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各怀心思

太后病愈便行赏赐，说三小姐奇思妙想有功，所以赏了些小玩意。”

　　阮晫带着苏瑾谢恩，相国府上下一片欢喜，甚觉荣光，只是苏瑾云里雾里，看着夫人和月柔堆着满脸的假笑，还有父亲满腹心事的神情，心中却顿觉不安。

　　庭院深深，这相国府是自己的家，却又并不是家。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却都在不着痕迹地粉饰太平。

　　这青瓦白墙，锦衣玉食，是不是真的与她毫无关系？

　　夫人院中，丫鬟们战战兢兢地听着屋内噼里啪啦的摔打声，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去。

　　还是玉珠伶俐，赶忙去找今日本不当值的姐姐金珠。

　　金珠掀帘进去的时候，夫人正在骂着脚下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说！你是得了她什么好了？跟着欢天喜地做出些惹人嫌的样子来！”

　　金珠上前去说道：“夫人不必为这不懂事的丫头子生气。”

　　说着扶着夫人坐下，又指着地上的小丫鬟骂道：“这么不长眼，惹了夫人生气还不掌嘴！”

　　那小丫鬟颤抖着双手扇在自己脸上，眼泪簌簌地落下也不敢哭出声，直扇到两颊通红嘴角出血，夫人才不耐烦地说道。

　　“滚！”那丫鬟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金珠见夫人气消了些，才上前去给夫人揉着肩膀道。

　　“夫人好好歇一会。”肩膀上轻松了许多，夫人心下也舒畅了些，沉声说道。

　　“这个丫头动作倒快！”金珠知道夫人是气恼，苏瑾竟然不声不响就在太后那里有了动作，还得到了太后赏赐。

　　金珠道：“这也算不得什么。若是见了咱们二小姐，太后怕也是喜欢的很呢。”

　　夫人这才神情缓和了些，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月柔聪明伶俐，这个我自然放心。

　　就是这敬娴啊，竟是一点都不懂得为妹妹筹划，竟然还让那丫头出了风头。

　　现在与徐家的婚事还没落定，我这心里还不踏实呢。”

　　金珠问道：“这婚事，还是要看老爷…”夫人一蹙眉道：“就是防着这个！若是老爷心思一动，嫣儿的事怕是又有变化了。”

　　金珠低声道：“那这婚事，怕是不能再拖了。”夫人愤愤说道：“我怎么会不知！可老爷分明是看在那狐媚子份上，舍不得苛责她。”

　　金珠若有所思道：“听说，那日老爷去了肃王府，大小姐可是放了话要管这事呢。”夫人心中又烦乱，将茶杯向矮几上一摔道：“这事可由不得她！”金珠赶忙用帕子为夫人擦拭手上的茶渍说道：“不如去跟老爷商议一下？”

　　夫人沉吟一下道：“只能这样了。”眼中寒光一闪，又恨恨说道：“当年若不是那尼姑来把她讨去，早晚能收拾她了，还留得到今天惹出这么些事来！”

　　金珠闻言心中凛然，自然知道当年从二夫人进府到生产，夫人明里暗里也是使了不少手腕。最后二夫人难产落下病根，除了因为孕中经受重大打击的心力交瘁之外，也少不得夫人的手段了。

　　都说三小姐自小离了母亲可怜，焉不知远在冷泉庵的她也是在尼姑们的庇佑下另获生路？那尼姑看着其貌不扬，原来竟是个武艺高强之人，夫人与舅老爷派去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自此，夫人只得断了这个念想，想着只要她一辈子困在那庵中，也是省事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年嗷嗷待哺的女婴竟出落成婷婷少女，回到府中便成为月柔入宫的绊脚石。

　　金珠心知夫人懊恼，只得软语劝道：“夫人，娘娘那边，可得想个法子了。”夫人眉头一皱说道：“让玉珠过去，就说传老爷的令，贵妃娘娘身体欠安，不得见人。”

　　金珠迟疑道：“若是老爷问起来…”夫人冷冷说道：“如今敬娴已经是不中用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心思去管她？”说罢似是心中忿忿难平，恨恨说道：“当年就不该许她读什么劳什子的书，偏要学着那狐媚子念诗作画，现如今放着一母同胞的妹妹不管，竟管上那野种的闲事了！”

　　朝云轩中，苏瑾面色一沉：“什么？姐姐说不见人？”面前的顾嬷嬷也是面有难色回道：“是啊，那王府的管家说，贵妃娘娘玉体欠安，谁也不见。”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搅着，事情已经悄悄在起着什么变化。

　　姐姐那里没有办法的话，或许，只有他能够帮她了…苏瑾心中那一丝丝念想，不知他能不能明白？苏瑾在瑞福祥焦急地等待。借口要来看上次的衣料，苏瑾带着秋檀一同出了相国府，直奔瑞福祥而来。如果要见他，只能找到这里了。

　　不一会小伙计过来回话道：“掌柜的正在议事，还请小姐稍候。”苏瑾只得静下心来等候。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才进来连连请罪道：“让小姐久等了。”

　　苏瑾只是笑笑，按耐住心中焦虑缓缓道：“今日你们少爷可在这里？”掌柜的一愣，转而笑道：“不巧，少爷最近都没来咱们瑞福祥呢。”

　　苏瑾心中失望，面上仍是淡淡的问道；“可是你们东家产业多，顾不过来了？”

　　那掌柜的笑道。

　　“那是，牧家虽然在长安也不过十来年，却陆陆续续买了咱长安城的许多店铺，京中人们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也离不开咱牧家。”

　　苏瑾听他夸夸其谈却半点不答到点子上，心中又急又恼，少不得敷衍几句便起身道。

　　“掌柜的去忙吧，可别误了生意。既然少爷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掌柜的这才拱手行礼，送苏瑾出了瑞福祥，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一只灰色鸽子落在窗前，牧清野轻轻抱起它，从它的腿上取下信笺。

　　侍立在旁的忠叔伸手接过鸽子，牧清野打开信笺，看罢嘴角轻轻扬起道：“看来，咱们要忙一阵了。”

　　楼梯轻响，瑞福祥的掌柜恭敬地站在楼梯尽头。

　　忠叔过去询问几句，便让那掌柜离开了。

　　牧清野转身问道：“她走了？”忠叔点头回道：“是。”牧清野扬一扬手，忠叔便下楼去了，只留他独自站在窗前。

　　街市上人来人往，那么多的人与马车、小贩与挑夫，她那瘦小的浅绿色的身影，被挤在这些杂乱的身影里边像是随时都可能被这忙碌的人流所湮没。

　　心中定是很失望吧，她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孤单。只是又透着几分的倔强。

　　牧清野看着她渐渐消失在人群里，将手中的信笺捏成一团。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街市上热闹非常，秋檀许久不曾出相国府，今天一出来便像是出了笼的鸟儿一般欢快，拉着苏瑾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神情满是欣喜。

　　苏瑾见她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突然想起从前。

　　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所有的幸福与安稳。

　　小摊上卖着各种首饰玩意，秋檀看得眼花缭乱，伸手拿起一串手链回头问道：“好看吗？”

　　这下才看道苏瑾脸上神情郁郁，秋檀忙放下手链，低头说道：“对不起，小姐…”苏瑾摇摇头说：“我没事。”看着对面就是那日看烟火的来凤楼，苏瑾想了一下便跟秋檀交代，逛好了就去来凤楼找她。

　　秋檀犹豫一下，还是抵挡不住这热闹集市的诱惑，跟苏瑾保证说：“我就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去来凤楼同小姐会和！”

　　苏瑾微笑回答道：“不碍事。”秋檀雀跃着离开，苏瑾便进了来凤楼。

　　来凤楼临秦淮河的那一面全是打开的木窗，坐在桌前就能遍赏秦淮风情。白天的秦淮河少了夜里画舫中的胭脂丽影，看上去冷清了许多。

　　牧清野问道：“你们可看清了，他们确实遇上了？”

　　面前的两个年轻男子赶忙拱手回道：“属下看得清楚。我们故意撞到他然后大声呵斥，引来了官兵，他也不理论，见了官兵就跑，进了来凤楼。属下跟过去，看到他推开了第一间包间的门进去，正是事先说好给阮家小姐的那间。”

　　“好，好…”牧清野点头说道，一旁的忠叔会意，便将两人带下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一只灰鸽在鸟笼中欢快地扑腾。不一会忠叔回来说道：“已经处理了。”

　　牧清野一抬眼，冷笑着说道：“若是被逮到，他们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左右是难逃一死，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苏瑾坐在朝云轩垂花门下的台阶上，看着面前的青瓦白墙发呆。这么高的墙，看来是不好爬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顾嬷嬷穿过甬道往朝云轩来，远远地看到便叫道：“哎呦我的小姐，怎么能坐在这儿呢？”

　　苏瑾笑笑起身，顾嬷嬷已经走到面前，赶忙为她拍拍衣裙说道：“秋檀这丫头是不是又躲懒去了？小姐可别太纵着她…”

　　苏瑾看着顾嬷嬷唠唠叨叨的样子，突然觉得好亲切，一把拉住顾嬷嬷忙碌的手笑道：“有顾嬷嬷在就行啦。”

　　顾嬷嬷一边为苏瑾整理衣裙一边回道：“唉，等小姐嫁了人了，嬷嬷也就放了心，就是死了也能安心地去见你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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