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留宿

“这，这不好吧，不方便的。”我随即便醒悟过来，大窘，慌忙收回了目光。

        “没得啥子的，我一个人在家。”她的语音有点发颤。

        我的心头也在发颤，脑子里还有点乱。我想集中精力决断眼前这个令我始料不及的难题，但怎么都无法让精力集中，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串信息，蒋媛媛没孩子，她老公是省里某部门的一个领导……这是以前在单位上听到的闲言碎语，这会儿怎么想起了这个？我羞愧难当。

        “就这样吧，委屈你睡客厅沙发，我给你拿棉被。”她站起来，轻轻替我决断道。

        我想叫自己拒绝，却迟迟没有开口。门就在身后十多米的地方，如果我站起来，几个大步就能出去，但我的双腿也没让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余光里，我看见她低头进了其中一间房间，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套出来，放在沙发上。

        “你淋了雨，头发都还是湿的，可以去洗个澡再休息，这里有干净的毛巾，卫生间里有洗漱用品。”见我还在发窘，她嫣然一笑，说。

        “我洗过了的，在，在家里。”我答了一句有水分的话。

        “那把头发吹干吧，怕感冒哦，我先睡了。”说完，她又交待了几句，然后转过身，低头进了另一个房间，轻轻掩上门，却没有发出锁门的声响。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我一个人，沙发托着我软软的躯体，我的紧张和局促也渐渐放到沙发上了，还在想什么呢？我笑了笑，摇摇头，一丝倦意忽然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是困了。我摸了摸头发，还是润汲汲的，得把水气赶跑才行，我站起来，顺手拿过遥控板让还在闪烁着的电视机下了班。进洗手间弄干了头发，又小小的方便了一下，我关掉了客厅的吊灯，褪去外套和长裤，惬意地钻进了沙发上的被套里。崭新的被套上有一丝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我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夜色慢慢从窗外浸透进来，浓浓的倦意再次袭来，关闭了我的双眼。

        迷迷瞪瞪的，灯忽然亮了，晃得我睁不开眼，隐约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我坐起来，努力睁开眼睛，不由吓了一跳，面前这个人不是蒋媛媛，而是韩英。我想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嘴里却发不出音来。在我面前的韩英一脸悲戚。我拼命张大了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韩英望着我述说着什么，我也听不见。我急了，上去紧紧地抱住韩英。韩英无力地靠在我胸前伤心地哭泣，泪水浸透了我的衣服，我也陪她掉起了眼泪。哭着哭着，泪眼婆娑的我看见粉色的墙上挂着一副大大的照片，照片上的韩英一脸幸福地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背后是蓝色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但这个男人显然不是我，因为我从未见过大海。我仔细一看，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模样，我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韩英。

        “德华，德华，你醒一下。”我感觉有人在叫我，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又变成了蒋媛媛。我倏地坐了起来，原来刚才自己做了一个梦。

        “啷个哒？啥子事？”我揉揉眼，感觉手背上有点凉津津的。

        “我卧室里好像有声音？是不是还有老鼠哦？”她说。

        “不会吧？难道跑进来的是一对？”我一边回答一边掀开被套站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只穿着一条秋裤。

        我进了她的房间，她没有站在外面，而是跟在我后面。

        “在哪里？”我问。

        “好像在窗帘那里。”她指了指。

        我过去撩开窗帘，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跑到床底去了？”她说。

        我转头看了看，挺大一张双人床，我挠了挠头。

        “德华，我一个人害怕。”我正想着自己能不能把它抬起来，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很轻的话。

        说这话的人双手交合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臂，长发卷曲地垂下来，遮住了半个脸庞。

        “德华，我害怕，你陪陪我吧。”她抬起头来，一股热辣辣的目光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把她面前这个神色讶然的男人淹没了。

        我猝不及防，她已经快步冲过来，我微微一晃，为了站稳脚跟，我只得展开双臂抱住她火热的身体，这一抱，就磁铁一样难以分开。这真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啊，究竟有多久，我自己知道。在洗脚城虽然和那位按摩师有过接触，或许是情境的原因，反正除了紧张，我基本没有什么感觉，但对蒋媛媛就不同了，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种变化。在三多集团，关于蒋媛媛的传闻不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漂亮，漂亮的外形是能够吸引异性的，至少不让人讨厌，我也不例外。我一直觉得蒋媛媛的外貌和气质都像三角梅，浓烈，大方。而且，她身上还有一种迷人的味道，那种让我说不出的芬芳，这就更加使人难以抗拒，一朵既好看又好闻的鲜花，永远是蜜蜂和蝴蝶钟情的目标，我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只，无法幸免。所以，当她把嘴.唇贴上来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地迎了下去，她性感的唇和胸.脯一样软软的，嘴里还有一点红酒的味道，使人沉醉。紧接着，她卧室里的床接住了两个紧贴着的身.躯，我们彼此砰砰的心跳就像擂响的战鼓。如果把身下褪去睡.袍的蒋媛媛比作一朵娇艳欲滴的三角梅，我就好似一只久未觅到花儿的蜜蜂，我兴奋地落在花瓣上，一头栽在花蕊里痛快地采摘起来。蜜蜂在纵.情的嘤咛，花朵在簌簌的颤动，这间卧室里，发出了自然界最原始，和谐，欢畅的声音。

        好长一阵，我们才让卧室重新恢复了平静。

        她紧靠着我的肩膀，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前，闭着眼睛。我一只手挽着她的腰，另一只枕着头，躺成了一对标准的情侣。

        这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一.夜.情了。在激.情退去了那一瞬间，我心头泛起一种怅然和自责。隐隐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对不起别人。到底对不起谁呢？韩英？说不上了。蒋媛媛？你情我愿，而且她也很满.足，这也说不上。唯一挂得上的是她的家人。好像还有谁，我暗暗一惊，不安地放下了抬起的胳膊。

        “我送你的那条领带好像没看见你扎过？是不是看不起哦？”她忽然问。

        “哪里哟，拣得好好的，我很少穿西装，所以也不打领带。”我回答。

        “嗯，我还以为被你丢进垃圾桶了。”她笑了笑，“唉，给你说个事情。”

        “啥子？”我问。

        “公司可能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董事会办公室。”她抬头看着我。

        “哦。”我淡然而答，不知其意。

        “这个办公室的头儿谁最合适呢？你猜猜。”她用指头轻轻点着我的胸膛。

        “你噻。”我随口而答。

        “嘁。”她送我一对卫生球。

        “那不是牟刚就是小蒯。”我又答。

        “如果我是熊头儿，我一定让你来当。”她笑。

        我也笑了笑，不以为然。

        “如果丁二不反对的话，应该是，牟刚那里不是问题。”接着她又补了一句，“丁二有点爱装怪，要提防他。”

        我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画册的事情，心头不免有点愤懑起来。

        “我也给你说个事情。”欲言又止后，我还是说了。

        “嗯。”她答了一句。

        “公司原来不是有很多画册吗？现在一本都没有了，听说是牟刚拿去当废品卖了。”我一吐为快，觉得心头舒服了很多。

        小时候听奶奶讲过一个“鬼耳朵”的故事，记忆深刻。说一个小孩儿无意间知道了一个秘密，皇帝长了一对鬼耳朵，他不敢说出这个秘密，压抑得实在不行，就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对坑说了之后又埋上。后来坑里长出一棵奇怪的树，用树叶卷在嘴里一吹，发出的声音就是一句话——“皇帝长了鬼耳朵”。

        我把蒋媛媛当成了一个坑。

        “牟刚是啥子人嘛，岂止画册，那些破铜烂铁还有旧空调，都是他偷偷拿去搞了的。”蒋媛媛回答得一点都不吃惊，吃惊的到是我了。她不仅知道这个“鬼耳朵”，还知道其他很多的“耳朵”。

        “德华，你现在每个月可以找点发票来报，我签了就可以的，你是熊老大的秘书，有这个资格。”她又紧紧地靠上来，点拨我。

        “嗯。”我哼了一句，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只觉一股幽香钻进了鼻孔。

        “你用的香水是啥子香？好闻。”我贴着她的脸颊闻了闻，笑着问。

        “花香，合.欢.花。”她望着我，眼波里有柔情在荡.漾。

        我的身体很快又被她唤醒，她翻身而上，在我的上面开成了一朵奔放的合.欢花。

        窗外的雨还在哗哗作响，江州是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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