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百金难求

随后萧煜便问了问她今日诸事，忽地想起一事，便说：“今日学生有一事特地要请教先生。”

        陶妙听了，心下微异。复又想到此人一肚子坏水，如此先礼后兵，总归不是甚么正经事。

        “你说。”

        萧煜见她坦然，心里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就想问问……那本花营也是百金难求，不知先生是如何得来的？总不会是陶大人……”

        陶妙见他模样，心领神会，“你总归疑心是秦又玄罢了。”

        萧煜未料一下被她揭穿心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可他毕竟脸皮厚实，又去抱她道：“那到底是——”

        他话尚未说完，陶妙便道：“那书虽是艳书，但画师造诣不俗，是我十八那年授艺恩师所赠。”

        萧煜还是初初听闻陶妙提这些，顿时便来了精神。

        “夭夭的授艺先生是谁？”

        陶妙听了，默了默才道：“赤水先生。”她见萧煜神情，略知其意，又说：“恩师不慕世俗名声，你许是没听过他的名号。”

        “那……师公现时身在何方？”

        “恩师如闲云野鹤，四出游历，正是逍遥得很。”

        萧煜见她说这话时，很是神往，遂问：“夭夭也想如师公一般游历四方幺？”

        “我若非惊马，两年前便随先生离京了。”

        萧煜听了这话心里暗暗有些庆幸，可见怀里人神色黯然，却是不忍，便道：“往后我陪着你，你再也不必怕甚么。”

        这番话陶妙听得心中也有几分动容，却未十分相信，只转了身去把放在案上的画收好。萧煜探头一看，只见画中百蝶翩然，色彩夺目，确是贺新娘子的好物件，便揽了揽陶妙说道：“先生待别的学生如此亲厚，可别忘了本将军也是你的学生。”

        陶妙侧目，回道：“你可是要成亲了幺？”

        此话一出，二人都愣了愣。陶妙心里已然后悔。

        可萧煜不过一瞬便回了神，与她调笑道：“是了。我成亲之日，也是先生出嫁之时。先生确是不必备礼。”如此说着，蓦地想起萧潜曾画过一副陶妙的画像，画中的陶妙娇憨天真，教他不胜欢喜，便道：“先生便画一副自己的画像与我吧。”

        岂料陶妙却摇了摇头道：“我许久不画人物，恐画得不称心意。”

        萧煜听了，只觉这些文人雅士总有些小性子，便握了握她手心说：“昨日不是才画了颜都知的小像吗？只要是你画的，画的又是你又怎会不称心？”

        然陶妙听了依旧不允。可陶妙愈是不应，萧煜便愈想缠她，“先生既不愿画自己，那不若画我吧。那时不是说我好看幺？”

        陶妙甫听了便说了一句，“无耻。”想在桃林那日，萧煜鲜衣怒马，虽面目冷峻，一双桃花眼却顾盼多情。如此，陶妙才说了一句好看。

        如今瞧他在自己跟前一副无赖状，哪里还有当天的神采？

        陶妙默了默，提起了笔，又拉过萧煜的手放在案上。

        萧煜自是不解，却见陶妙潦潦几笔便在他白净的手背上画了只乌龟。

        画毕，把笔放在一旁，指了追指乌龟说：“是你了。”

        “好啊你！你丈夫是乌龟，你又是甚么？”

        陶妙眼珠一转，笑道：“这不是乌龟，是王八。”

        萧煜爱她调皮模样，把她扯在怀里胡闹，闹得她两腮生晕，步摇轻颤。萧煜看她这模样，便也忘了送画这事。

        又过得几日，萧煜又到陶妙院子来寻她。此番陶妙却说要送他一物。

        萧煜一见是一张卷起的画稿，心下已是欢喜，问道：“画的可是你？”

        陶妙但笑不语。

        待萧煜展画一看，只见春意盎然，夺人眼目。

        却是一副春日桃花。

        扳指时间倏忽而过，陶丹二人刚到将军府时，院子中的桃树开得正盛，转瞬却已是荼靡。

        这段时日来，因丹砂性子稳重又利落，很得将军府里人的好感。又因她是陶妙亲近之人，萧煜待她也格外宽容。

        陶妙暂居萧煜府中的事，不仅瞒着萧潜，对外也是无人知晓的。只早些时日萧煜曾派人去陶府报了平安。过了些时候，陶妙又怕自己突然没了踪影，教学生担忧。便想着让丹砂回府与樱草过过声气，与学生说因陶妙的恩师赤水先生回京了，这个月的课先搁下来。

        因有些话怕外人交待不清，陶妙便想着让丹砂亲去，顺道看看府中的情况。原来还顾虑萧煜不同意，岂料萧煜一听便允了，又派了两三仆从随丹砂回府。丹砂临行前，萧煜还特地嘱咐她注意可有信件予陶妙。丹砂心中虽是不解，面上也是应了。

        丹砂是早上离开将军府的，回去时已是午后。

        彼时陶妙正在书房中，甫见丹砂，已瞧出她脸色不对，便屏退了众人。

        丹砂才上前，陶妙便拉了拉她的手问：“可是府中有事？”

        丹砂摇了摇头，从怀里掏了几封信件出来，来信的几乎都是她的学生。只其中一封，竟是秦又玄。陶妙见了，也不拆，皱了皱眉道：“这信不必看了。”

        “女郎的心思秦公子想必料到了。故此送信到陶府时还命人留了几句话。他说女郎好些年不画人物了，早前画的小像正落了在他那处，想相约女郎一见，把物事还上。女郎……你新画的画怎么会在秦公子手中？若被将军知道了……”

        这段日子以来，陶妙也知道了萧煜在外行事雷厉风行，颇有手段。可在这儿女之事上，却是个醋精，最是忌讳秦又玄。若知晓了秦又玄与她写信，不知又要怎么缠她。一想起来，陶妙便觉有些头疼。

        “你不必担忧，我碰见秦又玄那天，萧煜也在的。”

        丹砂点了点头，然而神色还是忧虑：“秦公子的话还没完，他说……他说将军有要紧的事瞒着女郎，让女郎务必读信。”

        陶妙默了默，问道：“我记得你出门前，将军亲自嘱咐你查看是否有信件予我？”

        “是！奴婢疑心不知将军是否已知晓甚么？”

        萧煜和秦又玄可算是对付上了。

        陶妙叹了口气，还是把秦又玄的信拆了。信中提的果然是当天他在挹翠楼要说的，其时陶妙也隐隐觉察萧煜不想让秦又玄开口。那这事自然是他不欲与她知晓的。

        丹砂见她读完信便急急问道：“将军可真有事瞒着女郎？”

        陶妙摇了摇头，“他既想引我出去，自不会于信中道明。他只说了将军领旨在家中养伤一事有些蹊跷。”

        “那……女郎可要应约？”

        “到时再说。”陶妙说着便让丹砂把书信都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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