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驱赶

听到黑衣男子说要拉她入魇，朱希一睁眼，就莫名其妙来到个奇妙的地方，一个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古代宫殿。

        透明天幕洗碧，空中游鱼嬉戏，可谓神奇。

        宫殿宏伟，巍峨庄严，可见其大；亭台楼阁，曲折游廊，可见其巧；麟凤龟龙，奇珍异宝，可见其灵；麝馨兰息，充溢殿亭，可见其妙。

        往来丫鬟装束高贵，走动仆从面容端庄，可见这是一处高逸所在。

        也不知为何，朱希心中并不害怕，甚至带上了些新奇。

        令她惊奇的是，这些人看不到她，碰不到她，人来人往，全从她身上穿透了过去，也就是说，在这里的她，好似灵魂一般的存在。

        宫殿内更加豪华，晶莹水晶铸就宫墙，硕大明珠装缀成灯，大殿被映照的犹如白昼，珠围翠绕，璀璨夺目。

        “呜呜～”有谨小慎微又悲哀的哭声传来。

        哭声莫名牵动了朱希的心，她循声来到一座破旧的小石头屋，相较刚才的大气宫殿，这里简直小的可怜，更像不堪入目的狗窝。

        狗窝内粗制滥造的帐幔内，方方正正破床上，趴着一只小狗，小狗体型瘦弱，正在低低呜咽。

        朱希被它哭的心碎，坐到了床边，一见到小狗的长相，却被吓了一跳。

        小狗天生异象，生的奇形怪状，甚至可以说是容貌丑陋，身体既像狼又像狗，两只小小的犄角，顺着生在脑后，身形畸形，眼凸嘴大。

        朱希定了定神，压住情绪，小声问道：“你为什么哭呀？”她一时忘却自己不会被感知到。

        小狗警觉抬起脸，眼睛赫然是一双金色竖瞳，这令朱希更加吃惊，这双金色竖瞳像极了频出现在她梦中那一双。

        随着小狗的警觉，外面传来动静，朱希下意识跳了上床，躲到了幔帐后。

        小狗眨巴着黑溜溜大眼睛，抽了抽鼻子，歪了歪头，停止了哭泣。

        岂料朱希此次藏匿，却见到了难忘的一幕，那只小狗，那只哭泣的小狗，那么小的一只狗，被一双大手狠狠掐住脖子。

        朱希想阻止，但她的身子好似灵魂出窍，除了一次次穿透大手，没有任何作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狗行将就死。

        小狗无法出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哀伤看着施暴者，期待大手心存不忍的手下留情。

        可掐住它的大手毫无怜惜，手背青筋暴起，力气越来越大，小狗双眼突起，无力张嘴，眼见就要被活生生的掐死。

        “放开它。”朱希忍不住挥着手毫无影响打在大手上，感受到无能为力，感受到小狗生命流逝，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朝着外面叫道：“谁来救救它，有谁在？救救它。”

        忽然有个女人披头散发自外面冲了进来，“噗通”重重的跪地声，她跪扑在地，大哭出声，“求求你，它是我怀胎所生，虽然生的丑陋，毕竟是你我的亲生骨肉，求你，留它一条活路吧～”

        小狗竟是大手的亲生骨肉，这女人竟是小狗的母亲，朱希惊讶的忘了哭。

        护崽的母亲哭的撕心裂肺，却只能苦苦哀求，不敢有任何阻拦动作。

        “生的如此丑陋，便是丢了龙族颜面，若要他长大，龙族还如何抬头见人，不如掐死算罢了。”大手声音冰冷，不为舔犊之情所动。

        母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即便丑，也是因为长相类我，陛下嫌弃它，便是嫌弃我，求陛下怜悯，勒杀了我，放过它吧。”母亲的哭诉伤心欲绝。

        眼见母亲如此痛心疾首，小狗眼中涌出了泪水，滚烫的泪珠儿滴落在大手上，又自大手滚落到地，最后消弭不见。

        大手情不自禁顿了顿，随即松开了手，却在恼怒之余，狠狠将小狗甩到一边。

        小狗被重重砸到墙壁，却已经发不出声，弹落到床上，也只是奄奄一息，女人一把扑了过去，紧紧抱起了小狗，心疼的泣不成声。

        “要它滚。”大手威严呵斥：“这龙宫岂是丑物能待的。”说罢转头就走，背影冰冷绝情。

        女人哭的凄惨，哭的心碎，“睚眦，你父容不下你，为了活命，即日起，你便离了龙宫，自生自灭吧。”

        这小狗竟是传说中的睚眦？

        朱希震惊的睁大了双眼，这还真是她梦中那一双金瞳，不过也太可怜了，只是因为长得不好看，就差点被亲生父亲掐死，朱希心疼的呼吸不畅。

        转念一想，黑衣男子说的入魇，那她又怎会在龙宫看到睚眦幼时的事情，朱希茫然不明。

        此刻，小睚眦醒转了过来，扒拉着母亲衣服，努力想去蹭一蹭母亲，却被母亲狠心推开，小睚眦委屈巴巴，再次靠近，又被母亲推开，小睚眦不敢过去了，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呜呜”小声哼着哭泣着。

        “走吧，别再回来了。”母亲背过身去，眼中含泪，叫来了侍卫。

        事情如今再无寰转，小睚眦规规矩矩跳到地上，蹲在母亲身边，前腿作跪姿，开始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声声沉闷，一直磕到小额头上血红一片，小睚眦身子摇摇晃晃起来。

        “把它带走。”母亲的背影在不停的颤抖。

        侍卫抱起小小一只的睚眦，步出小石屋。

        睚眦被抱起的那一刻，眼神黯然，依依不舍看着母亲，它还那么小，记忆力有限，但是对母亲的依恋更甚，它想把母亲的模样深深刻在脑中。

        金碧辉煌的宫殿那硕大宫门外，小睚眦被丢了出去，随即，宫门紧闭，它被拒之于外，诺大的龙宫，居然没有小小的它的一席容身之地。

        朱希眼中含泪，始终如一跟在它身边，小睚眦恍然未觉，看着漆黑海底，浑身发着抖，呜咽哭泣，却不想哭声被听到，有虾兵蟹将撵了出来，将小睚眦丢的更远，海中鱼类得了龙王命令，不敢收留它，远远避着它。

        自此以后，小睚眦上了岸，成了一只小流浪狗，在人的眼里，它是妖怪，在兽的眼里，它是异类，没有生物愿意收留它。

        它饿了就捡垃圾吃，实在饿的厉害就啃树皮，渴了就喝路边泥泞的雨水。样貌奇特的它简直就是过街老鼠，人打兽咬禽啄，经历的多了，遍体鳞伤，新伤旧疤显得它更丑了。睚眦最喜欢耗子，因为那是它能找到的，可以大吃一顿的荤腥。

        所有这一切都被朱希看在眼里，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她庆幸自己在这里，一路相随，感同身受，默然无声，单方面陪着小睚眦，一同被驱逐，一同逃命，一同哭，一同想母亲，一同看日出日落，一同看天上的星星，一起饿肚子，又一起希冀下一餐的食物。

        朱希希望离开小睚眦的时间越晚越好，若是连这虚无缥缈的同伴都没了，小睚眦便再也没有世间的牵绊。

        这一日，小睚眦逮到了一只耗子，欢天喜地的它将耗子埋在土里，藏起了食物，等它饿的实在厉害的时候，再挖出来吃，这是它节省食物的办法。

        忽然小尖耳朵动了动，它听到奇怪的动静，心中好奇，循声来到了河边。

        大河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浑浊的河水中，有个人在挣扎，身影跌宕浮沉。

        朱希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个小孩，小孩子手朝天空无力伸展，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可是眼见他就要坚持不住了。

        看着奔腾的河水，小睚眦情不自禁抖了抖，抬眸见到小孩的头已没在水中，小睚眦一着急，义无反顾跳到水里，河水激荡，漩涡众多，小睚眦努力游动，却被一次一次推开，它奋力上前，不懈努力，终于来到小孩身边，小睚眦一口咬住小孩子的衣服，用尽了吃奶的劲，将人拉到岸边。

        上了岸的小孩子闭眼迷昏，没有知觉，小睚眦也累的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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