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修）

月华直指女童，薄指般的剑尖微颤。

        “主人，主人救我。”女童乌黑的眼眸含泪，眼神楚楚可怜。

        望着瘦骨嶙峋的她，凌霄仿佛看见了死人堆中曾经的自己。

        女童头上没有紫色的犄角，身上只有淡淡的魔气，外形与人族无差。之所以如此，是因她是人与幻魔的混血——半魔。

        三日前，魔崖裂隙魔气露出，数百只魔从中逃出。凌霄负责警戒天一门北面，不巧遇上了这位小女童。

        后来，她将女童给放了。

        她深深记得，月星河知道此事后，脸色沉的可怕。

        她当场便跪了下来，替那孩子求情：

        “师尊，她是半魔，她是人生的孩子。”

        “师尊，我仔细看过了她的魂印，她生来没做过恶事，也没杀过人。”

        “师尊，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月星河安静地听她说完，没有任何表情。

        当凌霄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后，他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她是魔。”

        …………

        是魔就该死么？

        这个问题，凌霄至今也没有答案。

        在她出神之际，小女童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主人？”她小声叫她，声音弱得像猫一样。

        凌霄咬了咬牙，一把将自己的衣角从她手中拽出，凶巴巴地道：“不要乱叫。”

        该死，乔碧云不是说这女魔童被月星河给斩了么？她果然骗她。

        “……唔。”小女童歪着脑袋，乌溜溜的大眼转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那我该叫你什么？”

        因体内有人族的一半血脉，她的智力比普通的魔高出不少。正常的魔到四阶才会开启灵智，有的种类甚至要到五阶。

        严格意义来说，她这具身体也属于半魔。义父用他的血肉和一名女仙死去的元婴造出来的。

        “随便！”凌霄烦躁地皱了皱眉，见她张口便要叫出下一个可怕的音节，她马上出声阻止，“不要叫我！”

        小女童乖巧地点头：“好的，姐姐。”

        凌霄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中月华收起，“出去，别呆在我房间里。”

        她不知道这女童怎么摸到自己房间里来的，天一门结界范围甚广，最近看守的弟子又多又严……小女童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万一是有心人特地安排的……凌霄想了想，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若被人发现的话，她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在诛魔台地牢里关上三天那么简单了。

        她眸中寒光一闪，为了防范风险，今日必须得将她杀了……

        “唰”的一声，月华从她袖口再次飞出，架在女童脖子上。

        “谁派你来的？”凌霄垂眸，冷冷问道。

        女童闻言呆了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似乎没感觉到脖子上的剑随时会将她脑袋削下来。

        “我来找你，我好饿。”她愣愣地答道。

        高级的魔与魔之间会互相吸引，越是强大的魔对低等的魔造成吸力越大。灵界的魔很少，以前凌霄很少遇上。即便是遇上了，别人也以为魔是来杀她的。

        女童之所以能进来，有可能是趁着最近结界不稳，用半人族的身体进来的。

        凌霄望着剑下的女童，狠狠地皱了皱眉。

        女童现在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真是一桩解释不清的事情。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女童绑了送给门派。

        可是，女童一旦被送给天一门……

        凌霄回想起晚照宫白色长案上的紫色血肉和黑色的脓血，内心忍不住颤了一颤。

        “唰——”

        一道灭魔绳从她袖口中飞出，缠在女童的脖颈上。

        有了灭魔绳加身，女童身上的魔气顷刻间消了下去，被捆住的皮肤也因此浮现出红痕。

        “痛痛。”女童摸着脖子上的绳索，小声嘟囔着。

        “知道痛还敢来？”凌霄磨了磨牙，掌中又多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囚笼。

        她将囚笼往地上一扔，那囚笼落地后涨至箱笼大小，凌霄先开笼门，没好气地命令道：“进去。”

        自从遇见了这半魔女童，她就没走运过。被月星河责罚，被厉风行奚落，被乔碧云趁火打劫……一桩桩的，都因这半魔女童而起。

        女童乖巧地应了一声，往地上一趴，四肢并用往前爬，慢腾腾钻进了囚笼。

        将囚笼的栅栏关死后，凌霄往里面扔了一盘糕点和一壶茶：“自己吃。”

        不等女童回应，她立刻将囚笼收至巴掌大小，往储物袋里一塞，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囚笼由天一门定制，可装活着的魔，天一门弟子人手一个。

        将半魔女童装在天一门的囚笼中，万一哪天被人发现，她完全可以解释这是俘虏，准备上交门派处置。

        女童脖子上套着的灭魔绳，还可以证明她对魔并未手下留情。灭魔绳不仅能压制魔的力量，还能减少魔身上的魔气，让魔慢慢死亡。女童身为半魔，有一半的人族血脉，没有魔气只会半死不活，但不会死。

        现在，凌霄保住她的命，已经算是她的恩赐，换做是任何一个天一门弟子，女童都只会变成晚照宫炼化鼎里的飞灰。

        将女童妥善处理完毕后，凌霄松了口气，再次往玉床上一躺。

        不知睡了多久，凌霄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

        “凌霄师姐！”

        门口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唤声，似乎来了好几位弟子。

        凌霄快速施了一个清洁术，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昨夜她太过于疲劳，竟睡得无知无觉。

        打开门口的禁制后，她望见了三张兴奋的脸。

        来者是陨星峰底层杂务弟子，比正式入门的弟子要低两级，平日负责一些打扫、递送等杂务工作。

        “凌霄师姐，你听说了么，月长老要收乔师姐做陨星峰弟子了！”领头的杂务女弟子满脸喜气，“我们听说凌霄师姐和乔师姐姐妹情深，就想过来问问凌霄师姐，乔师姐喜欢什么样的贺礼？”

        乔碧云原本是绮霞峰弟子，因其师尊绮霞峰峰主战死在魔崖裂隙中，后被月星河收为陨星峰寄养弟子。

        凌霄望了望天，发现此时已日上三竿。

        是她没睡醒么？

        乔碧云竟然要入陨星峰了……

        “凌霄师姐？”那杂务弟子见她没有回应，便又催了一句。

        “很好。”凌霄面无表情地答道。

        不枉乔碧云这几年成天往陨星峰跑，表面上做足了功夫，让所有人误以为她们姐妹情深。

        如今她终于修得了正果，月星河承认了她，要将她收为门下弟子。

        杂务弟子们听着凌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一头雾水地问道：“凌霄师姐？你怎么了？”

        凌霄定了定神，问道：“拜师礼在何时？”

        那领头的杂务弟子被她问懵了，另一名弟子则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插言回答道：“回凌霄师姐，乔师姐的拜师礼定在明日。”

        “真是等不及了啊。”凌霄嘴角一勾，随口道，“送丹药。她喜欢丹药。”

        “多谢凌霄师姐！”杂务弟子们顿时喜笑颜开，朝她拱了拱手以作感谢。

        三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结伴从凌霄的院落处离开了。

        凌霄抱着双手，靠在门框处，望着三人的背影逐渐消失。

        一阵寒冷的风，将三人的对话传了回来。

        “月长老不是曾经说过，除了凌师姐以外不再收徒么？这次怎么转性了？”

        “乔师姐入门之后，恐怕凌霄师姐的地位不保啊。”

        “你说的没错，前几日凌霄师姐还被罚了呢，只怕今后陨星峰做主的人要换了吧？”

        “我看给乔师姐做主也好，她生得那么温柔可人，一看便不会管束我等……”

        三人逐渐离开了陨星峰的地界。

        凌霄冷冷地笑了一声。

        当他们自以为已经出了凌霄的神识范围内，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又传了回来。

        “乔师姐真是大方！一出手就给我五块中品灵石。”

        “啧啧，咱们只是过去找凌霄师姐说几句话，就能白赚这么多，今后咱们的日子更好过了。”

        “刚刚咱们说乔师姐会取代她的话，她都听见了吗？”

        “那么近的距离，她肯定能听见。”

        “换我我也不高兴。说好了只收一个徒弟呢？第二个这不就来了？”

        “明天凌霄会大闹拜师礼吧？如果闹起来的话，咱们还能再从乔师姐那拿到一笔灵石……”

        三人大笑着离去，直到他们开始聊其他的话题，凌霄这才慢慢收回神识。

        她如今修为被压制在凝丹境，但神识早已突破婴灵境，若是神识全开，范围能扩到整个天一门。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日头已经偏西，凌霄这才折返回到自己房间。

        “瞧瞧他收了什么好徒弟。”

        她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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