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风云四榜

　　这边厢得了千日春的几人东躲西藏，疲于奔命，另一边，江湖中也不太平。

　　并不是所有高手都对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感兴趣的，他们或明哲保身，或不需要，或不想凑热闹，或干脆就是那几人的好友。但无论他们是什么性格，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淡然也好狂放也罢，都无可避免地卷入到了七天后的这一事件中。

　　明德七年一月二十一，春。

　　清晨时分，在楚城永安巷一个不起眼的民居内，一个身材消瘦面相精明的中年人已经起身了。

　　这里是平民区，住在里头的都是没什么钱的穷苦人家，中年人杨震也不例外。他是一个没名气的江湖说书先生，每天在同样没名气的小茶楼里说说江湖新闻趣事，偶尔编造些诸如“震惊！某平凡少年跌入悬崖竟得高手真传”的段子吸引眼球，全为讨口饭吃。

　　在街口买了点豆浆包子填饱肚子，杨震来到相熟的小茶楼内。天尚早，茶楼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蓄着短须的掌柜正低头翻阅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册子，直到杨某走到跟前，掌柜才恍然抬头，满是红光的脸上露出个招待客人用的亲切温和的笑容。

　　“原来是震惊啊！你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因为经常说“震惊体”的缘故，杨某有个诨名，叫杨震惊。起初是茶楼的常客听多了震惊体拿他打趣，后来渐渐的相熟的朋友都这么叫他了，杨震也习惯了。

　　说着，掌柜把手中翻阅的小册子合上递给杨震。甫一入手，便见封面上大大的“江湖风云榜”五个字。杨震一惊，多年来江湖上无榜单无排名，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册子敢妄称“风云榜”，竟是好大的口气。

　　再看署名，笔迹倨傲狂放，森罗殿。

　　原来是近日横空出世动作频频的森罗殿。

　　杨震吞了口唾液，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翻开手中可能会引发热议的《江湖风云榜》。那珍惜中夹杂着惶恐的姿态，仿佛手中的不是一本简单的小册子，而是什么武功秘籍般。

　　果不其然，第一页，便是能引发各大高手互相争斗的“武力风云榜”。

　　武力风云榜上都是些耳熟能详的人物，如“千红颠”月枫尤，“断肠人”翟天涯，“追魂指”聂影，共有一百人。也有些是没听过，或者排名出乎意料的。如楚歌行，这个名字杨震只是隐约听过，似乎是个性独特的女侠，没想到竟然排在第十八。

　　杨震匆匆扫过，心神动荡，紧接着，翻开第二页。

　　第二页与第一页性质差不多，只有五十个，是“兵器风云榜”，记录了名兵及其现任主人，多为刀剑。排在榜首的是由天外神石打造成的冲霄剑，相传可削金断玉，如今竟落在了一个名声不显的人手中，却不知是无能还是藏拙了。可以想见，为了合适的兵器，或者手中兵器的排名，又会发生怎样的争夺。

　　第三页，是“奇珍风云榜”，共五十个。这个榜一出，简直诛心。昭天门的“昭天令”，医毒双绝柳轻青的毒，甚至连云不涣的诺言均在榜上。杨震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翻开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名字十分简单:暗榜。

　　榜单共一百人，榜下有说明:本榜为个人价值榜，即性命值钱程度。本榜综合考虑了武力值，人脉，名声，所处势力，后续麻烦等因素，仅作参考。

　　参考，什么参考？

　　自然是杀人参考。

　　“啪”的一声，是纸张掉在地上的声音。

　　册子的最后，角落里还写着几行字:此榜仅记录一年内在江湖上露面的活人，榜单一月一发行，若有相关消息，欢迎各位来森罗殿交易。

　　这哪里是“江湖风云榜”，分明是一场呼啸而来的腥风血雨。

　　………………

　　这一幕，几乎是同时在大江南北上演。似乎所有茶楼酒馆都收到了这样一本小册子，它装帧简陋，它外表朴实。它将通过无数个像杨震一样的或出名或平凡的说书人的口，传递给更多人。

　　自此时起，一本小小的“江湖风云榜”在森罗殿的刻意运作下，彻底在江湖中流传开来。

　　不是没有人怀疑风云榜的真实性和权威性，蔑称它为野鸡榜单，就是个笑话，上不了台面。但奇珍榜透露出的某些密辛很好地反驳了怀疑者，而且榜单说的很清楚，仅作参考。

　　虽说发行榜单的势力是个新兴势力，风云榜的装帧也散发着浓浓的八卦气息，但这些，都无法阻挡平静已久骨子里流淌着躁动不安的江湖人。

　　一入江湖，难出江湖，终生江湖。江湖百态，有人追名，有人逐利。还有的人无所谓，但名声无故被你压一头的可管不了你什么心思，挑翻就是了。而人都打到你头上了哪有不还手的道理。随后更有亲友，路人等横插一脚，江湖上诸多恩恩怨怨，多数来源于此。可谓是把“身不由己”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归根到底，所谓风云榜，也不过是给了有所想法的人一个扬名的手段，一个动手的借口。江湖高手千千，武力风云榜只取一百，凭何你在榜我不在，又凭何你在我之上？

　　空口无凭，战过才知！

　　是以，追名者不满自己武力榜排名，逐利者则盯上奇珍榜和暗榜，而更多的人，则是咽不下一口气。

　　短时间内，尚无人对奇珍榜和暗榜的人下手，但武力榜和兵器榜的争斗，可是在第二天，就开始了。

　　从此往后相当一段时间，江湖陷入了无尽的血腥和争斗之中，挑战，暗杀，买凶等事层出不穷。

　　直到明德九年江湖发生了一件大事，这种扭曲怪异的风气才有所改变，逐渐趋于平和。

　　也是在这一系列的大事中，云不涣和楚歌行等年轻人异军突起，彻底取代老一辈高手，成就了一代新的传说。

　　而明德七年一月二十一日，作为一切的起因和源头，江湖史称“风云事变”，又称“一二一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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