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校

江雾醒来的第五天，依旧没有太阳。

        七叔明天要出门办事，毕竟他并非完全是江雾的管家。江雾的养父母之所以购买他，是为了让他负责帮忙办事，只需偶尔来看望江雾。

        江雾打量面前精致的早餐，估摸着以后又得糊弄三餐了，长叹了口气。她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顿早餐”，坐在餐桌前数着秒数发呆，脑中思绪百转，最终她站起身，还是打算去学校一趟。

        她的记忆依旧有隔膜，或许去和认识的人和地方相处会有好处。

        踏出家门的那刻，江雾突然感觉到太阳穴和心脏一起突突狂跳，一种本能在呐喊着让她退回去。

        实在太安静了。

        虽然仿生人已经彻底替代了人类的苦力工作，物种也尽数灭绝，但这座城市此刻就像被人捂住了鼻息，漏不出一点生机。

        灰暗天空在保护罩内看更加模糊。她的居住地位于中心城的不里不外的地带，污染对比外圈和过渡区已经算很小。

        过渡区由于劳动力便宜，许多人，或者说代工的仿生人，选择在那建立工厂，严重的工业污染使得整个过渡区基本伸手不见五指。

        世界上哪有鸠占鹊巢还毫无损失的好事？

        哪怕在边界墙上设置了一道又一道防护罩，污染也迫不及待的开始向内腐蚀，直到中心城。

        这个世界活不长了，还有脑子的人都有数。

        从胸口涌出剧烈的滞闷和不安，江雾看向中心城的心脏处，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

        “江雾？怎么回来了？不是闭关去了吗？”

        江雾刚走进办公区，眼尖的短发女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短发女人挑了挑眉，站起身，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显得张扬个性，

        “阿唐？”江雾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短发女人越走越近。

        “叫什么阿唐，学校里给我好好喊唐老师。”

        阿唐，也就是唐清，是学校的人类教师之一。

        虽然科技足以支持知识的物理性吸收，也就是芯片的形式，但进入身体系统的知识依旧需要被整理，以防大量吸收造成的混乱，所以学校仍然存在。

        这所学校是仅存的一所学校，主要学生都是部队子弟。学校的学生不多，因为人的惰性在科技最发达时达到极致，基本不会有人选择吸收芯片后再花钱来到学校接受整合教育。只有这些学者或军官的家庭意识到了人类进程的不断倒退，在争分夺秒准备着。

        “阿唐，学校找我有什么事吗？”江雾对短发女人换称呼的要求视若无睹。

        “这事儿你得问校长，他说有事需要你过来，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她耸了耸肩，一把揽住江雾，

        “怎么回事啊你？看起来六神无主的，闭关太久性格都磨平啦？”

        “没有，就是头痛的厉害。”江雾揉了揉太阳穴，

        “总感觉有种不真实感。”

        “什么不真实感？我看你是呆在房间里呆的天昏地暗，就快脱离尘世咯。”

        江雾无奈地笑了笑，

        “我是去做研究，又不是去削发为尼。”

        “我看你一脸寡淡的样子跟尼姑也差不多了。”唐清揽着江雾往前走，

        “研究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江雾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效率越来越低了，以前天天在课上拆武器的手速可快了。”

        “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无暇的。”

        “哇，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让我这个老师帮你监工一下？”唐清用右肩撞了撞江雾，凑近她挤眉弄眼了一番，

        “你能不能有点老师的样子？”江雾嫌弃地把她的脸推远，

        “好歹是在学校，你怎么贼眉鼠眼的？小心你的完美形象在你那些学生面前破灭。”

        “切，什么形象。”唐清咬牙切齿地笑，

        “那群小屁孩一直好奇a班尖子生江雾到底长着什么青面獠牙的模样，天天吵着要叫你来给他们陪练，完全不给我面子。”

        “再这样下去校长真的要绞尽脑汁去聘请你来当老师了。”

        ···

        她们走进单层厂房似的大建筑，弧形的房顶被一节一节分开，像西瓜，更像一只巨型的银色瓢虫。大门通过瞳孔识别到唐清的教师身份，自动打开。

        建筑被分成了几个部分，占据面积最大的是1区和2区的平躺式的模拟训练舱，站立式和坐式训练舱只有3区的寥寥几个，主要针对特定项目的训练。

        “你的训练舱一直处于关闭状态，也有仿生人定时给你清理。”唐清指了指前面大片的模拟训练舱，

        “有一部分学生在这上实战，估计这会儿打着呢。”

        整整齐齐排放着的模拟舱，只有启用中的闪着蓝白的光，像是会发光的棺材，让江雾有点迫不及待去躺一躺。

        “正好，你去给他们上一课，让这群小鬼头收敛收敛，别以为自己有个当兵的爸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末日要是来了他们跑都没力气跑，真不知天高地厚。”唐清絮絮叨叨着，掰着指头算自己被气了几次，

        “他们要有你一半的天赋和努力，我都不会这么头疼，真是越想越气…”

        江雾敏锐地捕捉到末日两字，一种猛烈的心悸从她的身体里窜过，她伸手攥住心脏，像是要抓住那水里滑溜的泥鳅，熟悉感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好啊。”她缓了缓神，笑着答应了，

        “我也确实手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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