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叁

刚让母亲躺下的石川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她走到门口朝猫眼外看了一眼，黑发少女正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前。

        石川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母亲，正好与之对视，女人小心翼翼地问女儿道：“纱织，有人敲门吗？”

        “没事妈，你休息吧。”石川说着将门打开一个不大的缝隙，随后快速挤出去关上了门。

        知江挑了挑眉：“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

        “你来干什么？”石川快速四下张望了一下。

        知江将手里的塑料袋塞给石川，里面是一些处理外伤的药品：“我说，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石川看了一眼怀里的药品，眼圈有些发红，她其实很想冲眼前的女生大喊不需要她施舍怜悯，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石川终于开口：“你等我一下。”

        说完，石川抱着知江塞给她的塑料袋返回了房间。

        五分钟后，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石川没有看等在门口的少女，径直朝外走去：“走吧。”

        今天之前，知江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这个不良少女坐在快餐店里面对面吃东西。石川见知江一直盯着她，有些别扭地撇过头：“我妈说让我请你吃点东西，还有，谢谢。”

        知江吸了一口果汁，咬着吸管：“不用客气。”

        “你这人真是圣母心泛滥，”石川依旧別着头不看知江，“对你来说我应该是欺负你朋友的坏人吧，你根本没必要做这些。”

        “要我说，和叶才是真圣母，被上野推下楼梯还能原谅她。”

        听到这话，石川的眼里闪过一丝紧张，知江笑了笑：“不过还好没受什么很严重的伤，老实说，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和叶，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砰——

        石川捏成拳的手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是，我嫉妒她。”

        “可是家庭幸福不是她的错。”

        “难道家庭不幸就是我的错吗！”石川有些激动，这不由得引起了附近一些人的侧目。

        知江示意她冷静一点，接着说道：“你们都没有错，但是你选择用伤害对方的方式来弥补内心的不平衡就是错的。”

        石川冷笑一声：“我讨厌她，也讨厌她妈妈！那个女人觉得自己很伟大吗？每次碰到我都那么温柔的冲我笑，我讨厌她对我笑！我也讨厌她假惺惺地问我身上的伤要不要紧！不需要她来关心！”

        “她只是看到和自己孩子年纪相仿的你自然而然产生了怜爱而已，”知江抬手按在石川的肩上，语气很平淡，“可是你却将她的善意以那样的方式报复在她女儿身上。”

        “那又怎样，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人人都讨厌的不良少女！”

        “这样的伪装一点用也没有，”知江按着她肩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你以为你这个样子你继父就不会欺负你妈妈了吗？你在他面前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满是伤痕的脸突然浮现在石川的脑海中，是啊，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以为只要自己自暴自弃母亲就会放弃为了她继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念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石川面前的桌面上。

        “我根本不想上大学，我只想快点带着我妈离开那个男人。”石川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是召唤我出来看戏的吗？]

        知江身边的座敷童子冷冷地看着石川，当然，除了知江以外没有人能看到他。

        知江没有理会他，转而对石川道：“你有和你妈妈谈过吗？”

        石川捏了捏拳头，她咬着后牙槽低声道：“你懂什么……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有什么好谈的——”

        “比如，让她知道你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知江打断了石川的话，“你妈妈做的这一切，不就是想为你们寻求一个‘庇护’吗？哪怕只是经济上的。你应该让她知道你的想法，让她知道你对未来有自己的规划并且会为之付出努力，而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来伪装出一副‘强大’的模样。”

        石川低着头，没有说话。

        “说到底，纸老虎是没有办法打败生活这个怪兽的啊。”知江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饮料，留下沉默的石川，独自走出了快餐店。

        [你为什么要帮她？]皮肤晶莹剔透的浴衣小男孩儿一脸严肃地抬头看着知江。

        “我是在帮和叶，可是解决问题要从根本解决不是吗？”

        [你才应该做‘座敷童子’吧。]

        “可是我没有给人带去幸福这种特质啊。”

        [说的也是——所以你召唤我？]

        “嗯，我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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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经过一些小波折后饼干已经碎掉了，但知江还是将清水的心意交给了表哥。

        “我的朋友清水和叶可是你的粉丝哦，”知江盘腿坐到藤原卓也身边，“快尝尝吧，虽然碎了，但是不影响美味。”

        藤原卓也笑着摇了摇头，他拿起一块饼干放到嘴里，嗯，虽然有些甜了，但是酥脆程度刚刚好，看得出做饼干的人对火候和时间掌握得很不错。

        “知江，最近好像每周你最多只来参加过三次部活，”藤原卓也说着看向盘腿而坐的知江，“女孩子的坐姿还是规矩一点比较好，老是这个样子的话千代阿姨会觉得我这个监护人做得不好呢。”

        反应了一会儿知江才明白表哥口中的‘千代阿姨’应该是自己的妈妈。

        看知江神色一凛，藤原卓也将今天下午收到的明信片拿出来递给知江：“这是千代阿姨寄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在新年以外的日子收到父母的消息。

        知江变换了坐姿，伸手从表哥手里接过明信片——那是一张从中国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印着漂亮的古城风景图。

        ——知江，爸爸妈妈会在中国工作三年。

        嘁，明明在电话里一句话就能说的事，干嘛要专程寄一张明信片啊……

        知江撇嘴的动作落在藤原卓也的眼里显得有些可爱，他抬手笑着揉了揉知江的头发：“今年的修学旅行知江可以选择去中国啊，说不定还有机会见一见叔叔阿姨。”

        有时候藤原卓也不太明白，明明天赋那么顶尖，为什么知江会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被丢来丢去……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知江那年她十二岁，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穿着白色t恤和深色背带裤站在祖父身后，这副沉闷的打扮实在称不上可爱，但她抬起头朝自己粲然一笑的样子却仿佛神奈川三月里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藤原家的院子，也照进了藤原卓也同样孤独的心里，因为知江的到来，让同样缺乏父母陪伴的他有了生活的同伴。

        “可是表哥之前的修学旅行也没有去法国啊。”知江盯着明信片上的图案，语气淡淡地。

        “那是因为——”

        “好啦，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知江收起明信片，“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知江的背影，藤原卓也轻轻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啊。

        见不见父母这件事对知江来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毕竟幸与不幸并不是简单见一面就能定义的，与其怀着忐忑的期待去奔赴一场注定的分别，倒不如在挂念中各自安好。

        安井可喜可贺的利用甜品招待券和丸井完成了第一次勉强算是约会的约会，所以周一的第一个课间她便激动地奔向知江的教室，向她和清水分享自己的恋爱喜悦。

        “你们知道吗，分别的时候是丸井君把我送上车的哦！”

        知江点点头：“四舍五入就是他送你回家了。”

        清水附和道：“是啊，绪美你再加把劲儿说不定就能拿下丸井同学了。”

        恋爱中的少女将好友的附和全然吸收，她双手握拳，两眼发光：“我已经想好下次约丸井君去哪家甜品店了！我相信只要锲而不舍一定能拿下他的！”

        知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什么拿不拿下的……丸井他是犯人吗？

        正想吐槽，班长野口突然冲进教室，将一张表猛地拍在了讲桌上，他推了推眼镜：“同学们，同学们！夏季运动会的报名表出来了！”

        他高昂的声音换得了教室里短暂的寂静和关注，但很快，同学们迅速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之前的状态里。

        野口尴尬地站在讲台上，见同学们兴致不高，继续动员道：“同学们，这可是暑假前最后一次班级的集体活动啊！”

        “平时参加社团活动已经很累了，谁想参加运动会啊。”男生a抱着后脑勺抱怨道。

        “是啊，流汗什么的最讨厌了啦！”女生b表示嫌弃。

        比起社团参加比赛换来的荣誉，学校运动会似乎并不能激起同学们的斗志。

        准备出去上洗手间的知江路过讲台时朝报名表上看了一眼：“诶？居然有趣味项目，而且获胜者还有奖品呢。”

        见有人感兴趣，野口连忙开启推销员模式：“是啊是啊，为了增加大家的积极性，这次学校特地加入了趣味项目，还有奖品哦！怎么样，源同学要不要参加？”

        “挺有趣的。”知江说着朝门外走去。

        “什么！源同学你不参加吗！”野口见唯一的希望即将落空，赶紧一把抓住知江的胳膊，“源同学！你就随便参加一个项目吧！如果没什么人报名我会被班导骂的！”

        所以这才是重点吧。

        “那野口同学你可以自己报名啊。”知江一边说着一边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野口泪眼道：“我已经替自己报名跑400米和跳高了，但是规定一个人最多只能参加两个项目！我也是没办法啊！源同学你就帮帮我吧！”

        早知道走后门了……知江无奈：“那……那我报名两人三脚吧。”

        “非常感谢！”仿佛害怕知江突然改变主意，野口火速在报名表上写下了知江的名字，“啊，不过两人三脚项目的话源同学还需要一位搭档——”

        “我跟清水和叶搭档！”知江看向清水，“只是参与一下不求名次，和叶你的身体应该没事吧？”

        清水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运动量不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可以的！”清水倒是很高兴能和朋友一起参加活动。

        “等，等一下！”野口为难地打断了两人，“趣味项目并没有分男子组和女子组，所以为了公平，规定参加人员必须是一名男同学和一名女同学。”

        “那我不要参加了。”知江说着伸手想从野口手里抢过报名表。

        好不容易有人报名，野口怎么可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他将报名表高高举起：“源同学可以和仁王同学一组啊！情侣档肯定默契不会差的啊！”

        情侣个头啊！被踩到雷区的知江恨不得一拳揍到野口脸上，她抬手想从野口手里夺过报名表，这时，一只白净的手从她头顶伸过去率先夺过了那张纸：“puri~”

        “仁王！干得好！”知江从来没觉得仁王雅治如此顺眼过，“快，把我的名字划掉！”

        白毛少年看了一眼报名表上的内容：“你要参加两人三脚？”

        野口见势抢先说道：“是啊仁王同学！你要不要和源同学一起参加两人三脚项目！我相信你们二位一定能取得好成绩的！”

        仁王看了一眼疯狂摇头的知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可以。”

        可以你个头啊！知江白眼险些翻到后脑勺：“我不要！”

        “来，仁王同学，我帮你写名字。”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知江愤愤地看向飞速在自己名字后写上仁王名字的野口。

        “知江，绪美她回班级了，”清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知江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摆，“说是邀请丸井同学一起参加趣味项目……”

        “诶？”知江不可置信地看向清水，怎么？这还成拉近关系的契机了吗？

        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同学们一改之前的态度，纷纷涌上前积极报名各类趣味项目，野口见状顺势规定参加趣味项目必须要参加一项常规项目，但这丝毫没有减弱大家的热情，毕竟如果能和心仪的对象参加一个合作项目是很能拉近距离的啊。

        “这些人真是的！”知江咬牙切齿地看着人头攒动的讲桌。

        清水小声地在知江耳边说道：“知江，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哦，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和你一起！”

        仁王看着两人离开教室的背影，笑了笑：“pu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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