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话

这鱼大小姐的脸色，看起来想要把他们挫骨扬灰啊。

        “一伙”这个词是明确把他们当犯人了，此时她正在气头上，按着这大小姐的脾气，他们要是承认，哪管什么理由，她还不直接把他们给就地正法了？先缓缓，缓缓。

        阿捡忙摆手：“不、不是你想的……”

        话还没能说完，就听边上传来小尾爽快的声音：“对啊对啊，我和阿捡一伙的。”

        她似乎还挺喜欢“一伙”这个词的。

        看着啃着鸡腿一脸欢快应着话的小尾，阿捡有些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若说一开始，阿捡对小尾的印象是“美艳凶残的吃人妖怪”，经过这天的相处以来，已经变成了“一定被埋在土里过了好几百年才被人挖出来的妖怪”了！

        她真的完全不通世事：不懂得不能随意闯别人的房间，一时没看着就上房揭瓦，好像所有的地方都是她的地盘；不懂得男女大防，给她衣服穿当着自己的面就想换；不懂得吃食礼仪，明明是他讨的锅做的菜，但却碰都不肯给他碰一下……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连女儿家的胭脂，厨房里的辣椒等等什么都不认识，看见能咬得动的东西闻着香都觉得是吃的，这才有了鱼大小姐房间的那出惨剧……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小尾其实也算机灵，至少此时，看着阿捡发青发白的脸色，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妙，她收敛着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挽住他的手。

        “你是谁，为什么进我房间捣乱。”鱼长歌一把推开挡路的阿捡，直直盯着小尾。

        身后，阿捡探着脑袋对着小尾摆手做着口型：大姐，你惹不起她，先别承认啊。

        小尾看了他一眼，否认道：“我没有捣乱啊。”

        人赃俱获还敢狡辩，鱼长歌挑挑眉头：“那你嘴角白的红的沾的是什么？”

        阿捡抹抹嘴角，小尾也跟着抹了抹嘴角，试着揣测阿捡想让她说的话：“面粉和辣椒酱？”

        面粉和辣椒酱还是在厨房做东西吃时，阿捡刚教她认的。

        该是小尾刚才听了阿捡和鱼思渊的对话，才这样说的吧。阿捡心里暗松了口气，看来这小妖女也没那么笨。

        见自己这边的人多了起来，江不为的胆子略大了些：“哎，我说，鱼家大小姐，你怎么逮到谁都咬啊，这一个，两个，三个的，你见着一个就说是贼。哎哎哎，”他指着底下磕着瓜子伸着脑袋的三楼四楼的住客：“那边还有几个会喘气的，你要不要拉过来拷问一遍。”

        底下的客人们和江不为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附和着点头：“说的是啊。”

        “一会说是江公子，一会说是小法师，这时候碰见个姑娘又说是她干的。”

        “鱼大小姐，你这案子断得也太随意了吧。”

        鱼长歌动了动手指，就着江不为的话回到：“我倒不介意把你们都拷问一遍，问题是……”她单手一挣，短刀出袖：“……你们谁先来？”

        众人瞬间噤了声。

        “我姐只是说笑而已。”

        鱼思渊忙将鱼长歌手里的短刀按回去，接着她顺势凑近小尾闻了闻：“哎，奇怪，你身上的辣椒酱怎么没有辣味呢？”

        阿捡忙帮着答：“因为是不辣的辣椒酱。”

        鱼长歌瞪他：“你闭嘴。”

        阿捡忙捂住嘴巴。

        鱼思渊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又问道：“怎么还有股胭脂香呢？”

        阿捡被鱼长歌盯着，不敢给小尾提示，小尾学着鱼思渊的样子凑近她闻了闻：“你身上也有啊，你们这儿的姑娘家不都用这个。”

        阿捡现在有些感谢外头街上遇到的那个揽客吆喝的脂粉摊的店老板了。

        鱼思渊又缓声问道：“那么……珍珠粉和胭脂片好吃吗？”

        “不好吃，一个呛口，一个粘牙，味道都还比不上阿捡拾来的野菜。”

        似乎提到了什么让她觉得不满的事情，小尾撕了口烤禽腿，皱起眉头略有些不满地评价

        道。

        周围的空气也陷入了突然的安静之中，阿捡再次无力地捂住了额头。

        “姓甚名甚家住何处？”鱼长歌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阿捡有些心慌地挡在小尾面前：“有话好说，你、你问这做、做什么？”

        鱼思渊微微笑着往边上退了几步，颇为热情地解释道：“哦，我姐姐的意思是，家里府

        邸何处，还有何人啊，如命丧于此有何遗言要代为转达？”

        似乎感觉到了杀气和敌意，小尾看了眼鱼长歌，突然将阿捡往边上一推，自己挡在了鱼长歌的面前和她正对。

        “赔钱！”因为对方是个姑娘，鱼长歌倒没想着用武器，她空手向着小尾挥出了一拳，想要威吓一下她，却没想到轻易就被她抓住了手腕。

        “我没钱。”小尾不慌不忙地撕了口鸡腿肉，似乎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随即单手缚了鱼长歌的拳头压下，看似轻巧地用肩膀顶着她一震，竟然生生将人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好大的力气啊。

        鱼长歌颇为惊讶地揉了揉手腕。本来想着一个小姑娘，还想对她手下留情一些，但没想到是个练家子，这下她可就不客气了。

        用作防身的袖刀一个飞旋出手，向着小尾飞去。

        小尾正好扯不下鸡腿上的肉，正忙着较劲，抬眼见刀子向着她飞来，干脆将手里的鸡腿一抬，借着那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上头的筋骨。然后，她借着骨头一甩，又将刀给直直挡了回去。

        鱼长歌顺手接下袖刀，却发现触感油腻腻的，忙不迭就把刀子给扔了：“喂，我的刀可是特制镶金的，你拿它割肉骨头？！”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唤道：“火毕方！”

        “噼啪~”听见主人的呼唤，火毕方急促地应了一声，在空中慢慢地扇动起了翅膀。

        随着羽翼的摇动，火红的大鸟周身亮起了莹莹的蓝光。不多会，“轰”地一声，蓝色的

        火光突然从翅膀上窜起，瞬间包裹了毕方鸟的整个身躯。

        它在空中忽低忽高地扑闪着翅膀，那双黑色的曜石瞳目里应着它此时的目标——脏兮又破烂的小乞丐。

        毕方原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兽，因为叫声像竹木燃烧时候的“噼啪”声，所以得了这个名字。传闻，其尖喙一足，模样长得像是丹顶鹤，这火毕方便是依着这传闻中的样子制造的。虽然模样栩栩如生，但说到底还是没有灵魂的器物，只是依着精巧的设计在听从主人的安排。

        真正谋算的还是一旁的鱼长歌，她也正专注地盯着小尾，脑袋里回忆着刚才小尾的招式、步距，她在测算当毕方鸟再次发动攻击时，对手可能产生的行动轨迹。

        而此刻的小尾也正歪着脑袋盯着那毕鸟瞧，她的模样看起来似是和鱼长歌一般，也在分析自己的对手：这鸟怎么烧起来了？自己……烤自己？毛都没拔能吃吗？怎么没有香味呢？现在这状况是熟了还是没熟呢？

        看客们不知小尾心里的计较，只觉两边都觉得对手实力不凡，审慎不敢轻敌。他们搓着手，等看一场好戏。

        边上磕着瓜子的江不为热闹看得欢快：“火毕方更羽翎，原来是这样的场面。这做工这造诣称得上鬼斧神工，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神器。”

        听见这话的人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这火毕方不就是他们翰州江家制的吗？这自卖自夸……实属不要脸面。

        突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江不为与一众识货的看客的思虑：“哎，让一让，让一让了啊！”

        江不为下意思一让位，就看见寸头小法师提着桶水向着毕方鸟冲了过去。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拦了下来：“哎，哎，你干嘛？”

        阿捡慌张：“啊，那、那个鸟自己着了，肯定走火入魔了！”说着，他拎着水桶又要往上冲。

        江不为忙拦住他：“没见识，这是蓝火翎。”他一把还住了阿捡的脑袋：“原先那红色的是羽火翎，是普通的武器，与一般的火箭差不多，最多上面的火更厉害一些。而这蓝色的别名叫做回头翎，算是比较厉害的了。”

        阿捡这才放下提桶，挠挠脑袋：“这武器怎还花花绿绿会变颜色？”

        “女儿家的东西就是花哨，赤橙蓝绿紫，一个比一个厉害。”

        “啊，那么多啊？”阿捡掰着手指算：“赤橙蓝绿紫，哎，现在怎么还跳级用了呢？”

        “谁让你家的小丫头不好对付。”

        “她、她不是我家的，我们只是……”阿捡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撇清关系的时候：“等等，为什么又叫回头翎？”

        “回头翎么……”江不为吐了瓜子皮，向着边上努努嘴：“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啊。”

        那头，鱼长歌手一挥，一支蓝色火翎箭就向着小尾飞了过去。小尾撇头轻松避开了，她向着阿捡扬扬手里的骨头：“阿捡，我还要吃这种腿。”

        打架啊，还记得吃呢！这人不是脑子坏了，这人是没心没肺啊，阿捡瞪着眼睛慌张地指着她背后：“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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