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国王的责任

1984年12月25日，圣诞节，所有的新闻记者都不是很喜欢这个节日，因为即便加班也没有什么好新闻，制造新闻的那些人也放假去了。不过斯德哥尔摩的报纸们倒是难得地捡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皇家新闻办公室把经过反复修饰的新闻稿送了过来，不光根据财经版、科技版和社会八卦准备了不同的内容和图片，连排版都做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一个字一个符号也不要改，照着发了，大家好好过年，不然，这梁子就结大了。

        与科技版不带任何主观倾向地介绍磁悬浮技术和陶瓷工艺不同，财经版讨论起是否有必要给这样的珍宝投保高额保险。虽然这些保费并不是用的纳税人的钱，而是基金会接受的捐赠和王室自己的私人存款——连玛德琳公主的糖果钱都投进来了，不过，还是有很多评论家在吵架，而习惯看报纸的人也就轻松一下，看他们吵架，这在石油危机中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

        其实这也容易想通，艾瑞莎灯罩虽然是难得的珍宝，但毕竟不是古董，上面承载的文化信息要差一些。有人认为，只要不是古董，那么只要能够承担失败的成本，再造一个也就不难，所以认为保险公司给出的估值太高。当然，这个看法很荒谬，一件公认的珍宝，其价值不可能用造价来衡量，不光是艺术价值还是文化内涵，都不是这么简单，而且——除了艾瑞莎，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掌握了大规格的薄胎瓷器的制作工艺，这宝贝空前绝后了。

        还有一些人认为，这东西太容易碎了。哪怕用了最好的技术来保护，碎掉的危险还是很大，几乎是必然的事情。那么，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投保，会不会是瑞典皇室没有钱了，在故意套取高额的保险金呢？老实说，如果以人性本恶的前提去设想的话，这个可能性不光存在，还很有道理。但是，这种可能性也只能是说一说，毕竟这属于攻击皇室。

        相对于财经版钻到钱眼里面去的讨论，社会版的议论更加的五花八门。其中有一个说的像模像样的，这位专家说王宫里面的房间命名可不是随便的，通常只有王室的主要成员才能拥有以名字来命名的房间，而没有贝纳多特家族血统的人要想获得自己名字命名的房间，只有一种可能——她是瑞典的王后或者太子妃，连女王的丈夫都没有这个可能。

        这样一来，这个新命名的安道尔·艾瑞莎大厅就很奇怪了，显然这和当朝巴西王后的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而这位近几年在人民中广受爱戴的王后似乎也没有立刻当婆婆的可能，更别说法律规定的第一王位继承人是维多利亚公主。

        报纸上有简单地介绍安道尔王室的历史，当然是周怡培提供的官方版本。不过这种野史一样的浪漫故事，一点都不能说明什么。艾瑞莎和卡尔王子手牵着手推开大厅门的照片下面配着的一行字是“未来的王后？”然后是一大段关于男女平等和萨利克继承法的讨论，瑞典是世界上性别歧视最少的国家，但是对于王位继承是不是也要体现男女平等还是有不同的声音的。

        “现代社会，国家就像一个人民合伙的大公司，所有公民都是股东。国王只是他们聘请的发言人，如果你工作不努力董事会就会扣你的薪水，甚至会炒掉你，然后再从一长串的继承人名单中找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家伙来接替你。所以，不要太把继承顺位当回事，这是随时都有可能变的。”卡尔国王亲自对孩子们解释道。

        “可是维多利亚姐姐不是要去学习军事么，如果不是未来的女王的话，一般来说，女孩子不需要学习军事吧。”艾瑞莎其实是有点担心自己参加英国少年队的军事训练会被当成野丫头，她怎么不想想自己辣手屠龙的事。

        “嗯，你可以理解为岗前培训。因为目前来说，维多利亚是这个岗位的候选人，所以她需要接受一些职业培训，除非她自己不愿意。”卡尔国王转向小大人似的大女儿，“维姬，你想放弃王位，多一点个人的时间去学习刺绣或者水粉画么？”

        “哦，不，我没什么美术天分，也不想去学做菜，我还是去看我的外交学和政治学的启蒙书吧，当做历史故事来看还是蛮不错的。”维多利亚公主摇着头，“哦，卡鲁，我不是想霸占王位，如果你想要，随时跟我说，我一定给你。”

        “别，我可正在计划着我的学习计划，爸爸，我想去安道尔学习神秘学，那一定会很带劲的！”卡尔王子私心满满地说。

        “专业的学习要等到你们中学之后再来选择，在那之前，你们首先要掌握尽可能全面的基础知识，就像艾瑞莎这样，语言学的、数学物理甚至生物化学，所有的都要尝试一下，了解一下，然后才能决定自己的主要专业。”国王似乎在复述自己的爷爷对他的教导，古斯塔夫六世陛下是当时欧洲最有学问的国王，也是第一位在专业领域获得国际声望的国王，他多次在国际学术会议上作报告或者宣读学术论文。

        “哥哥，神秘学是什么？”玛德琳公主还在学习说话的阶段，碰到新的单词总要问一下，记不记得住就要看心情了。

        “就是艾瑞莎姐姐学习的魔法，那些会说话的糖人，还有自己跑来跑去的饼干。”卡尔王子形象地回答。

        玛德琳公主想了想，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糖人，还有姜饼人，都，都被吃掉了……”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结果小公主扔掉手里的娃娃，哭得更伤心了。卡尔国王只好走过去把她抱起来，这也不管用，只能去找万能的王后陛下了。

        “嗯，我回去一定会好好学习拟人糕点的制作方法的，这样我就能给玛德琳做糖人和姜饼人了。”艾瑞莎拉着卡尔的手很坚决地说。

        “谢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一块学。”卡尔转向未来岳父打听道，“伊佩阁下，请问安道尔的神秘学校什么时候开学，接收旁听生吗？”

        “嗯，据我所知他们执行的是法国的学制，也就是九月开始新学年，至于旁听生，我想问题是不大的。不过，蒂娅，还是你来回答一下吧。”周怡培像个排球手一样把球垫给了自己的大公妃。

        “布斯巴顿是三大魔法学校中唯一接收不会魔法的孩子的，只要经过了相应的隐秘教育，保证不泄露魔法世界的秘密，普通的孩子也可以去学习。不过呢，卡尔，布斯巴顿相当于中学，除了小学所有的基础知识，你还必须先学好法语。”蒂娅像个招生代表一样介绍着，欧洲人都比较实诚，把困难也都一并托出，而不像中国的留学中介，先把你诓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再慢慢收拾。

        “哦，还有六年。”卡尔王子回头对艾瑞莎说，“我会努力的，我相信，如果你能够帮助我的话，可能用不了六年。”

        “那当然，我只花了两年就入学了，毕业也只花了两年。”艾瑞莎得意地打包票，“只要你不像我爸那么笨，就一定能学会最基本的魔法。”

        艾瑞莎大厅在新年期间公开展示着，而与此同时，白金汉宫也公开展示了一对小一点的花瓶式的灯罩。大英帝国的小报可比瑞典的凶悍得多，丽姬教授在新年卡里面抱怨道，“现在全英国的好事者都知道我的内衣尺寸了！”

        不过，幸福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从她寄过来的炫耀的照片上就能看出来。而安道尔王室却因为还不能太过于公开活动，在和瑞典王室一起出席了新年音乐会后，就启程回地中海了。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磨合，纳尔逊船长已经能够很好地操纵艾瑞莎公主号潜水战舰在指定的地点接头了。

        瑞典王室一家也应邀参观了这座巨大的水下移动宫殿，玛德琳公主不但看到了奇怪的鱼人，还吃到了稀奇的摩尔海藻，一种会在汤里面唱歌的植物。潜水战舰带着瑞典王室航行到了哥德堡，通过海图室巨大的水晶球，大家好好欣赏了一下沉在水底的哥德堡号帆船。

        “这艘船去年才刚刚被发现，虽然就在主航道上，可是它埋在一英尺厚的泥沙下面。显然这艘船就算打捞出来也不能使用了，上面的瓷器倒是可以找出一些完整的来，都是十八世纪早期的定制品，有和皇家御用物相当的水准。”前不久才刚刚变成鬼魂的纳尔逊船长向两国王室介绍道。

        “这是木头船，可能龙骨都弯了吧，不过，我倒是建议重新仿制一艘哥德堡二号出来。一方面作为旅游资源，另外……”周怡培转向卡尔国王，“陛下觉得再跑一趟海上丝绸之路有意思吗？从欧亚大陆的一头到另外一头，绕过整个世界岛。”

        “用帆船吗？是个好主意，可以很好地宣传瑞典的文化。”卡尔国王点了点头，“嗯，如果使用非常规技术，能够在两年之内建好吗？”

        “您是说用魔法吗？当然可以，实际上，只要我们扫描测量了全部的图纸，使用现代的工具，哪怕用十八世纪的加工工艺，两年时间也足够了。不过，为什么要在两年内建好呢？”周怡培参加过公主号潜水战舰的重建改造设计，对于工程方面还是有发言权的。

        “三年之后将在韩国的汉城举办奥运会，我想在那个时候一艘完全复古的瑞典帆船访问亚洲会起到很好的交流效果的。”卡尔国王解释说，“我回去就发起募集资金的活动，就算贷款，也要把这事办好。嗯，伊佩阁下，我知道你还经营着一些实业，重建哥德堡号的工作可以交给您吗？”

        “技术上没什么大问题，不过，陛下，要筹集到合适的木料可不太容易。这些木料最好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自然风干，用干燥窑的话效果会差很多。”周怡培迅速转换角色变成了安道尔船舶公司的项目经理。

        “木材的事情请您放心，亚马逊人虽然不是精灵，但是加工木材的手段不比精灵差。”担任二副和联络官的昆西主动站出来，亚马逊中队是她的直属部队。

        “那就没问题了，不过，您最好能在这附近给我们划出一个保密的范围，还得准备一个干船坞。”周怡培对卡尔国王毫不隐瞒地说，“材料和工艺我们来负责，经费也不会用很多，倒是瑞典能找到驾驶十八世纪帆船的水手吗？”

        “英国有！”艾瑞莎抢着回答说，“而且，两年时间足够培训出合格的水手队伍了，我可以介绍慧灵堡的海事学校。”

        “嗯，我会直接和爱丁堡公爵联系的。”卡尔国王感谢地朝艾瑞莎笑了笑，“而且，艾瑞莎，两年后，你应该能成为合格的水手了吧。”

        “我现在就是，我还要争取参加奥运会的帆板项目呢。”艾瑞莎不顾自己三年后也只有八岁的事实，美好地憧憬着。

        卡尔国王和周怡培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艾瑞莎厅设立募捐箱，安道尔·艾瑞莎基金会的第一个筹款项目也被定为重走海上丝绸之路，目的在于向亚洲传达瑞典的和平与友谊，当年的哥德堡号就从来没有向中国贩卖过鸦片。瑞典王室在哥德堡港外一海里的地方乘坐密封船冒出了海面，艾瑞莎公主号则在水下扭着黑黑的胖身子转向，朝地中海高速地行驶。

        在新年假期之后的第一个周末，艾瑞莎她们回到了喂鱼比利牛斯山中的伊佩旅店，这一次没有来度假的美女阿姨了，只有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

        “嘿，老爸，这些都是你的手下？”艾瑞莎骑在周怡培的肩膀上，能够看到整个山谷。

        “嗯，大部分都是，我们开设了一个风力电站和一个工程陶瓷作坊，还有木材加工厂和金属加工厂，很多巴斯克人都从毕尔巴鄂迁徙过来，他们都是很好的铁匠、钳工和泥瓦匠。”这是周怡培利用巴斯克人开发安道尔的具体计划中的一环，巴斯克人是很好的工人，而愿意定居下来的罗姆人是很好的酒店招待和导游。

        “我刚才看到那两个扛双管猎枪的法国大叔了，他们的铁路建好了么？”艾瑞莎想起来，地铁勘探已经过去快两年了。

        “从法国比利牛斯山到阿列日河谷的一段在矮人的施工下去年年初就建成通车了，现在整个地下隧道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通道。”周怡培把艾瑞莎放下来，“从河谷到安道尔城这一段就比较麻烦，因为是在地面上的，不能够太突然地改变地貌，所以很多魔法不能用，只能一点一点地挖隧道架桥，成本也大了很多。”

        “不是还有一段往东的吗？沿着莱斯戈河的那一段，好像比河谷的要长。”艾瑞莎还记得那些看上去好吃的透明鱼。

        “那边还是用船比较方便，如果以后有钱的话，可以在地下河的上面拉一条空中缆车。”周怡培早有规划，这些都是赚钱的买卖他投入了相当多的精力。

        “那么，现在是在修从河谷到安道尔城的铁路吗？获得了当地的许可了吗？你当心人家来收过路费。”艾瑞莎知道安道尔当地人对周怡培这个蹦出来的国王是很怀疑的。

        “他们已经来收过了，我答应给每个人都提供正式的工作，现在，整个安道尔的经济活动基本上都集中到我们的巴斯克安道尔开发银行旗下了。”看着艾瑞莎不可思议的眼神，周怡培解释道，“都是些专业的人士，我也就提供一下黄金储备作为本钱。”

        “看来，我们也快要公开了吧。”这才是重要的，艾瑞莎突然有点高兴，这样和卡尔王子就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吧。“现在的问题不是公开，在当地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支持。首先我们要说服西班牙和法国的议会允许安道尔独立，说服他们放弃宗主权，然后就是获得更广泛的承认，这需要大量的展示工作。”周怡培坐到一只矮人酒桶上，艾瑞莎突然注意到他脑后已经一片花白。“我们已经聘请了专门的外交团队游说欧洲共同体和联合国，安道尔是小国，有法国、英国和美国的支持，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等待时机。但是对于普通民众的宣传就很难展开，所以我们要积极参加别的国家主办的活动，奥运会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还有，如果有可能的话，拍摄几部有影响力的电影，也会很有帮助的。”周怡培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艾瑞莎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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