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苍生之道（10）

纤尘砂不仅能改变外貌身型，还能将他人的身体习性照搬过来，用于伪装潜伏再好不过。楚诠曾在书中看到这样的法宝，却不想天虞山财大气粗到这种地步，将纤尘砂塞进了炉灰里。

    苏阶的手指顺着他的眉骨一路向下，滑过脸庞，停在了他的喉结处。她还记得当初笃定楚诠是女子时就是因为看不出他的喉结，而今时过境迁，小小的凸起到底是显现出来，在他说话的时候会轻轻滑动。

    她似是轻叹，又像是呵气，说了句“真白啊”，然后又再正经不过地盯着他的喉结，说：“我知道你的净灵之力去哪儿了。”

    该死！

    楚诠感觉心上像有什么在挠，他快速翻找着在彼方之境的记忆，开始不确信幽靖都对苏阶做了哪些事情。

    他们有过很多肢体接触，哪怕是苏阶虚与委蛇，可那个人不是他，他一点也不愿回想起那些记忆，每当脑海自动翻涌出他们的画面，他就会命令自己去想别的事情，他将自己和幽靖分得很彻底。

    夜晚的皇宫纸醉金迷，尽管幽靖每次去见“悬厘”时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在那个视女人如敝屣的地方……他开始不确信苏阶有没有偷偷去看过，在幽靖都不曾察觉的时候。

    这样的表情和动作，一定是她从哪儿学来的。

    他试图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尽管那手只是用指腹在他脖子上滑了滑——但还是被苏阶轻巧躲掉了，她像是早有所料般，将他的懊恼尽收眼底。

    “我还是喜欢吃家养的鱼。”她重复自己说过的话，代表着话题终止，她要去忙自己的事了。

    可在那意味不明地语调里，分明又暗示了什么。

    苏阶经过他时，他闻到发间清香。

    那一瞬福至心灵，楚诠忽而想起，她还有个朋友，叫媚珠。

    ****

    宫宝儿依旧受苏阶冷落，但端晏河知道了她的身份，等闲连跟她说话都不敢，只跟着苏阶进进出出。

    凌志看了苏阶给他的信却没有任何答复，那答案就是拒绝，这在苏阶意料之中，她决定亲自去见凌志。

    就在宫芽儿稳步上升的时候，天虞山外再次来了“贵客”，给巡防队吓得不轻，好在苏阶来得及时，拦住蓄势待发的巡防队，笑眯眯同外面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媚珠漂浮在结界外，眼睫轻抬，上撩的眼尾秋波涟漪，那些定力不够的弟子就跟被吸了魂儿似的，动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明知危险却还是自发缴械投降，极致魅惑不外如是。

    “你怎么跑那里面去了？”媚珠兰花指拂鬓，言语间满是对天虞山的嫌弃，但那眉梢眼角藏不住的风情让这嫌恶添了色，巡防弟子们并未感觉到冒犯，仍旧是痴痴呆呆地向外望着。

    方长老瞧不下去，肃声咳嗽，只有一两个弟子收了态，他气得一脚踹上一个弟子，大骂不知廉耻。

    媚珠发出银铃似的笑声，也不跟苏阶打招呼了，隔空言语撩拨起那弟子，给方长老气得简直要捋起袖子出去收拾她，苏阶迭声拦下：“她是我朋友！过来叙旧的！叙旧！”

    堂堂天虞山宗子居然有个这么不入流的朋友，方长老都替她丢人！苏阶把人转过去，又劝又保证：“她跟鬼王不一样，对我们没有恶意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同她说完话就去神威堂领罚！从今以后一定好好思过！我保证！”

    天虞山有二十条规矩都是关于结交朋友的，媚珠一样不落全占上了，苏阶还先斩后奏直接把人叫来了家门口，就是错上加错。方长老看在她态度诚恳自愿领罚的份上不过多追究，急赤白脸地把巡防弟子赶下去，留给她们说话的时间。

    “憋屈不？”

    媚珠飘落下来，翩跹身姿宛如仙。

    “我你还不知道嘛，”苏阶走近结界，席地而坐，“委屈自己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媚珠坐不到地上，不过她学着苏阶的姿势盘起腿，离地面几尺之遥，两人间要是再放个酒桌就能举杯邀月。她知道苏阶有时间限制，切入正题道：“找我要浮欢殿的阵法图干嘛？”

    浮欢殿是媚珠毕生心血，苏阶自觉这伸手党做得多少有点恬不知耻了，她摸了摸鼻子，“也不是要全部的阵法图，我是想做个小小的地阵，最好能不限性别地把方圆十里的恶鬼全吸引进去。”

    三十四地府的鬼头子自立为王是四年前的事儿，鬼界内乱已久，这事儿阎王懒得管也管不了，媚珠身处其中，稍微转转脑子就知道苏阶意欲何为，直言：“我的阵法做不到这样，你得自行改变布阵规律。”

    说完她才省起，天虞山布阵结阵乃仙门一绝，又是法器大家，她在苏阶面前提这个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苏阶：“这个阵法是你的心血，就像你的孩子一样，我想把你孩子借来打扮打扮，总要经过你同意吧？”

    这话取悦了媚珠，她曲起腿架着手臂：“想让我怎么帮你？”

    破阵靠阵眼，行阵靠法器，苏阶道：“我需要能吸引恶鬼的法器。”

    这个法器必须阴气重，才能不引起鬼王察觉，但又不能重到压制周围的阳气，否则无法在地面现世。天虞山法宝再多，却决计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

    媚珠的浮欢殿能把“雌性”和“雄性”筛选开，靠的就是这份吸引力，只有雄性会被引入阵内中招。

    “你说的这玩意儿嘛……”就算有，也多半在哪个地府鬼头手上。

    媚珠不管辖地府，她只有一个浮欢殿。

    两手结印，媚珠催动出体内法器，怼着那层金光闪闪的结界说：“我怎么给你送进去啊？”

    苏阶没想到她把护体法器用作行阵的法器，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找别的！”

    “跟我客气什么！我都活了好几百年，早活腻了。”

    “不能这么说！”苏阶沉了脸色，起身要走，“我再想别的办法。”

    “哎哎！”

    媚珠见她动真格，心念电转，叫道：“你不是还有个会炼器的师兄吗？可以让他做个差不多的呀！”

    妙法！

    苏阶觉得他这个时候能在天虞山简直再好不过了！

    媚珠招呼她坐回来，按耐不住八卦之心：“听说你跟你内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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