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彩潭

　　陈风并未像自己说的那样放心，仍是坚持着守了一夜，等了天光大亮，才睡了一小会。

　　秋阳初生，山中雾气朦胧，潭水间氤氲出大团大团的暖雾，被阳光一照却显出紫彩，宛若东来紫气，淡然明亮；仰而上望，七潭间各自涌现各色彩雾，清淡的彩雾宛如彩墨沁入水中，轻飘飘地翻荡汇融，却又层层分明，由紫而红，次第渐变。

　　“快起来，看人间仙境。”陈汐月将陈风拍醒，也没再理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奇异瑰丽的一幕。

　　陈风眯着眼，看了看她，看了看七彩霞雾，过了半晌又倒头睡去。

　　待到太阳升的老高，金色的阳光穿透黄叶，驱散了彩雾，陈汐月将他喊醒，指了指做好的食物，让他先行吃过。

　　等他吃罢，陈汐月平淡地问道：“小风，你为什么非要再回山中？你有具体的目标吗？”

　　陈风看她似疑惑，也是在寻求答案，沉默了许久，说道：“父亲已经病重，性命危在旦夕。我看过，也请师傅看过，若是不想办法，他可能挨不过这个冬天。”

　　陈汐月轻轻点头，她来时见过陈文，虽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能感受到他浓重的无奈与悲哀。

　　他看着清浅的潭水荡漾着杂乱的波纹，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什么目标，或者说我的目标是可怜的希望。我希望能在这仙家第二峰找到神异的药材，我希望能再遇到那条小白蛇，乞求它再给我一枚青果。我拿这虚无缥缈的希望而返深入险，是不是很蠢？”

　　陈汐月静静地看着自由嬉戏往来的鱼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张了张口说出的话却很伤人：“小风，你不是太蠢，而是太聪明。”

　　她犹豫着，还是说出来下面的话，“你只是在逃避，不敢面对将要发生的事，而逃到这深山老林中来。你也不是想要寻求无望的希望，而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情感需求，我来了，我尽力了……你为自己的想法而活，却忽略忘记考虑了别人的感受，至少是那些你应该去考虑的。”

　　他沉默了许久，笑了笑，说道：“二姐，你说的对，但我也不能就此离去。心念未成，心有不甘！”

　　陈汐月点点头，望向高处的那着潭崖，说道：“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看那儿。”她抬手指向近在在眼前之物。

　　“嗯？”陈风猛然抬头，看向她手指之处，一条细小的白蛇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幽邃的竖瞳一会看向他，一会看向陈汐月。

　　蛇信轻吐，嘶嘶作响，挑动着他的神经。事到临头，他也不知道如何和一条蛇交流，向它求一样东西。他刚走近几步，小白蛇却转身欲逃。

　　“追！”陈汐月喊道，大步追了上去。陈风急忙跟上，三两步便跑到她的身前，将她背起，起身狂奔如豹，片刻间就翻过这道小崖。

　　白蛇已在青潭中，蛇头浮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尖锐而又冰凉。

　　陈汐月扯了扯他，让他放自己下来，悄然折了根长枝，捏在手中，挥动着朝那蛇喊道：“小蛇小蛇，快点过来。”

　　陈风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这样能成？”

        如他想的那样，白蛇只是转向她看了两眼，转而又看着陈风。

　　陈汐月也不气恼，眯起眼睛，心中默运灵力，丝丝旋绕，缠在长枝上。

　　“去。”她低声轻喝，一道绿芒自她手中突现，急速飞出，刺向白蛇。

        绿芒斜斜刺下，击在蛇头上，将它击落水下。

　　陈汐月一跃而起，扑向水潭，在水中扑腾几下，伸手一捞，捏住还晕乎着的蛇头，转头对陈风笑道：“如何？”

　　陈风称赞道：“二姐，好身手。”笑着将她拉出水面。

　　白蛇刚从昏痛中苏醒，察觉被人掐住蛇颈，看到近在眼前的笑脸，蛇瞳猛缩，蛇身急速紧收缠绕住她的手臂，一圈圈地收缩拉紧，白细的鳞片刮划着她的手臂。

　　她笑吟吟地看着白蛇，手中捏的更用力些，捏得它洁白的蛇身印出红痕。

        白蛇吃痛不已，蛇尾低垂，蛇躯缓松，蛇眼张望，可怜巴巴地看向她，又看向陈风。

　　“小蛇，我可以松手，但你不要乱跑哦。”陈汐月笑嘻嘻地说完，便放开了手。

　　白蛇蛇身盘成小团，落在她的手中，蛇口垂下似瑟瑟发抖，蛇信轻吐嘶鸣，突地一口咬下。就在雪亮的蛇牙显露时，在一旁看着的陈风顿时心生不妙，忙伸手挡住蛇口。蛇牙破开皮肤，狠狠的咬下，深入手心。

　　陈汐月楞了一下，撬开紧牙的蛇口，鲜血如注而下，淌得她手中都是，白蛇也被染成了血红色，泛着红光，血气森森。

　　她提起蛇头，瞪着它说道：“看来你是想死了。”她摸出“绿水”在蛇身上割划，却未撬开蛇鳞，反而和陈风说：“炖个蛇汤应该不错”　　

　　陈风捏住手中的伤口，笑道：“算了，一条小蛇而已，不经吃的，长大些再炖个蛇羹。”

　　他又对着白蛇说道：“你把上次送我的果子再给我一个，这次便饶了你。”白蛇侧着脑袋呆呆看了他一会，轻轻点头。

　　“放了它吧。”

　　　陈汐月没再多说，将它丢了出去。白蛇翻滚到地上，回望了他们一眼，钻进草丛，失了踪迹。

　　“你觉得它会回来吗？”陈汐月问他。

　　“就像你说的那样，尽人事，听天命。”陈风撕了个布条，包扎住伤口。

　　“别，我可没这样说过。”陈汐月不满道：“要我说炖了这条蛇挺好的，说不定真的大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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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座潭池大小不一，形状大似圆形，潭底水石颜色各异，或蓝或紫，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犹如彩珠一般，由一道白绳串起。

　　趁着等待的时候，陈汐月顺着性子捡了许多颜色各异，形状不一的石子，捏在手中把玩。

　　直到日暮，未见蛇影。

　　陈风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只是与她说道：“明天一早回家。”

　　“嗯。”陈汐月正在耍着她的剑术，斩落一丛丛乱花碎叶，随口应下。

　　陈风倒是学着她的样子，用一支木棍刺向水中的鱼，不过他却总拿捏不住准头和力度，被鱼儿一次次的逃离。折腾了许久才抓到几条鱼，够晚上的吃食。

        ……

　　一夜平安无事，陈风早起之时，却发现手中握着青翠欲滴的杏果。他四处张望，并未看到白蛇，看到似乎早已醒来的陈汐月，向他举了举手中的青杏，问道：“它来过了？”

　　陈汐月轻轻点点头，说道：“凌晨未亮之时，那条蛇探头探脑的来了，看我醒着它不敢靠近，放下果子就逃走了。”

　　她顿了顿说道：“现在心满意足了吧。”

　    陈风点点头，心中突然五味杂陈，对陈汐月道：“谢谢你。”

　　陈汐月摇了摇头，笑道：“谢我作什么，应该感谢那条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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