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竞尧送我到门口，我忽然想起件事，说道：“宝川的事，纪师兄帮了很大的忙，我一直想着谢他。但像他这样的富贵公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帮我想想？”

        竞尧挠头说道：“这倒是个难题，我回去想想。”

        送走了竞尧，我和宝川进屋，宝川喝了口水说道：

        “姐姐，竞尧少爷对你真好。人也长得英俊，脾气也好，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我一惊，装作无事说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

        “我当然知道，春贵哥和喜儿姐就是互相喜欢，所以春贵哥送什么给喜儿姐，喜儿姐都高兴极了，从来不管贵的贱的！”

        我有点心虚，忙说道：“那我也要了那个发箍。”

        “姐姐，那不一样。春贵哥和喜儿姐出门，想甩掉我还来不及，你倒是还特意带上我！”

        宝川说完冲我扮了个鬼脸，跑出屋去。

        吃过晚饭，宜兰和我在廊下剥干果子吃，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你今天一个人和竞尧出去玩了？”

        我脸有点烫，立刻辩道：“谁叫你不在，宝川也一起去了！”

        “幸好我不在，不然当了大灯泡，那可太不合我这大小姐的身份了！”

        我拿果子扔了她一下，忽然叹了口气：“宜兰，我有点不安！”

        宜兰止住笑，问道：“怎么？他向你表白心意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直说，可是也不用说。”

        宜兰点了点头：“这倒是的，恐怕连宝川都能瞧出来。那你怎么想的？”

        我剥着果子，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像他这样好的一个人，我依赖他，信任他，和他在一起打闹，我就会忘记烦恼。

        可是他一靠近我，认真起来，我就不安，我就害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宜兰静静听我说完，问道：“你说的我不太能理解，那如果他向你表白心意了，你准备怎么回他？”

        我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所以心烦。对了，你和明华师兄在一起，有什么感觉？”

        宜兰有点害羞地说道：“我和明华师兄一起长大。自我记事以来，就知道我们有婚约，自然对他就不同，没有像你想那么多。”

        我点了点头：“就是了。宜兰，以前男女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一起。现在虽然流行自由恋爱了，但是这自由，终究还是不自由的。”

        也许这不自由就是横亘在我心里的障碍。

        上次宝川的事已经让竞尧与家中起了冲突。他是家中独子，家里怎可能会让他与我这样出身的女子牵扯上关系。

        竞尧我是信的，但是如姨说过，人都有命。

        没有碰到事的时候，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几月的事，让我真真感受到人与人的差距。有些人翻手为云，有些人命如草芥。

        如姨说我不信命，其实我也是怕的。

        这小杂院里，我的心安稳自在。一到梁公馆厅堂里伺候那些觥筹交错，我时常会头晕目眩。

        这些话，宜兰不会懂，也不想徒增她的担忧。

        我夸张地耸了耸肩，说道：“唉，太美丽也是一种烦恼。”

        宜兰忍不住朝我扔了一个果干：“又臭美，真是听不下去！”

        热闹地过完了新春，我终于把府里的事打点完毕，就把竞尧叫了出来。

        竞尧见我就说：“我也正想找你，怕你还在忙。你上次与我说的事，我已经计划好了，你听听如何？”

        我喜道：“快说！”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表舅家的那个度假宅子么？还是去那里。我们去请纪师兄，让他也带上相熟的朋友，一起去玩几天。

        上次的事认真说起来，应该算是我请他帮的忙，我当然要做东家。年里我家进了许多西洋食材，我请比弗利餐厅的大厨亲自下厨，定不会失了礼。我还得了莫扎特奏鸣曲的手稿，这个绝对是纪师兄的心头好！”

        我一听，很是妥当，高兴不已：“太好了，竞尧！”

        为着我的事，竞尧既搭了大的人情，又花费这些，我也知道以我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先欠着他这份情，往后我总能还上！

        竞尧见我高兴，讨功道：

        “你知道要得这手稿，我费了多大的力气么？”

        我没有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皮盒子：

        “呐，犒劳你的！”

        竞尧喜出望外，连忙打开看，是一支金色钢笔。

        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送我的？”

        “不然呢？不要就还给我！”

        “要！要！”竞尧赶忙把盒子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傻笑了半天。

        竞尧表舅的度假宅子在半山腰，风景极佳。远处山头上有淡淡的积雪，远眺别有一番风味，在南方，这是少有的风光。

        宅子里全套西洋摆设，虽说是度假用，但设施一应俱全。

        我心里对竞尧又添了几分歉疚，情谊太深，真不知道该如何还了。

        为了突出纪师兄，竞尧没有邀请其他人，就只我、宜兰、宝川。我已向宜兰大体说了宝川的事，只是略去了很多曲直。

        纪师兄没有带朋友，一人过来，还给我们每人备了小礼。

        竞尧的是一台美式望远镜，宜兰的是一顶时髦的羽毛宽沿礼帽，宝川的是一把仿真驳壳枪，他们三人都很是喜欢。

        我的是一个半圆球的透明音乐盒，里面有一所教堂式样的屋子，音乐起来的时候，飞雪漫天。

        我心里的一角莫名惊讶起来，这个景象好熟悉。

        还来不及细想，听到竞尧打趣道：

        “雪儿，在纪师兄心里，宜兰已经是亭亭淑女，你还是幼稚园的小女孩呢！”

        就是了，这个就是我小时候的记忆。记忆里的育婴堂，记忆里的飞雪。人无论长多么大，见过多少世界，留在心里的永远是小时候的天地。

        我冲竞尧白了一眼，呛道：

        “纪师兄让你要多遥望星空，不要老是坐井观天！”

        回头看见纪师兄没有恼，含笑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以前总是冷冷的样子。

        竞尧没有吹牛，这一顿西餐的确是人间美味，连纪师兄都不住称赞，竞尧冲我得意地眨了好几次眼。

        用完餐后，我们几个便开始打起牌来。四人抽签结成两队对垒。

        我和纪师兄一组，竞尧和宜兰一组，五局下来，实力悬殊。

        竞尧面子上过不去，嚷嚷道：

        “不行不行，我对雪儿不敢下狠手，我们换一下吧！”

        宜兰笑道：“我倒是不怕输的，不过也很想看看，雪儿和你一对，能有怎样的默契了！”

        我脸上一热，有点恼：“玩牌就玩牌，技不如人就赖皮。”

        纪师兄说：“初雪，我也想显示一下我的实力，你就让竞尧放开手脚试一下吧！”

        我其实也想帮竞尧，他性子爽利，毫无城府，在牌局上自然吃亏。

        纪师兄牌风稳健，步步为营，我好胜心起，倒也很想挑战一下。

        所以我就坐到了竞尧旁边，竞尧很是高兴。

        接下来的几局，险象环生，有来有往，纪师兄好几次看向我，眼里有赞许，我忍住不得意。

        竞尧也很开心，不住说道：“这样才好嘛！”

        宜兰在一边不停抿嘴笑。

        很晚才尽兴，纪师兄和竞尧回房睡了，我和宜兰在院子里看星星。

        宜兰感慨道：“这样的日子真好啊！若是能永远这样，真是太好了！”

        “是啊！不过还是有缺憾！”我故意卖起关子。

        “有什么缺憾？”宜兰果然上当了。

        “可惜明华师兄不在呀！”她起来打我，我逃回了房，倒头就睡。

        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片寂静。我跳下床拉开厚厚的法兰绒的窗帘，阳光立刻洒了进来，是一个明媚的冬日。

        我感到有点饿，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才7点多，其他人应该都还没有起来。

        我下了楼，刚要穿过大厅去厨房，只见纪师兄从屋外进来。

        一身白色运动套装，从来没有见过他休闲运动装扮，竟比一向阳光的竞尧更多俊朗，我不禁多看了一眼。

        他也看见了我，我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洗漱换衣，有点不好意思，打了个招呼：“师兄，这么早！”

        “我刚跑完步回来，你起来了？”

        “对，有点肚子饿，下来找点东西吃。”

        “阿姨应该还没有来。”

        “嗯，我自己弄点吃的。”说着，我想赶紧躲进厨房里。

        纪师兄竟然也跟了进来，很熟练地拿出几个鸡蛋，开始操作起来。

        我在一边傻站着，他居然会自己打鸡蛋！

        我从来没有见过宜兰和竞尧进厨房。

        没有一会，煎鸡蛋、烤香肠、烤面包，还有一杯咖啡就做好了，香气扑鼻。

        我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他洗了洗手说：

        “你慢慢吃吧，我运动完不习惯吃东西。我上楼洗澡了。”说完，他就上楼了，还是那副冷冷的背影。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早餐，是做给我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惴惴不安地开始吃起来，不得不在心中赞一句手艺真好！这纪天择，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么？！

        这时竞尧下来了：“雪儿，你起来了？”

        我心里一阵嘀咕：“今天这些少爷怎么都起这么早！我这衣冠不整的样子，失算了。”含糊应了一声。

        “哇，早餐看起来不错，我也要一份！咦，阿姨呢？”

        “阿姨还没来呢！”

        “那这……你自己做的？雪儿，你还会做西餐？”

        “这有什么难的，烤箱里扔进去就好了啊！”

        “厉害厉害，我也肚子饿了，你帮我也做一份吧，就要你这一模一样的！”

        “自己想吃就自己做！”我逃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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