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将计就计

见她将这些悉数说出，沈碧瑶才意识到她的到来可能与沈若云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自己若是一直等待下去，恐怕直到她生下了子嗣获得了地位也等不来什么。

        想到这不仅周身升起一股凉意。

        她们一直在互相低估，到现在其实是不相上下，而作为前世输过一次的沈碧瑶，不能允许自己与她不相上下。

        “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小艾自信地说。

        “你想要什么？”沈碧瑶羽睫微抬，淡淡的凝眉看向了小艾。

        天下没有白捡来的好事儿，沈碧瑶开始明白小艾来找自己的意思了。

        小艾的眼神有些空旷，双唇微颤，停了片刻之后悠悠说道：“昨日教唆的男子，是我的心上人。”

        仅仅一句话便让沈碧瑶明白了这一切。

        “她不愿帮你救人出来？”沈碧瑶盈盈地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艾，试探着问道。

        “何止。”小艾悠悠的叹了口气，小艾一脸真诚的道：“若是您能帮我救他出来，下半辈子小艾给您当牛做马。”

        对于这丫鬟，沈碧瑶一直还算有好感，真性情又机灵，处事圆滑而干净利落，虽然含笑心思更为单纯，但做起事来确实比小艾不足。只不过小艾跟错了主子站错了队。

        小艾见沈碧瑶没有回答，咬了咬牙不卑不亢地说：“小艾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但若是王妃不信，也便罢了。”

        沈碧瑶此时的内心不能说是不纠结的，但在盯着小艾的眸看了片刻，回顾起昨日在演武场上她的表情，直觉告诉她可以信。

        “我答应你。”沈碧瑶阙了阙眸子，淡淡的说道。

        小艾眼中闪过浓浓的惊喜和感动，立刻要行下大礼。

        碧瑶赶紧将其扶住。

        “我信你，并且会帮你。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需要你继续在沈若云面前得到她的信任就好。”碧瑶有条不紊地说道，“另外，你也要明白一点。我有能力在今日就将他救出来，然后，你想好了么？”

        “王妃，小艾明白您的意思。”这姑娘一向机灵。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以我对沈若云的了解，你的心上人在他眼里已是棋盘里的弃子，定然不会再有什么关注。如今判令还未下达，我会去打点一切关系，助他在牢中过得安生，一年半载便顺其自然地将其放出来。”

        面对这如此周祥的安排，小艾的眼泪几乎快要掉了下来：“王妃，等他出来了，也必然会忠心听候您的差遣。”

        沈碧瑶抿了抿一双朱唇，莞尔浅笑，但是并未说出什么。

        只是看着小艾这瘦削的身影中隐含的爱的力量有些怅然，与她相比，自己像是傀儡一般被命运操纵，依照命运的安排走好每一步，纵然有时候努力挣扎，但终究好像并没有真正爱过。

        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时碧瑶反而不怕小艾不靠谱了，只要将牢中的那位男子好好掌握，让小艾有所期待，无论自己要做什么她都会答应。方才看她刚进房时的眼神，就知道已被沈若云伤的彻底，而沈若云这般高傲的人，是不屑于为他人的心灵疗伤的。

        见达到了自己的满意地步甚至更甚，小艾又回归了方才进门时所说的话题：“小小的鹿晗草，却是来回好几番的伎俩。”

        “她是否知道我一直没有喝下鹿晗草？”沈碧瑶侧首看向了小艾，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应当也是猜到大概了。”小艾如实回答，“自从她开始怀疑李嬷嬷对自己不忠，便去查了她经手的汤饭，发现其中有鹿晗草之后勃然大怒，自然也是猜到了其他。”

        沈碧瑶皱眉，自己做的似乎没有什么非常值得怀疑的地方。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儿，倏地一惊：“对李嬷嬷的怀疑，是来自王爷的提示？”

        小艾点头：“到如今她一直在将计就计，或许过些日子就要利用你对李嬷嬷的信任做些事情了。”

        好深的心计！沈碧瑶深深的蹙起了眉头，一双星眸微眯，脸色微微的一变。

        “这么些年，云小姐的恨意小艾一直看在眼里，有时也曾懊恼自己为何跟了这个心狠手辣的主子。现如今王妃如此对待奴婢这半个仇人，奴婢定然不会辜负。”

        “有这么大的把握？”沈碧瑶疑惑问道。

        小艾笑：“就凭这些年的了如指掌。”

        碧瑶看着这笑容，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与自己相守三年做戏三年的“夫君”背叛，尚且能带来汹涌的绝望，她难以想象最亲近的人背叛会带来怎样的伤害。

        “为了完成王妃的意思，还希望王妃能派自己的人去找一种鹿晗草的替代，这种药目前已经成为了非常敏感的东西，而奴婢的身份多有不便。”小艾细致地安排道。

        “你要亲自对她下药？”不知怎的，真真切切地望着小艾发生的变化，碧瑶心里竟有些不好受。

        “王妃又心软了？”小艾眨眨眼。

        碧瑶并不言语。

        “恕奴婢直言，王妃本性善良心软，若真的加以利用，怕是致命的弱点。”小艾认真说道。

        这些其实碧瑶也明白。

        “不过。”小艾话锋一转，“也并不见得是坏处，若是王妃真的有这么硬的心肠，今日也不会有你我这番谈话。”

        听闻这话碧瑶只能笑笑。

        随后小艾便告辞悄悄闪身出了门。

        她明白沈若云的脾气，于是并没有回房，而是一个人到了湖边，愣愣地静坐着看着湖面的波澜，准备到傍晚再如平常一般回房，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姑娘，跟你打听个人。”不远处响起一声轻唤。

        小艾四下张望，才发现在一旁的角落处藏着一名男子。

        气质斐然，眉中藏珠，腰佩流苏很是贵气，一双剑眉倒插，狭长的眸子闪着炯炯的波光，只是小艾却从未见过。

        见小艾发现了自己，男子做出嘘声的动作，示意她过来。小艾看了看四下无人，便迈步走了过去。

        “跟你打听个人。”白子阳鬼鬼祟祟的模样让小艾也不敢生长，只能听着他的描述。

        越听越觉得五官身材与自家主子非常相似。

        但之后白子阳却补充了一句：“她跟你一样也是王府丫鬟。”

        这下倒让小艾郁闷了些，在王府的这些时日当中，处了自己的家的主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沈若云的长相并非大众，说不上天姿国色，倒也是百里挑一，凭他的描述，王府之中并没有与之相似的人。

        小艾皱了皱眉，又问道：“你为何要找她？”

        “这你就别问了，拜托了，见到她就让她去找白子阳。”说罢，白子阳从怀中掏出一粒金块儿，递给小艾。

        说罢，便匆匆离去，似乎是很怕其他人发现。

        在外晃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小艾便有礼貌的回到了沈若云的房间：“二夫人，是时候用晚膳了。”

        小艾脸颊的巴掌红印尚未褪去。沈若云看了一眼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一切如常，小艾并未再提一句有关周永的事儿。

        反倒是过了一会儿，沈若云有些按捺不住，接过了小艾递上来的筷箸，潋滟微波，侧目瞥了小艾一眼，道：“过了这段儿风头，帮你救他出来，希望你能懂。”

        “二夫人别说了，奴婢懂的。”小艾乖巧地说着，心里却在冷笑。

        “那就好。”沈若云夹起了一块笋片，放入了口中，轻轻的咀嚼了起来。

        “对了，二夫人是否认识白子阳？”过了一会儿，小艾试探性地问道。

        她已想了快半个时辰，王府之中并没有白子阳所描述的样貌，除了沈若云以外。

        “知道这人啊。”沈若云舀了一汤匙的银耳羹，轻饮了一口。

        小艾差点儿将方才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

        沈若云放下了手中的汤匙，觉得小艾今儿的话没头没脑的，便侧目看了小艾一眼，道：“很多人都认识他啊，京城首富的庶子嘛。”

        小艾一愣，自己只听那名字熟悉，却是忘了这茬。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认识我。”沈若云撇了撇嘴，继续吃着眼前的佳肴。

        不认识。

        小艾是真的有些纳闷，若是搁在之前，自己定然会将今日在凉亭中遇到白子阳的事儿和盘托出，但现今与沈若云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并不愿说上太多。

        气氛渐渐沉寂。

        但此时在沈碧瑶的房间中气氛更加沉寂，酒气从紫枫身上飘散开来，眼神迷离。而沈碧瑶则表情冷漠，始终与其之间保持一段距离。

        见他试图倾身扑来。

        碧瑶侧身，避开了紫枫，泼墨般的青丝，掠过了紫枫的手，“王爷你醉了。”

        “没有。”紫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醉意朦胧，但口中却有些嗔怪，“沈……碧瑶，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冷漠！”

        “王爷，你醉了。”碧瑶加重了语气，看都不看紫枫一眼。

        “本王问你，为何这般冷漠！”紫枫的语气上扬了一些，立即的踱步上前，双手扼住了碧瑶的双肩，呵出了一口酒气，喷在了碧瑶的脸上，“我紫枫，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去皇上面前求亲，沈府硬是把庶女随带着塞了进来，本王也没说什么！问心无愧，却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好一个问心无愧。

        沈碧瑶的眼中几乎要冒出了火，微启的双唇颤抖了两下，在袖中的双手，不由得紧紧的攥在了一块儿，欣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

        “奶娘尚且对我意见连连，你又怎会对有着血海深仇之人的女儿有什么介怀。三王爷，您当我是鱼肉任您宰割么？”碧瑶的脸色宛如漆上了一层白蜡，一把推开了紫枫，向后退了一步，声音骤然的阴冷了下来，字字犹如利剑刺入了紫枫的心房。

        碧瑶语气中的深意，让紫枫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说的每句话都没错。

        那么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从娶她入门的那一刻起，自己要做的就是赢得信赖和报仇。但为何总是在自己内心作斗争，对她忽冷忽热被发觉还不算什么，如今她深切的明白自己身上存在的彻骨的恨，又是怎么一回事？

        紫枫自认自己演技还算到位，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明显。

        见紫枫愣了片刻，碧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不应当如此，自打前世被伤害到气郁身亡之后，自己就应当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局面，才不会被这对狗男女所操纵。

        于是碧瑶舒了一口气，定下心来，唇角微扬一抹冷笑，盈盈的转过了身去，缓缓说道：“碧瑶知道，王爷要报仇早就报了。只是人受不了身为正妻却要面对王爷的忽冷忽热，所以方才口不择言。”

        她是在表达她的在意么。

        因为在意所以不堪忍受忽冷忽热？

        可是她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像。

        演技甚至不及沈若云的十分之一。

        但自己为何有些抑制不住的心动？

        紫枫快被自己的想法折磨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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