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时

“卿平，卿平……”

        我猛地惊醒。

        “白女官，郡主找你。”

        我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向那来唤我的小丫鬟点了点头，示意她我知道了。

        小丫鬟施了个礼，正欲退下，却在斜靠在了门口处停下，回头一脸犹豫地走到我近前，递出一方丝帕，

        “白女官，稍稍擦拭一下吧。”

        我一愣，这才感觉到脸上的湿润。我伸手接过丝帕，感激一笑，

        “多谢。”

        那小丫头回我一礼，离开了。

        可就在她迈出门的一瞬间，我握着帕子的手陡然失力，连带着半边身子斜靠在了床上，我喘着粗气，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刚才的梦。

        一别百年，未曾入梦。而今，我欲逆天而为，你却让我再忆往昔，究竟何意？玉环，你最后同我说的你最爱的人，又到底是谁？

        我出去时，入宫的车马已备好。府内有一棵桃花树，魏红妆就站在树下等着我。

        她看向我，微微一笑，眉宇间却还有着几分藏不住的忧愁。

        她见我到来，上前几步握住我的手，“卿平，你本可不必为我如此。”

        “红妆，”我未答话，只反手握住她，“等我回来。”

        马车一路驶进皇宫。经过外宫道，我便换上轿辇，被抬至乾清宫外。

        我方下了轿子，便有一太监笑着迎了过来，

        “奴才是特来接姑娘的。”

        说话的是一个小太监，颇有些眼生。

        我冲他点点头，道，

        “劳烦公公了。”

        “岂敢，小姐真是折煞奴才了。”他一边赔笑一边说道，“陛下正在侧殿等您，请小姐随我来。”

        “他……罢了，带路吧。”我欲问些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我跟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路上也碰到过几个洒扫宫女。她们似是新来的，见那太监对我如此恭敬，纷纷猜测我的身份。

        我们于侧殿门前停下，那小太监对门口的侍从耳语了几句，便见那侍从小跑进了殿，不一会儿便将陛下的贴身大太监福安领了来。

        “陛下请姑娘进去。”

        我向他点头示意，走进了侧殿。福安正欲跟在我身后，却被那带我进来的小太监拉住，

        “福安公公，这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啊？”

        福安摇了摇头，道，

        “她并非氏族千金，而是魏郡主红妆的贴身女官，姓白名卿平。”

        “既然她只是一个小女官，公公您为何要我如此谨慎？”

        “呸，什么小女官，”福安忙让他噤声，“这话要是让陛下听见了，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下去”

        “是！”

        我一路向前走进殿内，在殿中站住，低头行礼道，

        “奴婢拜见陛下。”

        “免礼。”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直起身却依旧低着头，目光极尽之处是一片月白色的衣摆。

        “抬起头来。”

        我依言照做，抬头，眼神正与座椅上那人对个正着。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褪下皇帝龙袍换上月白锦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风流，果真是公子人如玉。

        “卿平，”他轻唤我的名字，“朕知道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你觉得，朕会同意吗？”他声音有种不同往日的轻柔，轻轻撩拨我的心弦。

        “还请陛下成全！”我向他跪倒，“卿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这又是何必，”他轻叹一声，似有些无可奈何，“你明知道无论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的……”

        我一怔愣，“那便，多谢陛下了。”

        “朕还没有说完，”他走下来，站到我面前，目光如炬，“朕答应你，但朕也有条件。”

        “陛下请讲。”

        “朕，要你做朕的皇后！”

        我默了默，终是道，“奴婢遵旨。”

        “你……”他震惊地看了我一会儿，转而自嘲地笑了笑，“朕苦苦等待的十年，竟比不得……罢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回去候着吧。”

        “奴婢，告退。”我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异样的情绪，转身朝门口走去。

        “卿平，”他突然叫住我，“卿平，你爱我吗……”

        我顿住，仿佛看见十多年前那个少年，他拉着我的手，

        “卿平姐姐，本王日后一定要娶你为妻！”

        那少年眼中盛满了星星，令我一瞬沉沦。

        可我终是没有回答他，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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