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你在这做什么？”

        是熟悉的声音——季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跑过来的脚步声。明琮有前科，季昀看见他又一个人出现在水边，难免有些紧张。

        明琮没想到季昀会这时候过来，侧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就来这儿坐一下，这里凉快些。”想念燕国的小汤泉了，他可以泡很久，舒坦安逸，无人打扰，无事烦心。

        “扯呢，那教室还有空调呢，不比这儿凉快。”季昀看他状态挺好的，就放下心来，听了一乐，“刚下课你就飞过来了？”

        “不是，我上午太困去校医室睡了一觉，童煦送我去的。醒来还没下课，被校医赶走了，没地方去就过来了。”明琮一脸无辜地说罢，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你应该也要上课吧，上次你和边妍也上课了还在外头晃悠。难道你可以不用上课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要熬夜写作业，莫非还有人不用熬夜还不用听课吗？

        “知道了，要上的，我是过来拿东西的，刚从操场过来。我们训练不是在教室一节课四十五分钟，都听教练的，训练进度快或者结束得早都会提前离开。”季昀看见他疑惑的表情解释了一下，从杂物间里拿出一个明琮不认识的包裹着的东西，“喏，教练让我来拿的。”

        得知季昀也上课，明琮失望地点点头，但这些天被磨得已经失去了探知欲，并不好奇他手里是什么，“哦，那你要走了吗？”

        季昀摇头，“快下课了，我要去吃饭。”

        明琮说：“那我回教室写作业了，说不定晚上能早点睡。”睡觉是动物习性，什么时候却那么难享受一场舒舒服服的睡眠那么难了？还得从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说起。

        为什么要失去了才知道来之不易，失去才能明白之前的获得是因为幸运。

        季昀懒懒地应了一下，顺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能的。”

        明琮皱了皱眉，板着脸地说：“对学长尊重一点，小季昀。”

        季昀连连摆手，翘起嘴角含笑道，“抱歉抱歉，小琮哥不会介意的对吧。”清澈眸子被阳光铺上一层柔光，看起来比明琮方才还要无辜。

        明琮一噎，眼皮微垂，他倒不是生气，只是不习惯季昀，才认识没多久，他在思考怎么和他相处比较合适。对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相处方式，他早早得就学会了，且深入骨髓了

        季昀见状收起刚才的姿态，连背都挺得笔直，修长的手在明琮面前晃了晃，又说：“小琮哥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去食堂，我请客给你赔礼道歉。”

        “言重了，你不用把它交给你的教练吗？”明琮无奈地听季昀胡说八道，微微歪头指了指他手上的袋子。

        季昀一听就知道可行，“不着急，那边没那么快结束，我们走吧，晚了就要排长队。”抬腿迈出了一步。

        明琮看了眼游泳馆墙上的时钟，回头看季昀在等他，走了过去。

        季昀运动量不小，吃的不少，明琮看他吃得很有食欲，斯文又专注，自己也多吃了一些。两个人一起去放餐具，明琮是第二次和他吃饭，这次他有了个小发现，“你也爱吃土豆和白菜吗？”他们在不一样的窗口打的菜一模一样。

        “嗯，其实我有点挑食，不过在教练的监管下不爱吃的也会吃点。只是没想到我们喜欢的菜都一样，”季昀喜形于色，“我和边妍口味就不太一样，我们出去都是吃牛肉粉之类的。”

        明琮用纸随意地擦了一下刚才洗的手，“原来如此，我和童煦也不太一样。”

        “你们那天没什么事吧？”季昀的声音放低了，低头问道。

        “没事，一点小误会。”

        童煦后天就转到艺术班了。

        他中午吃完饭就回到教室，从后门走进，看见的是明琮正奋笔疾书的背影，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今晚总能早点睡了吧，明天他不想和那个校医打交道了。那个斯斯文文的年轻校医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个小校医室来，去过校医室的人私底下都吐槽过他，说他毒舌，去那里不是看病是在找骂，大病看不了，小病不用看，严重点的看不好。

        他今天是作出了牺牲的心理准备，计划着实在不行他就和校医互怼，想到这里，他幽怨的眼神落在他对自己的牺牲一无所知的同桌身上。

        明琮左手边摆着手机，右手正在填满空白的答题框，童煦坐下正好看见他把手机拿起来拍题的样子，连忙把手机压下去，低声道：“太明目张胆了，能不能低调点。”

        “你不是不用这个东西吗？你昨天用了吗？为什么睡那么晚，干嘛去了。”童煦突然想到便问。

        明琮把手伸出来，夺过手机，扔进包里，老老实实回答：“昨天差点没写完，就用了。”昨天刚刚发现就用了。他已经知道怎么写了，但是没功夫一道一道慢慢算。

        “行嘞。”

        “艺术班……作业是不是少一点。”明琮想起童煦的事，问道。

        “肯定的啊，现在这种作业会少，专业作业不会少。”童煦回答。

        他又补充道：“两个班毕竟侧重点不一样了。”

        明琮点头，跟他想的一样。他把手机放进书包，遵守学生规定。其实是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童煦似乎有话要说，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你……还能不能去艺术班了。”

        不是能不能去，而是必须去了。他的理由和童煦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另外就是人人都觉得他一定会去，还能不去？明琮懒得对他解释，“十有八九。”剩下的听天由命。

        “太好了，我要叫我奶奶在天上保佑你实现你的梦想。”说着，童煦双手合十，向前拜了一拜，嘴里念念有词，大致就是希望奶奶一定要记得他这个孙子，然后把明琮说得跟个小可怜一样，如何如何凄惨，多么需要奶奶在天之灵。

        喜剧效果拉满，明琮没有笑出声打扰童煦施法。这是明平和杨秀文听了脸色绝对会铁青的一番话，说得他们好像虐待了自己的儿子。

        他想到早上迷迷糊糊中听见童煦对校医说的，看来卖惨是童煦的传统手艺了。他跟父母说要进艺术班时一定也用了这招，只是他本人和明琮都没有意识到“方法”的精髓。

        而明家夫妇的拿手好戏——卖惨以及以孝要挟，明琮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到。

        “别笑了，我奶奶一定会保佑你的，在她的保佑下，我的愿望都能实现。只是有时会稍微曲折一点点。”童煦捏着明琮的脸，严肃地说。

        “我信。”虽然知道是他实现愿望的心通过这个方式变得坚定，然后还为此付出了不少努力。

        “真的，我很少向奶奶要她保佑我什么，这是第三次。”童煦直视明琮的眼睛，他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

        “嗯，谢谢你。”童煦。

        “那你要坚信一定会成功。”

        明琮点头，“好。”

        “那我在艺术班等你，要快点，晚了就要落后别人很多了。”

        明琮好像第一次看清童煦，以往只是知道他大概长哪样，现在他的形象好像被清晰化了。如果用画来形容，以前是水墨画，现在是油画。

        他决定晚上就和明平谈一次。

        因为上午睡了好觉，而且有被童煦走心的祈祷，晚上分别时他看起来都一副很愉悦的样子。

        边妍听见他哼的小调还问：“明天是周五吗？这么开心。”她有点怀疑地看着季昀。

        季昀嘴角上扬，笑道：“我猜是作业写完了，早上还睡了一上午。”

        明琮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和他们挥手道别，留下两人看着他的背景面面相觑。

        他哼着小曲儿开心地回家。

        伸出大拇指解锁明家的门，哼到最好听的部分时，门开了，看见里面的两个人歌曲便戛然而止。杨秀文跟明平好像起了大的纷争，两个人都十分狼狈，杨秀文的头发散乱的不成样子，只有一双发红的眼睛露出来。

        明琮还没见过这般的人，他见到的男男女女都是人模人样的，现在明家客厅的两个人就像是刚刚打斗过被制止的野兽。

        不过回忆了一下就发现明琮记忆深处是有的，小时候两个人常常因为一点小摩擦就对骂，问候对方的父母，然后就是动手。不过他们后来伪装得太好了，好像没有这么一回事了，是小孩记忆出了差错。

        状况看起来很糟糕，明平的脸上几道抓痕让他没有了平时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的风度翩翩，衬衫衣领被杨秀文抓开，领结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真激烈，明琮暗自摇头，不过他没有什么感觉，也不同情，只是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杨秀文抬头恶狠狠地瞪他，“你是明平的儿子，滚出去，不要到我家来。”

        明平也瞪着她，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去刺激她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摇了摇头，“到我书房来，我要跟你说点事。”

        “哦。”明琮背着书包跟着他进了书房。

        明平站在书房门口，他一进去就把门紧紧关上。从暗黑色的皮质办公书桌上拿出一份文件一样的东西，“你年纪不小了，马上成年了，你就自己看看吧。”又拿出一卷烟点火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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