些表明心意就能完全被接受，收到良好反馈，最后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是童话里的主角。

        而陈晕识永远都是泱泱人群中最普通的一个。

        可还有一句话，遇见了对的人，每一个女生都是he小说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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