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梅竹马

容沧海查看了李兴的伤势，一脸铁青，笑南与闹事弟子早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刘恒煜跟着一颗心亦悬在了半空。

        笑南心突突直跳，只听得一声厉喝，震得她的耳膜生疼，

        “畜生，你干的好事！”

        笑南浑身瘫软，

        “弟子该死，求师父宽恕。”

        其他人也一个劲地求饶。容沧海指着众人骂道：

        “一群逆徒。”

        说着又叫过周翮，周翮立马跪下，容沧海''则训斥他身为大师兄，没有管束好师弟。

        周翮低着头，一个劲认错。

        “此事因何闹起来，谁带的头？”

        众人不语，笑南的心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容沧海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杯壶都跳跟着跳了跳，众人噤若寒蝉，一个弟子颤巍巍说道：

        “师父，是四师兄，他说不服李兴，要要他一决高下，就叫人把他带到后山去，然后，然后……”

        笑南亦不反驳，心下不知师父将会如何处置自己，

        “孽障……”

        容沧海恨铁不成钢，江明月上前劝解也无济于事。

        容沧海向来说一不二，江明月是最清楚不过，便不再开口。

        容沧海继续训道，

        “畜生，如此的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仗势欺人，如何做得我盟剑山庄的首席弟子？不定将来我山庄毁在你手里。”

        所有人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出一下。

        “不争气的东西，原以为你去思了一回过，会有所悔悟，不想你却劣性不改，反而记恨在心，变本加厉。”

        容沧海气愤难耐，盟剑山庄帮规严厉那是世人皆知的，同门之间需得情同手足，同心同德，荣辱与共，严禁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笑南此举无疑犯了大忌。

        笑南全身一震，跪膝走到容沧海跟前，哀求道:

        “弟子已知错，求师父宽恕。”

        边说边叩头不止，只把个额头磕得血淋淋，容沧海负手而立，丝毫不为所动。众人见状，虽是心中有愧，却也怕殃及自身不敢出声。江明月于心不忍，

        “师兄，他年纪尚小，念在这是初犯，又诚心悔过，不如从轻发落。”

        容沧海脸色微顿，

        “如此劣徒，岂能容他？”

        容沧海是个极有原则，赏罚分明之人，

        “你身为我庄首席弟子，不以身作则，反而嫉妒同门，聚众欺生，触犯多条帮规，实在当不起首席弟子这个称号，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首席弟子，如此顽劣，学了武功未必是好事。以后你也不必练功，每天只在后面挑水劈柴干些杂活，去吧。”

        笑南知道师父脾气，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纵使千般不舍，也只得含泪接受。自那后，弟子们决口不再提起此事，对李兴也各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自看了他那天和笑南的比试，觉得他深藏不露，斯文沉稳，不禁产生了钦佩之意；有的嫉恨他得宠与容沧海与江明月，心里怏怏不悦；有的觉得他来历不明，从头到尾都是个谜，像个瘟神惹不起，也有的还是觉得他目无下尘，不甚待见，碍于笑南的教训在前，心里又恨又怕。

        纵然有千万种看法，总归是都不敢近他身，每每见了都绕道，敬而远之。

        笑南领命来到后院，每日里做些挑水劈柴、烧火洗衣、挑粪浇地的粗活。白天忙不消停，空闲之时不忘练功，晚上就睡柴房，一晃就是四年。

        这四年里，听说山庄里的事很精彩，李兴武艺进步很大，当上首席弟子，虽然笑南对于此人的消息选择闭目塞听，但还是知道他居然越过刘恒煜，成为了三师兄。

        好在经常会有兄弟来看望她，使她不至于太寂寥。只是每天黎明时见弟子出早功，听到磨拳练剑之声，想到自己却在这河边水缸路上，空墙木柴堆里，辜负好年华，磨杀玲珑心，不免悔恨交加。

        这天她正挑着一担水往回走着，额上渗出涔涔细汗，两个木桶摇晃着不断往下坠，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而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艰难。

        在走下台阶之时一脚踩空，她心里一惊，下一刻便连人带桶整个地从台阶上摔落下来。

        连着打几个滚才停下，她慢慢坐了起来，但觉得膝盖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挽起裤腿一看，膝盖已然擦破好一大块，还有许多活计没做完，她顾不得疼痛，准备去捡远处的水桶。

        有人已将提了那两只桶，向她走来，她以为是刘恒煜，心中一阵欢喜，不等抬头便脱口而出，

        “四师兄!”

        来人不是四师兄刘恒煜，而是二师兄夏观凌。

        夏观凌带着微笑的脸，如明丽夜湖一轮皎洁的华月。笑南的脸由惊喜转为惊讶，到最后小小的失望，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夏观凌一丝不落看在了眼里。

        笑南再次笑起，却拘谨得很，轻声唤道:

        “二师兄。”

        夏观凌温柔地笑了，

        “我正好路过，就遇上你了。”

        说完看向她腿上的伤口，焦急地问道：

        “你受伤了？”

        说完伸出手去，笑南慌乱避开，

        “一点小伤不打紧，谢师兄关心。”

        “可是你在流血。”

        “真的没事。”

        她挣扎着起身，不想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炕上，许是太累了，她好久都没这样好好睡上一觉。她陡然坐起，还未回过神来，门吱地一声开了，夏观凌举步踏入，温和地笑了笑：

        “你醒了！”

        怎么就睡着了？这个猪脑子，二师兄，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想起今天的活还没有做完，她掀开被子忙要下床，夏观凌过来扶了她，

        “别再折腾了，好好休息吧。”

        夏观凌看出她的担忧，

        “你放心，水都挑好了，庭院也已打扫干净。”

        笑南方才松了口气，望着夏观凌，眼里满是感激。

        夏观凌仔细打量她，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双眼却还是那么灵光流转，又见她额前几缕发丝乱了，心下一动，想要帮她拢到耳后。

        刚伸出手去，外面一声“五师弟！”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恒煜已从外面跑了进来。

        笑南被贬之后，众弟子还是亲切地称她为五师兄，而首席弟子都称她五师弟。笑南见了刘恒煜，欢喜异常，刘恒煜跑到床前，

        “我听说你摔了，没事吧？”

        笑南摇摇头，拉着他在床沿上坐下，二人像多年未见的朋友，旁若无人地聊开了。

        笑南终究想起来二师兄，忙地对刘恒煜说道：

        “今天多亏了二师兄，不然我可就惨了。”

        刘恒煜这才发现原来房里还有一个夏观凌，窘迫良久，才站起来道:

        “谢谢二师兄。”

        夏观凌一拍他的肩，笑道:

        “同门兄弟，不必见外。”

        顿了顿，又说，

        “我还有点事，先去了，你们聊。”

        二人同时应答。目送夏观凌走出去。

        夏观凌内心惆怅无比，稍有空闲他便会出来散步，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百花盛开季，不自觉又来到后院。见笑南正吃力地抬着一桶水往缸里倒，他忙上前一把接过，帮她倒了。笑南擦了把汗，忙向他道谢。

        “不谢，辛苦你了。”

        笑南笑着摇了摇头。夏观凌接着说道：

        “师弟你放心，有机会我就禀明师父让你回来。”

        笑南眼睛雪亮，

        “真的，我还可以再回去？”

        “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

        夏观凌望着她，许诺一般。

        “师弟，以后对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笑南调皮地说道：

        “好的，那你以后天天来帮我干活。”

        她本是玩笑话，夏观凌却认真起来，

        “只要有空，我就过来看你。”

        气氛如此美好，却生生被一声“五师弟”打破，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刘恒煜小跑了过来，笑南丢下夏观凌迎上去，

        “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言语里带着责备。刘恒煜笑道：

        “我刚下山去了。”

        刘恒煜看她一张脸拉的老长，哄道：

        “别生气，我是看你每天这么辛苦，特地下山去给你买东西。”

        笑南佯怒，刘恒煜故意叹息一声，

        “本来以为你会很喜欢，看来你不稀罕，那我走了。”

        说完就往回走。笑南忙拉了他，

        “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

        刘恒煜把手藏在背后，故意逗她，

        “没有了。”

        笑南去夺，刘恒煜又藏，笑南终于将刘恒煜手中的礼物抢了过来，是一串糖葫芦，不由得开怀大笑，夏观凌眼见二人闹将，把自己晾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尴尬。

        刘恒煜陪笑南干完活，已到傍晚时分，两人坐在山顶休息。

        夕阳醉红，染上天边的晚霞，将余辉洒向大地，笑南看着归巢的飞鸟，倦舞的蝴蝶，想起这些年来无论大情小事，闯祸受罚，都是刘恒煜留在身边陪伴自己，两人从小一起打闹玩耍，她经常耍小心眼，发脾气，刘恒煜每次都谦让着她，想至此，她内心一热，心念感动，

        “谢谢你，四师兄!”

        刘恒煜不明所以，

        “谢我什么？

        “我脾气不好，又经常闯祸，但你每次都帮我，不嫌我麻烦，谢谢你!”

        刘恒煜悠闲地躺下，

        “咱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这些都是应该的。”

        “兄弟？”

        笑南若有所思。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想做你的兄弟呢？”

        一听她这话，刘恒煜一跃坐起来，

        “为什么？”

        “……”

        笑南嘴张了张，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来。

        “我，随便问问。”

        她顾左右而言他，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刘恒煜点点头，二人手拉手往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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