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九娘

九娘见此，便道：“那贵人便是如今圣人跟前的红人文昭仪。我听外祖家说，因文昭仪欣赏先生才华，圣人便命人搜罗了许多先生画作。原来圣人还提过召先生入宫陪伴文昭仪，”陶妙听到此，也不禁啊了一声，九娘又赶紧接着说下去，“幸而文昭仪说与先生神交足矣，若强要你相陪反为不美。圣人听了这话才作罢。”

        陶妙向来不喜涉朝堂之事，遑论进宫陪伴贵人？听得九娘这般说，才稍稍放下了心。后续细细想来，也觉得文昭仪这人颇有意思，便暗暗生了些欣赏之情。

        正自思量间，九娘又道：“圣人对其宠爱尚未止于此，听说因文昭仪喜好牡丹，圣人便特特教人为她培植欧家碧。只那养植欧家碧的方子早失了，竟至如今仍未成事。”

        因陶妙喜好画花鸟虫鱼，便对花草培植略知一二，遂也听过欧家碧。数十年前，传闻曾有一花匠能以“药”养白牡丹，从而催生碧色牡丹——那碧色牡丹恍如瑶池仙葩，凡见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因那花匠姓欧，这异色牡丹便称欧家碧。惜这养欧家碧的方子已是失传，因而这许多年已是无人见过这传说中的异色牡丹。

        陶妙听得圣人对这文昭仪如此宠爱，遂道：“文昭仪能在三千后宫中一枝独秀，想必是位百年难见的美人。”

        “文昭仪固然美，只她独得恩宠据说是因其心思玲珑，颇有智计。听外祖说，文昭仪与圣人言，灵州占通商要地，近年却是遭马贼之祸。灵州都督迟迟未能平乱，除却灵州百姓不得安生，更是大大影响了北地对外经商。圣人听了这话便同意了点兵到灵州剿马贼，现下圣人还在选帅呢。”

        陶妙听了，心里便模模糊糊地生了个念头。霎时间竟想起了薛锦棠与她说，如她这般能帮得了萧煜甚么？

        正在陶妙怔忡之时，九娘却轻轻唤了她两声。

        陶妙回过神来，看向她，只见她秀眉轻蹷，嗫嚅不言，似是十分为难。遂问道：“九娘这是怎么了？”

        九娘抬头看她，才碰到陶妙目光又躲闪开去。

        “你有何为难之处，竟是未能与我直说？”

        九娘听了，叹了一声方道：“有人……托我送一物予先生。”九娘方说罢，便有侍女棒了一盒子上来。陶妙掀开盒子一看，见是一卷轴，便缓媛打开了。

        方见画中物事，陶妙便不禁抽了口气。因那画所画的便是她。只那画中人神态娇憨天真，与她本尊相比似要年轻好几岁。

        陶妙一看，便知此画出自何人手笔。遂又把那画收了起来，脸上神色已是微冷。

        “上回你已是帮着萧潜约我相见，如今怎地又……”陶妙边说，边看着九娘脸色，心中蓦地生了一个念头，“九娘，你——”

        只她话尚未说完，九娘便已是打断了她，“先生莫说了……是我情愿帮他的。”

        九娘虽如此说，双眼却已是微红。

        陶妙见得，心中不舍，叹了口气问：“他……他可知情？”

        九娘听了，苦笑了一下，“他向来聪慧，岂会不知？他若是不知，又怎会独独寻我帮他？”她说着垂下了眼，默了会方道：“先生，我真羡慕你。我不止羡慕你是他心里人，更羡慕你活得这般自在。”

        陶妙听了这话，竟不知如何安慰，只叹了一声：“九娘……”

        此番九娘却是收了泪意，笑了笑，又把画轴收到盒子里，“先生便收了这画吧。我从小锦衣玉食，又得父母疼爱，已是比寻常人幸福许多。老天从未许我有情人，更未许我有情人便能成眷属。只要能教他心中感念我一些，我也便欢喜了。”

        萧煜见陶妙扯了小衣咬在嘴中，自知她心意。

        萧煜见此，伸手抚了抚了她弓着的背，另一手却敲响了车门。车夫听得便收了缰绳，问萧煜有何吩咐。萧煜遂命车夫先行下去，待一个时辰后才返还此地。

        车夫领命离去，萧煜又推开了一侧的车窗，只见马车原来正泊在一空旷之处，极目无人。待把窗合上，他便回到陶妙身边，轻轻捧了她的臀。

        ……

        陶妙跪趴着熬完这场情事，只觉双腿发麻，动弹不得。

        萧煜见着，笑了笑，方去把她的身子翻了过来，又把她抱在怀里，“先生且说说看，谁才是乌龟？还得我帮你翻身。”

        陶妙见不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拉了他白净的手咬了一口。只她身上无力，才留了个浅浅的﹑湿濡的牙印。

        萧煜爱她在自己跟前放肆的样子，自是不怒，捏了捏她鼻子说：“忒爱咬人。”

        陶妙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萧煜瞧见，笑着把她扶起来给她整了整衣妆。许是有了前几次经验，萧煜帮她穿衣裳便愈发顺手，待要系那抹胸带子时，陶妙小声道：“系紧些。”

        等萧煜打好结，陶妙便反手摸了摸，然后认可地嗯了一声。

        “这不是熟能生巧幺？”萧煜说着亲了亲陶妙的手背。

        陶妙怕他又要痴缠，便催他手上动作快些。待两人整装了了，陶妙回过神方觉车厢内漫着一股二人交欢的气味。

        她脸上微热，与萧煜道：“我们出去透透气。”

        萧煜嗯了一声，先开了车门把她抱了下车，后又留了门通风。陶妙因落马之故，腿脚原就比常人弱些，如今双腿尚且发麻，萧煜便仍是抱着她。

        二人下车时，萧煜故意靠近些了马匹，戏谑道：“还怕幺？”

        这话叫陶妙想起方才萧煜说教她往后都不怕，便合上了眼不理睬他，只脸上已是大红。

        萧煜笑了一声，径直往一大树走去。他把她放在树下，让她靠着树干休息。待她坐好了，才靠在她身旁。

        此刻日头正好，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二人身上，竟叫人生了几分睡意。

        “夭夭，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萧煜说着，把陶妙额边几缕落下的碎发撩到了耳后。

        陶妙听得，嗯了一声。甫睁开昏昏欲睡的眼却见自己妃色的襦裙上浅了一滩白浊。

        她啊了一声，指了指那污痕，急急地喊道：“萧煜！”

        萧煜见了，便收了话头，与她说：“不远处有一眼泉水，你把帕子拿来，我给你用水擦拭一下。”

        陶妙应了，便把帕子交予了他。

        只萧煜走后不久，陶妙便又生了睡意。正是神识朦胧之间，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陶妙尚且未及睁眼，便觉右手手背上一阵尖锐剧疼。

        陶妙吃痛，尖叫了一声。正在不远处的萧煜听了，便朝她奔了过来。待奔至陶妙身前七﹑八步距离，便见一通体黝黑的蛇雌伏在陶妙身侧。萧煜见了，约莫认出了似是条吹风蛇，立时便解下了革带上的马鞭。手上一扬，一条黑影便如闪电一般劈向了那吹风蛇。只听一下破肉声响，萧煜竟是一鞭子把那毒蛇抽成了两截。

        萧煜把那蛇尸踢到一旁，跑到陶妙身边，只见她手背上有两个紫黑色的齿印，脸上已是失了血色。

        萧煜连忙把陶妙抱了在怀里，急急叫了两声“夭夭。”

        然而陶妙却已是失了意识，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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