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刺痛

齐烨将手串放在她的手心，看着她举起手串对着阳光看了一看，回头对他笑道：“我要啦。”

　　齐烨看着她得意地笑着，偏不愿意了，伸手就把手串抢去，“我先选的，怎么就是你的了？”

　　苏瑾一撇嘴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要这个东西干什么？”齐烨把手串捏在手心，一扬眉说道：“我…送人！”

　　苏瑾一听凑过去悄声笑道：“看来是有心上人了啊？”齐烨一愣，苏瑾指着他捂着嘴笑了，笑过一阵才说：“哎呀，脸红了…被我说中了吧！”

　　齐烨见她直笑，一把将手串塞进她手上说道：“给你给你，我不要了成吧？”

　　苏瑾眯着眼看着他，“生气啦？算了，既然是送给心上人嘛…我就大方地让给你了！”

　　说着苏瑾将手串放回他手上，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放心，我鉴定过了，这手串非常精致，你一定会成功的。”

　　说着右手捏拳在他面前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加油！”说着跟他挥挥手就走了。

　　齐烨一脸懵懂，她这是…什么意思？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手串，一颗颗圆圆的珠子在阳光下闪动。

　　视线忍不住追逐着那一抹浅绿色的身影，直到她渐渐消失在纷扰的人群中，齐烨才回过头来将手串放进袖口。

　　那里仿佛还有来自她手心的温度，齐烨轻抚袖口转身离开。

　　破败的小巷口挤着一个简陋的饭馆，门上木牌上隐约可见“悦宾楼”三个字。

　　木门时间久远，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里面挨挨挤挤的桌椅，等待着忙碌而又付不出更多钱来安顿吃喝的人们进来。

　　这样其貌不扬的小饭馆，总是像雨后春笋一般在城中各个落败的角落出现。檀浥在这个小小的饭馆门口等候，见齐烨走过来便上前低声说道：“在里面。”

　　齐烨点点头走过去，进了一间简陋的包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坐在桌前。

　　见她穿着粗布衣裳，脸色蜡黄，身材消瘦，想必平日里十分操劳。那妇人见了齐烨，先起身行礼，这举动却是标准的宫里出来的模样。

　　齐烨不动声色坐下问道：“您是尹嬷嬷的…”妇人抬头回答道：“侄女。”齐烨又问她许多问题，这妇人一一应答。齐烨与檀浥对视一眼，心中便知找对人了，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兜圈子了。当年尹嬷嬷在宫中伺候，你可知道？”

　　妇人点头说道：“知道。当年家中破产被债，父母嘱咐我只身投奔姑母而来，本来是准备依靠姑母在宫中寻些粗做的活计，好歹能养活自己。谁知…姑母竟…”说着言语激动起来。

　　齐烨静静地听着，心中回想起自己并不太深刻的回忆。大约4岁吧，就被皇后带到身边抚养。

　　可是小小年纪的他还是记得，自己曾坐在母亲膝上看着哥哥舞剑，他笨拙地举着剑学着哥哥的模样舞动，哥哥一脸宠溺地过来教他，身后是母亲慈爱的笑容。

　　可是…这段仅存的回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身边的嬷嬷们都不见了，在宫女们战战兢兢的议论中才知道，她们中的很多人，都被拉出去查问，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那妇人平静一下才说道：“不知公子为何在十多年后又来追查此事，只是我始终相信，姑母不可能下毒害人…姑母悉心教导我宫中规矩，只盼着早日将我带进去寻一条活路，怎么会突然残害主子…“

　　齐烨的心被某个字眼刺痛。

　　母亲中毒而死，而她身边的尹嬷嬷，被查出是罪魁祸首，知晓真相皇后震怒，即刻命人将她杖毙。

　　在如今看来，当年留下的案档记载里，人证物证却是极其简陋，更令人生疑的是，与此案相关的人都在短短几年间远走或是暴毙，都已经无从查证。

　　齐烨眉头紧蹙，抬起头又问道：“出事之前，尹嬷嬷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妇人想了一会才摇摇头回答：“并无异常。出事前几天还跟我说，已经跟管事的嬷嬷提了要带我进宫，几日之间就会有回音。谁知，我等到的只是姑母…血肉模糊的尸体…”说着捂着脸低下头去。

　　齐烨心中也是不忍，知道也已经问不出什么，便留下一些银钱，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檀浥跟过来说道：“已经跟老板打点一番，将她调去做稍轻松些的活计了。”

　　齐烨回过头看着那个身形瘦弱的妇人。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平静的生活，打破了原本充满着希望的日子。

　　母亲中毒后，哥哥也被畏罪潜逃的嬷嬷挟带出宫，从此生死未卜。

　　幸好厚德神尼的回答给了他些许希望。

　　齐烨仰起头看着天空，想起苏瑾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还不能放弃，齐烨转头对檀浥说道：“接着查。”

　　两人回到太初宫时，富阳公主已经等在那里。齐烨见她便笑道：“今天是怎么了？还要守着皇兄回宫不成？”

　　公主一见他也笑起来，伸出手说道：“说好让皇兄给我买的手串呢？”齐烨这才想起来，袖口中那条手串在轻轻触碰着自己的手臂。

　　心中像是有清风吹过，轻轻的，柔柔的。齐烨想了一下，蹲下来说道：“我…不小心忘记了…”

　　公主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说道：“林嬷嬷说，花环姐姐明日就要入宫了，这时我给她准备的礼物呢。”

　　齐烨疑惑了，身后的林嬷嬷赶忙代替公主解释道：“回皇上的话，上次公主要的肃王府的那个会做花环的姑娘，已经定好明日入宫了…”

　　公主抢过话头说道：“她送给我花环，所以叫她花环姐姐了。可是…她送给我这么多东西，我也没有什么给她的。”

　　齐烨摸摸她的头发笑了，“阳儿那里的各色珍宝应有尽有，随便挑一样送出去都是好的。”公主还是一副苦恼的神情。齐烨笑着起身，牵起公主正要走，公主突然眼睛一亮，手伸到齐烨的衣角说道：“花环姐姐穿着浅绿色衣裳，皇兄，你这翠绿的玉佩让我送给她罢？”

　　林嬷嬷赶忙上前劝道：“公主，这不合规矩…”公主哪里管她，伸手就去拉了那玉佩过来，举起来对齐烨说道：“谢谢皇兄！”然后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齐烨看着她鬼机灵的模样只得无奈地笑笑，随她去了。

　　相国府里，前厅的气氛有些凝重。元慈宫的教习嬷嬷刚刚离开，苏瑾还在回想着那个嬷嬷的话。

　　入宫后只需要陪伴公主玩耍，每三天就可以出宫回家一次。

　　阮晫看着沉默的苏瑾和一旁面无表情的夫人与月柔，轻咳一声说道：“明日就要入宫了，嬷嬷说的话可记清了？”

　　苏瑾赶忙回答道：“记清了。”阮晫点点头，缓缓说道：“既是入宫，就不要忘了自己是相国府的女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咱们相国府的脸面。”苏瑾默默点头。

　　阮晫又说道：“既是生在这样位高权重的家族，就要身负光耀门楣的责任。若是在宫中行差就错，定是一损俱损。苏瑾，你明白吗？”

　　这话中似有深意，苏瑾听起来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之前听到的传言不由得涌上心来，抬眼看到父亲严肃的目光，只得低头回到：“是。”

　　沉默一阵，阮晫挥手说道：“罢了，都回去吧。苏瑾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便要入宫了。”苏瑾答应着去了。

　　阮晫看着苏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低下头说道：“太后那边有消息说，正在相看谢晦家的女儿。”

　　夫人闻言猛地抬头，急急说道：“老爷，那我们嫣儿…”阮晫没有答话，身边的月柔的心像是跌进谷底。

　　月柔从幼时就知道，天生贵胄的人家自然与旁人不同，以自己这样的出身，除了宫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又有谁配得上她这样显赫的家世？

　　可是现在，事情却并不向着最初的方向发展。

　　苏瑾，阮苏瑾…从她回来的那天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在发生着变化…月柔面色如常，心中却有着浓烈恨意翻滚。

　　“谢晦已经收到消息，不日就会让亲眷回长安。”阮晫终于说话了，“到时候你可要与她们好好结交。谢晦虽远驻荆州，手握重兵，千万不可怠慢。”

　　夫人心中翻江倒海。谢晦与阮晫分驻荆州与长安，手握兵权的两人如今拧在一起才有了他们在朝中无人可挡的局面。

　　若是谢家的女儿入宫封后，诞下皇嗣…日后怕是要凌驾于他们之上了。

　　阮晫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忧虑，只是现在情况未定，或许还有回转的可能，先按照最坏的打算吩咐下去，早做准备便是。

　　现在太后偏让苏瑾入了宫，若真是如懿旨中所说，是公主的要求还罢，可如果是另有用意呢？阮晫扶着额头，心中起伏不定。

　　元慈宫中，太后看着公主在庭中与宫女们游戏，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锦婵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明日那阮小姐进宫，公主怕是还要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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