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仿作

却说今日出门原是因为陶妙要赠与学生的百蝶图已画成。她于府中已把画心托好，但后续的装裱功夫仍需托付予朽木斋，遂央了萧煜与她同去。因要往朽木斋一趟，她便又带了萧煜拜师时送的点黛，预备制成靛青颜料。点黛难得，陶妙盘算着等颜料成了，便画一柄山水折扇予萧煜。

        有了上次于挹翠楼遇秦又玄一事后，此番出门，萧煜便也带上了丹砂及府内的小厮。因陶妙不能乘马车，萧煜与她便徒步而行。一路上，陶妙眼光四处巡梭，兴致甚浓。

        萧煜见此打趣道：“你在京中住了这许多年还没瞧够幺？”

        “这不是因困在你府中多日，我难得能出来透气幺？”

        萧煜听了一笑，“你这性子，若非因惊马怕也不能待在京中这许久。说来也是可惜了，江山多娇，夭夭却是未有缘一见。”

        陶妙听他这话头，也来了精神，便问：“你早几年闯南走北的，最喜欢哪里的风光？”

        “北地虽及不上南方水乡山色秀丽，但那处大漠千里，山河壮阔，别有一番风景。”

        陶妙瞧萧煜说这话时，神色很是神往，便问：“莫非你不想留在京中幺？”

        萧煜听她如此一说，蓦地顿了顿，后又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不管日后我去哪里，总是要带着夭夭的。”

        陶妙听了，脸上不禁一红，便扭了头不看他。复又想到自己因惊马而出不得远门，日后萧煜倘若真要离京，真不知如何是好。

        萧煜料得她心思，便安抚道：“上次我与你同乘一车，你初初虽是恐慌，后来也便冷静了下来。我估摸着你多试几次便也能习惯了。”

        陶妙听他如此说虽觉着有几分道理。但她惊马多年已成心疾，一时也不知如何答应他，便只嗯了一声。

        萧煜见她脸上有些丧气，若此时在闺阁之中定然要抱她一抱。

        可二人毕竟在大街上，便只是嘴上哄她道：“反正以后你要骑骡坐船我都陪着你，走得慢些就是了。”

        陶妙听了这话，心中一甜，方才的不快便已放下了。

        两人走走说说，不一会便已到了朽木斋门前。

        萧煜方要近前却被陶妙拉住了，“今日里头有我的熟人，我这番打扮不好与你进去。”

        萧煜听了，点了点头，便先陪陶妙到就近的茶楼开了一间厢房，又派了仆从守着。等把她安置好了，才领了丹砂去朽木斋。

        入得店门，丹砂便按陶妙的吩＋芭溜妻灵笆儿漆入婆群咐与店家交待如何装裱那妆匣，如何调制那颜料。萧煜闲来无事四处察看，只见几幅挂着的画卷与陶妙的笔触竟有几分相似。然而走近一看又觉得不尽相同，掌柜见萧煜似是有意便与他说道：“这几幅是陶先生的仿作。”

        萧煜听了挑了挑眉问：“仿作？”

        掌柜点了点头，“因陶先生许久不卖画了，现在市面上便有了不少她的仿作。”

        萧煜听得暗里一笑，虽听闻过陶妙的画百金难求，却未曾料到连仿作也有人购置。

        待丹砂把事情交代清楚，萧煜便领了她去寻陶妙。萧煜甫进厢房中，便见桌上已摆了些茶水吃食，好些都是他中意的。他瞧得心中欢喜便坐到陶妙身边与她亲近。

        陶妙见他回来了，笑着问：“可顺利？”

        萧煜点了点头，“顺利。今日到朽木斋还听得了一些趣事。”

        “嗯？”

        “听店家说近几个月有京中贵人搜罗你的画作。如今你的真迹岂止百金？店里连你的仿作也卖上了。”

        陶妙听得啊了一声，也不知这贵人是何许人也？

        那边厢萧煜却是揽了揽她的腰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甚么？”

        萧煜哈哈一笑，“往后我若是仕途不顺，还有先生养我。”

        陶妙听了婉然一笑，瞧着他说：“嗯，我养你。那你以后得听我的。”

        萧煜见她说得真诚，心中一荡，不禁俯首亲她脸颊，“成。学生谨遵教诲。”

        陶妙离开将军府那天是萧煜亲自去送的。她走时正院前的那一树桃花已然败了，原来粉嫩的枝头已换了翠绿。

        陶妙仰头一看，见上头有几颗幼小青嫩的果苗从树桠中迸发而出，显得生机勃勃，便与身旁的萧煜说道：“原来这桃树尚能结果。”

        萧煜这日似有些心不在焉，听得这话却只是胡乱应道：“这树结不出好果子，这些果苗是要去了的，来年才能长出好桃花。”

        甫说完，萧煜见陶妙脸色有些不好，便去揽了揽她肩头道：“你我尚未分别，你怎的便有些伤春悲秋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丹砂，见二人亲昵便远远地退了在一旁候着。

        萧煜低头，见陶妙仍是默然不语，脸上隐有忧色，遂摸了摸她的发髻道：“待兄长回来，又得了陶大人首肯，我便能正式到陶府提亲。”

        陶妙听了，脸上神色却未转好。她伸手握住萧煜贴在自己鬓边的手，问道：“卫国公若是不允呢？”

        萧煜却是笑了笑，“我都到了这个年岁了，兄长早盼着我成亲，岂有不允之理？”

        因二人离别在即，陶妙也不欲与他细辩，便只笑了笑。

        萧煜见她如此，也未再多言，只牵了她的手出府。

        两人到了大街上自不能再牵着手，只并肩而行，身后尚且跟着侍女仆从。萧煜身高腿长，走路向来是急的。只今日陶妙却觉得他步子走得特别慢，遂侧头看了看他，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双投间，已是灵犀相通。

        二人相对一笑，心里顿觉松快不少。到出了城门才又骑上了先预备好的骡子。萧煜腿长，骑上骡子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陶妙见他那滑稽的情状，不禁想起当初，一双乌亮的眼睛便泛起了笑意。

        萧煜知她心中所想，又学起了那天的模样道：“先生还瞧我好看幺？”

        这番陶妙却不说骡子好看，低声道：“嗯，莫论如何你在我心中自是好看的。”她的声音柔柔的，似是被风一吹便散。然而萧煜却听得分明，心中一动便驱骡走向她。

        可陶妙一见他靠近便想起当初惊骡的模样，啊了一声，叫道：“你莫要过来！”

        萧煜见了不禁哈哈大笑，也不再上前，只在她后方护着。

        未几，二人便走到了上次遇上阵雨的地方。此刻回想当日种种，陶妙心中不禁有些恍然。因她今日是要回陶府去的，身上穿的便是自己那身素色深衣。可当日头上戴着的桃花簪却已是留了在将军府。

        细细想来，从她遇到萧煜至如今不过堪堪两个月的光景。想当初萧煜还三番两次在她面前动鞭子，今日二人却是定了终生。

        思及此，陶妙便与萧煜道：“萧藏锋，你当？追更裙捌壹肆陆伍柒玖零玖Q?天陪我回府是不是就有坏心思了？”

        萧煜未料她有此一问，不禁有些讪讪然，遂摸了摸鼻子道：“喜欢你算坏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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