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夕入道

师傅冷哼一声，眼露神光，直视上天。

　　声音透过云卷，缭绕直上九天。乌云层层消散，化为团团云雾，狂风生生搅乱，化为无尽春风，吹散漫天烟云，雷霆寸寸破碎，再无一丝亦状。

　　天地重归清明无碍。

　　师傅旋即笑道：“你看天道如此小气，为师只是随口提了几句，它便忍受不了。”

　　师傅低声叹了口气，“天道无情无心，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修行求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管是修仙，修魔，修妖，皆是如此。只不过仙道与天道相近，有替天行道之责，因而免受天劫之苦，得以繁荣兴盛，广为流行。”

　　“本我之道初始与仙道相近，但修行愈深，相差越远。最大不同之处便是一颗道心。道心，道心，何为道心，既然求的是真我大道，本性本心即为道心。”

　　师傅沉默片刻，对陈汐月说道：“之前和你说，你没有先行修练即是为此。若修行之心未定，也不必修行，也是徒增烦恼。”

　　“若无真我大道之意，变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求道者，求的是仙道，天道，或是其他外道，失了此道。”

　　“如今大多修仙之人，只修气海灵台，不修心海心意，虽然方便快捷，但失了大道之心，即使成仙也仅仅是一个困于仙道的伪仙罢了。”

　　陈汐月心中一紧，明白之前是想岔了，但心意心念不同更为凶险可怕，是大道之计。她握着陈风的手微微发汗，但心中通明透亮，犹如一朝闻道之意，顿悟所求所寻之路，眼神愈发明亮。

　　“谢师傅传授此道。”陈风拉着陈汐月，起身恭敬鞠躬行礼。

　　师傅摆手，一股清风浮现，让陈汐月未能行礼：“传你此道，一是昨日你为小风所做之事。二是你之前未修那法门，算是过了此关，也可传你此道。三是有位老友看中你修行资质，托我照拂一二，之后待空闲时，会来收你为徒。”

　　陈汐月怔住，直言快语，“我能拒绝吗？”

　　师傅哈哈大笑，拍手称快，“自然可以。”

　　师傅笑着让他们坐下，似乎极为开心，“那时你若不愿，自可以当场回绝，我可保你无事。”

　　解了此结，师傅继续传授修行之法。

　　“既然修的是真我大道，则一切都基于自我所修。修三之基，气海、气脉。第一阶是开辟气脉，也称辟脉期。”

　　“气脉为修行之基石，有天生气脉，也有后天开辟。不管先天气脉还是后天开脉，皆需自身所为，一寸一寸磨开气脉。开脉需切合自身血肉，切合心意心念，因此每个人开得的气脉皆有不同，即使同种气脉也是有细微差别。”

　　“先天气脉只不过是开脉更为便捷，更为契合天道罢了，后天开脉则更为契合己道。二者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开先天气脉较为方便，开后天气脉较为困难罢了。”

　　师傅又敲了敲桌子，一团水雾弥漫。

　　“你二人皆有先天气脉。小风的先天气脉中有一道气脉极为怪异。此气脉连通气海、灵台、心窍，此三者往往并不相通，就如灵气、神识、意念不同。”

　　随着他的话语，三道闪烁血色光芒的幽黑线条各自从气海、灵台、心窍蜿蜒延伸，缓慢爬行环绕，伸展分岔，曲折离奇，画成一副怪异的气脉图。气脉时而虚幻透明，时而幽深漆暗，时而血色乍现。

　　“你若修此气脉，为师现无明确的练气法门，仅仅只给了你一份参考运气之法，你之后需自行修缮补全。此气脉所得灵气，其特点大致可猜的一二，可伤神识心魂，极为稀少。为师猜测其也为你有天劫的缘故之一，因此称其为天厌气脉。”

　　“师傅，昨日给我的就是那残篇？”陈风眉目愁苦，诉苦道：“徒儿那有能力完善修行练气之法。”

　　师傅严声厉气，教训道：“刚才还和你说了真我大道，现在就忘了。只有自己弥补改善，才能获得最适合自己的练气法门。现在没有能力，等你修行之后，再慢慢摸索也不迟。一开始就给我推三阻四，你还想不想学了？”

　　陈风赔笑讨好了半晌，才让师傅重新端坐授法。师傅却是没搭理他，而是对陈汐月说

　　“你身上也有一极为稀少的先天气脉。此脉导致你天生早慧，心思灵巧，双目有灵可探心神。我称之为心目灵脉。给予你的就是此脉的一篇法门，是那老友送来的。”

　　小姑娘低声问道：“那我可以按其修炼吗？”

　　“想练就练，给予你的，那就是你的。”师傅毫不在意，大大咧咧道，“不过你也需揣摩其意，以获切合自己的修行之法。”

　　他停顿一会，喝口清茶，温润喉咙，才继续传授修行。

　　“先天气脉开辟，需坐照自观，以得气脉之所在，继而感灵拢意，体感灵气，引气入海，再以意念为引，磨开先天气脉。”

　　“后天辟脉则需气脉灵图和相应的引脉诀，同样需坐照自观，感灵拢意。相对于先天开脉，后天辟脉更为艰辛。一些普通的引脉法诀世间皆有流传，而成功开辟气脉者，万中无一。”

　　“你们二人坐照自观都无问题，感灵拢意应无大碍。如今需要先行确定开辟何脉。”师傅说完，看着他们，等待回答。

　　陈风硬着头皮说:“师傅可否指点一二。”

　　师傅笑呵呵地说道：“徒儿，你啊，有些特殊，肉体特殊，灵魂也特殊，心海特殊，神念未现还不知晓，应是也极为特殊。你之后还需承受天劫，肉体、气海、灵台、心海同时应对，十分麻烦。因此为师建议你同修肉体、气海，缓修灵台。”

　　“开脉则先开五行灵脉、后开大五行灵脉，再开天厌灵脉。五行灵脉可以契合强壮肉体，大五行灵脉可调融气海灵力。天厌灵脉可伤神魂，也算较为圆合。”

　　师傅转而问向陈汐月，“你呢？”

　　陈汐月沉默思考着，缓缓说道：“我也先开五行灵脉，再开大五行灵脉，最后开心目灵脉。”

　　师傅笑道：“这是为何？”

　　“五行灵脉，金木水火土，对应身体五脏，可以强身健体。大五行灵脉，风、雷电、冰霜、雨雪，主破妄诛邪杀伐。既有防御之法，又有攻伐之术，也有造化自然之意。”

　　师傅不知从那掏出来一根竹枝，敲打陈风，怒其不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咋那么笨。”

　　陈风有些委屈，一个是自己提出，一个是给出解释，难度自然不一样。

　　他又提点道：“你们想要开这么多气脉，困难重重，要做好心里准备，可能会极为消磨时间。还好昨日磨练意志，对你们开脉修行颇有帮助。还有初始修行可以齐头并进，数脉同修，到了后面要各有侧重，不然难以精通其中一分半点。”

　　他大手一挥，变出明黄书本，“这是一些气脉的引脉诀和气脉灵图，你们若需其中一二气脉，可翻阅查看。坐照自观和感气拢意的法子上面都有，你们参悟便可。至于特殊气脉的开辟更需要某些特别的宝物，或者天时地利，你们如今是不用想了。”

　　师傅说完就挥手让他们离去，又做了甩手掌柜，还义正言辞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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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将巨大书本抬到竹楼走廊中，陈风笑道：“二姐，还要修行练气吗？”

　　“当然。”陈汐月眼眸微亮，眉开颜笑，“我觉得这是我想走的路，即使再苦再累我也会一路走下去。”

　　陈风看着她俏脸如画，眼眸如水，微微握着小手，没有再多言语。

　　两人并肩而坐，翻开书本扉页，低首细细阅读，揣摩灵文写就的感灵引气的方法。

　　在冬季的时候，他们已学得大部分常用灵文，仅剩少部分尚未修习。大多字词都是认得，仅仅需要分析句式，整合文章含义。

　　默默背诵文章，铭记在心，思索其意，身旁渐渐沉寂，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两人收回心神思索，各提一支细锥竹笔，在草纸上自行书写感悟所得之法，也都是用灵文书写。

　　现如今他们对于修行之事，都用灵文写就，每人书写技法顺序不同，书写文字曲线走势不同，所蕴含意贴合已心。依他法转为已法，也是化为己用的一种方法。

　　书写完毕，二人相互交换手中纸张，又重新阅读揣摩，查阅有无疏漏，或身旁之人有无错谬。时而低声交谈所思所想，相互印证参考，远比独自一人枯坐寂想来的可行可信，此为道侣之优。

　　他们每剖析一遍，便重写一次，直至融圆为一，浑圆一体，切合己心，再无法增减一分时，才算完整明悟感灵引气之法。

　　陈风转头笑道：“天色渐晚，休憩片刻？”

　　二人并无争强好胜之心，也无迫切渴求之意，心思困顿便需停歇休息。

　　随心所欲，不外如是。

　　陈汐月轻轻点头，又嗔怒道：“还想让我去煮饭做菜？”

　　陈风的笑容凝于脸上，赔笑道：“有劳二姐了。”顿了顿又说道：“要不……我给二姐……揉揉肩膀？”

　　陈汐月突然转首直盯着他，脸上怒气勃发，鼓胀着俏脸，怒目而视，“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陈风摇头笑道：“昨天都搂抱亲吻了，今天还说这气话。”

　　他双手抬起，轻轻扶正小姑娘的脑袋。小姑娘轻吐一口浊气，抬眼望向远方红霞，脸色红艳。

　　天上云霞如吹皱的春水般飘流逸散，层层荡开，片片残霞相离相牵，残红鲜艳似血。春日蓬勃而落，鲜红如大火升腾，迟迟不愿下坠深渊。春月若隐若现，似欲耀目而出，又被红霞遮覆。

　　陈汐月眼中似染成血红，她眉头微翘，嘴角勾起微笑，柔唇轻启，声音轻缓无比，“小风，帮我揉揉肩……”

　　陈风察觉她身有异状，不敢出言打扰，双手轻轻放于小巧香肩，缓缓按拿揉捏。

　　不知是否捏的力道重了，陈汐月轻声喘息，不时发出细微痛呼，娇小身躯微微颤抖，身体愈发柔软。

　　她双手紧攥，发出微弱痛苦嘶鸣，如受伤般身躯卷曲，不自觉中已瘫软在陈风怀中。

　　陈风轻放手臂，将她缓缓抱住，发现她双目一片通红，眼角有血水流出，浊浊红血润红了细嫩的俏脸。他轻叹一声，伸手轻轻擦拭脸庞，抹去血泪。

　　过了半晌，血泪渐止，小姑娘双目微合，已沉沉睡去，面色红艳，清浅的笑容甜入心窝。

　　陈风轻声细语，唯恐打扰到她的一笼好梦，“师傅，二姐这是怎么了？”

　　“一朝闻道，一夕得道。她是心有所感，灵气入目，涤净污浊。”

　　师傅又敲了敲他的脑袋，怒其不争。

　　“你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她都能一夕有得，你不惭愧自卑吗？”

　　陈风看着她柔和秀美的睡脸，摇头道：“不啊，不惭愧。要是这点小事都心生不安，心神不定，生起攀比争胜之心，还修什么道。”

　　他又对师傅说道：“师傅，你也别拿我和她比，每个人都有不用的缘法，比来比去属实没有意思。”

　　师傅叹然，训诫道：“恬淡自然之心倒是极适合修行修道，但是若无争强杀伐之意，也会为人所苦。”

　　陈风默然片刻，惆怅道：“我没有杀过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甚至都不想杀人。”

　　师傅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皱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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