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方之境（09）

昭若一点点靠近沧赫。

    机会只有一次，她并不犹豫，悄无声息地摸到刀鞘，稍稍一旋，就听到出鞘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沧赫眼皮霍然掀开，昭若被抓个现行，当即决定鱼死网破。

    虎口被砍了个大口子，沧赫单手接住她的刀，另一边用手肘将人抵在了地上。

    昭若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是沧赫算不上生气的脸。

    那张脸……其实可以说是有些小兴奋。

    在她试图夺刀之前，昭若确信他是睡着了的，为此她甚至在观察他时都在控制眨眼的次数。

    ——他一直在等她出手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沧赫突然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我告诉你怎么做可以赢我——用美人计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昭若使出全身的力气呼出一掌，直接招呼在沧赫的后脑勺。

    沧赫没躲，“嘁”了一声，“还挺疼。”

    然后，他就压在了昭若身上。

    这种行为简直跟趁机占便宜没什么区别，昭若拳打脚踢想把人弄走，还骂了无数她能想到的骂人词汇，配以她声嘶力竭的吼声，昭若觉得是个人都会下意识捂住耳朵，而以沧赫这种性子，估计会直接拿东西堵住他的嘴。琇書蛧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家伙是真的晕过去了。

    躺在原地思考良久，直到四肢因为血液不流通而麻木生冷，昭若才回过神，费力抽身。

    “我的仇人是幽靖。”

    对着沧赫扔下这么一句，昭若就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守在火堆旁。

    柴火烧得都差不多了，只怕再过会儿就要熄灭，昭若随手捡了几根碎木棍扔进火堆，又继续望着火堆陷入沉思。

    天色蒙蒙亮，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只留一缕残烟袅袅升起，昭若后半夜一直没睡，到了这会儿也没觉得精神不济，她试着爬起来活动肩膀腿脚，然后居高临下看了眼沧赫，最终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走后，始终呼吸平稳的沧赫动了动手指，微微翘起嘴角。

    ****

    话分两头，苏阶这边，一连三天没找到人，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坐都坐不住了。

    可他越急，幽靖就越气定神闲，苏阶从他眼神里看出“只要上天能带走昭若哪怕让我损失了大将军也没关系”的意思，一举夺过他正要喝的茶：“我要自己去找昭若。”

    苏阶的动作挺大，几滴茶水溅到了幽靖脸上，他不悦道：“我们才刚回来休息多久？”

    “我说我自己去，你不要跟着。”

    “一个人和两个人有区别吗？再说了人多力量大……”

    “有区别。万一昭若受了重伤，看见你在，肯定会选择躲起来不见我，但是如果她只看见我一个人，就会让我搭救了。”

    “那也有可能她看见你落单就选择绑架你，借此来威胁我。”

    “昭若不是那样的人。”苏阶撂下茶盏，神情严肃，“她不屑于做卑劣的事。”

    “人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令自己唾弃的事情，鬼知道她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会不会想拉个垫背的。”

    “……”

    苏阶吸气呼气，忍住了想把水倒在他脸上的冲动。

    两人自山洞回来后，相处方式有了“质的飞跃”——幽靖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在苏阶面前再也不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些话更是不经脑子就说，说完瞥见苏阶想发作又生生忍住的模样，他觉得通体顺畅！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不过他现在很渴，刚倒了杯茶被苏阶抢走，他不屑于再抢回来，于是又伸手倒茶。

    军营不比皇宫，时时都有专人续水，放在桌上的茶水早就冷了，苏阶估摸着还是昨夜的，便提醒道：“隔夜茶不能喝。”

    哪知她说完，幽靖还跟她杠上了，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

    苏阶眉头跳了跳，又说：“空腹喝凉水胃会不舒服的。”

    “哦，是吗？”

    幽靖又倒了一大杯，咕咚咕咚仰头喝完。

    苏阶：“……”幼稚死你算了！

    苏阶起身要走，幽靖击掌，几名小兵拦住她的去路。

    懒洋洋迎着苏阶瞪他的视线，幽靖道：“咱们先吃点东西，午时过后再去找。”

    苏阶自是不依，扬了扬腕上银镯道：“我现在有自保的能力。”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太拂了幽靖颜面，又在后面加一句：“我去去就回。”

    幽靖认得那手镯，知道它可以变幻成神兵，但是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苏阶还有这么一手，便稍扬下巴道：“你告诉我这玩意儿从哪儿来的，我就让你一个人过去。”

    苏阶很快反应过来：真正的悬厘没有她手上的银镯，而幽靖也不知晓悬厘在死过一次后就灵力尽失的事情。

    “一直就放在神殿里，只是我先前从没拿出来罢了。”苏阶随便编纂了个理由，料定幽靖从未搜查过悬厘的神殿。“是你突然说要带我来战场，我才想着拿它出来防身。”

    这番话很能自圆其说，幽靖没太怀疑其中真实性，只是稍感意外——悬厘偷逃出宫后的那段时间是他未能掌控的，而在这之后昭若又见过悬厘一次，他一直认为她们在密谋一件大事，兴许就是在伺机要他的命。

    他担心过，为此想过后招，但是心底又隐隐期待着……

    失忆后的悬厘经常跟他说：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烂在心里等人去猜，这样很容易产生误会。

    他起先觉得这是悬厘刻意让自己懈怠，后来又想着，这或许是她们布下的局，他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们下一步意欲何为。可悬厘和昭若的每一步都令他匪夷所思。

    一个坠崖，一个对他有问必答。

    她们难道是想给他希望之后，再让他绝望吗？

    那厢，苏阶看他渐转深沉的眼色就知道他又想七想八了，催促道：“我都告诉你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幽靖被拉回现实，拽起一张欠揍的脸：“不能。”

    “你！”苏阶气结，“堂堂一国之君，还能说话当放屁？”

    “我刚刚答应你什么了？你问问周围人，可听见了？反正我是不记得了。”

    他这么说，这些小兵哪个敢忤逆他，低头的低头，摇头的摇头，都只知道一心拦住苏阶。

    苏阶也懒得再废话，召出长祯，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兵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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