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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悠然自得


阮敬娴打发人去了相国府招呼,苏瑾便在忆梅园西屋里住下。

  姐妹二人相谈投趣,每日不过和或闲谈,或看花鸟,日子倒也是悠然自得。

  苏瑾还将她“发明”的水果冰沙做出来与姐姐和一众宫人同享,炎炎夏日倒也有了乐趣,一晃便是几日过去。

  这天傍晚,敬娴与苏瑾两人在忆梅园中凉亭中品茶乘凉,知寒前来回报说,相国大人求见。

  苏瑾听罢手一抖,茶盖“咣”地一声掉落在桌上。敬娴轻拍苏瑾手背道:“没事,姐姐自有办法。”

  苏瑾点头,正好见知寒已经带着父亲前来,便起身低头立在姐姐身旁。

  阮晫的眼神利剑一般扫向苏瑾,苏瑾忍不住向姐姐身后躲闪。敬娴款款起身请父亲坐下,笑道。

  “苏瑾到底是小妹,父亲果然是多疼一些,不过是几日不回家,父亲便要亲自来接了。在我这里父亲便是这样的不放心  呢,我是她的姐姐,自然也会好好待她,父亲这样急急的追来做什么。”

  阮晫看着敬娴道:“苏瑾的婚事你不必费心,为父自会料理。你只要过好你的清闲日子就好了,别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敬娴没有接话,只让知寒带苏瑾回房,又屏退宫人。

  一时院中人都退下,敬娴方敛去笑容说道。

  “谁都知道如今尚书大人与父亲有隙,父亲为何还要将苏瑾许配尚书府?”

  阮晫不紧不慢回道:“为父自有道理。”

  敬娴脸上划过一丝痛楚,冷冷道:“就和当日父亲送我进宫一样的道理吗?”

  手指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痛转向别的什么地方。

  阮晫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对我心生怨怼,可这次,我是为了她好…”

  敬娴手中的茶杯被重重的放在桌上,溢出的茶水顺着圆桌一滴滴落下,就像是谁眼中止不住的泪水。

  “为了她好?当年父亲也说是为了我好!难道父亲是希望妹妹再走我这样的路吗?这是为了她好?”敬娴的手指微微颤动。

  “我们的婚事,不过父亲为自己加官进爵的筹码罢了!”

  阮晫抬起头来,久久看着眼前一脸悲愤的敬娴,最终无力地低下头,“敬娴,身在其位,必承其重,很多事并不能如愿…”

  敬娴起身,背对着父亲说道:“父亲明明知道…我心中属意何人,却决意送我入宫。

  如今我孑然一身,守着这空落落的王府…要这满眼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阮晫起身叫道:“既然生在这侯府,祖上的尊荣便容不得谁左右!”

  敬娴眼中含泪,冷冷说道:“这样的苦,我一个人尝过也就罢了,苏瑾的婚事…我管定了!”

  知寒来唤苏瑾的时候,父亲已经回去了。

  苏瑾看着姐姐微红的双眼,心中有些不忍,不知是不是父亲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迁怒姐姐?

  敬娴反而微笑牵过苏瑾的手说道:“不怕,姐姐说要护着你,就一定会做到。”

  王府的生活就像一杯温开水,几时起床,几时进膳,几时入寝,宫人们如同时钟一般准时。

  寝殿的长廊铺上了竹席,炎炎夏日里,苏瑾只穿着袜子坐在长廊上,感受着习习凉风,一旁的敬娴在看书。

  苏瑾见姐姐每天都是面色平静,不悲不喜,也不禁暗暗感叹姐姐心绪如此淡然。

  看着满院梅树,苏瑾不禁问道:“姐姐最喜欢梅花?”

  敬娴的眼光落到院中的梅树上轻轻点头,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脉脉柔情。

  苏瑾看着梅树脱口吟出:“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敬娴眼中一亮:“好词!”苏瑾只是借用苏轼的词,又不便明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此时知寒进来回报:“元慈宫命人前来传旨,太后身体抱恙,请娘娘进宫侍疾。”

  敬娴唤了传旨的太监进来细细查问,原来太后近日因天气炎热有暑热之症,一连几日寝食难安,太医院的方子也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如今卧床不起,便宣旨召娴贵妃入宫侍疾。

  敬娴一边命知寒去做准备,一边对苏瑾说道。

  “你且住着,不必有任何担忧,太后稍有好转我便可回来。”

  又唤来忆梅园的冷嬷嬷,嘱咐她看顾好苏瑾。

  不一会知寒收拾好,敬娴便携她一同入宫去了。

  姐姐不在的时候,偌大王府更加冷清了。到了晚间,冷嬷嬷进来说道。

  “三小姐,相国府有人求见。”苏瑾一愣,冷嬷嬷身后的人走上前叫道:“小姐!”苏瑾见是秋檀,忙叫她进来。

  苏瑾看着秋檀笑笑:“才这么几天就想我啦?”

  秋檀眼睛倒是真红了一下,回答道:“府上有丫鬟在嚼舌,说小姐跟了贵妃娘娘,不回咱们朝云轩了!”

  苏瑾伸出手指弹一弹秋檀额头笑道:“瞎说!我怎么会不回去呢?”

  秋檀高兴了:“小姐跟秋檀回去吧!顾嬷嬷天天在念着小姐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苏瑾想着姐姐入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至于婚事,姐姐既然说了要管,就一定不会食言。

  心事既然已经有解,不如回朝云轩去。

  苏瑾跟冷嬷嬷交代清楚,便随着秋檀一同回了朝云轩。

  回府以后,苏瑾见夫人与父亲都不再提婚事,心下也放松了些,只是偶尔听到丫鬟们嚼舌,似乎在说起她。

  苏瑾生性闲散,知道左不过是夫人或者月柔因为她不肯就范,心中恼怒而生事罢了,也懒得去询问。

  这天午睡才醒,模模糊糊听到秋檀在与顾嬷嬷说着什么,苏瑾玩性起来,没有叫她们而是悄悄走到门口,想要吓她们一吓。

  可才走近却听到了门外的对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住。

  门那边秋檀愤愤不平道:“名字不同又怎么了?

  也一样是相国府的千金小姐!”顾嬷嬷压低着声音说道。

  “小点声!别给小姐听到这些胡言乱语。”

  秋檀的声音低下去了,“可是,那些话太混账了!”

  顾嬷嬷淡然回答道:“大小姐和二小姐闺名都是从文从女,这是事实。就算小姐与她们不同,那又有什么干系。”

  秋檀有些激动说道:“所以她们才拿这个嚼舌根,说…当年二夫人进门的时候就有孕在身…说三小姐怕是…”顾嬷嬷的声音苍老而平静。

  “多少年了,不过是传言罢了。这一阵风过去了,又有谁还记得呢。”

  苏瑾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她悄声回到床上。这些话…如果并不是空穴来风呢?

  书房里,阮晫正打开手中的信函,眉头深锁。

  沉思良久,才对面前的谢政开口道:“看来,确实是公孙远所为了。”

  谢政点头说道:“安衢山遇险之时,下官就已经生疑,他们虽是山中匪徒装扮,行动起来却分明是训练有素,颇有军中之风。”

  阮晫沉吟片刻,又问道:“那濯缨台可有古怪?”

  谢政回话:“已经查过了,只是长安富贾牧家的少爷在安衢山修建的别院,且少有人居住,那日确实是凑巧相遇。”

  阮晫点头,“我知道了。皇上那边呢?”

  谢政走上前去低声回道:“自秦淮河烟火会那天之后,便再没有出宫了。”

  阮晫起身,将手中的信函放在书桌上。

  谢政见他并无吩咐,便行礼道:“若是无事,下官先行告退了。”

  阮晫点头,谢政便退了出去。管家齐顺进来,阮晫指着书桌上的信函说道:“这些都拿去烧了吧。”

  齐顺上前收拾,见阮晫若有所思坐回椅子上,低声说道:“今天十三,是谢政母亲的忌日呢,所以才这么急着要回去吧。”

  阮晫手指按着有些胀痛的眼角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今时不同往日,你也遣人送去些祭礼吧。”

  齐顺恭顺地回道:“是。”

  谢政低头匆匆走出书房,院中的荷花缸里飘出阵阵荷香,这个味道太熟悉了。

  谢政的脚步慢下来,夏天快要过去了吧,荷花残落的花瓣落在水面上,被风吹着飘走了。

  荷花前再没有当年那个恬静的小女孩。被回忆勾起心中痛楚,谢政转身离开。

  身后两个粗使的嬷嬷看着谢政离去的背影低语道:“眼看着就二十多年了,今日还是那苦命的玉荷的忌日吧。”

  旁边的嬷嬷叹道:“虽然谢家不认他,好歹老爷善心,让那孩子在府里没病没灾地长大了。现在进宫里当差,也算是有出息了啊。”

  想起当年那个一同在书房做事的玉荷,两人忍不住又是叹息一番。一阵风吹过,游廊边的树叶又哗哗啦啦落下不少,两个嬷嬷赶忙去清扫。

  那扫帚刷刷地扫过,当年在这里留下血泪的人也好,此时被风吹落的树叶也好,都已经毫无痕迹了。

  过了几日,太后病愈,敬娴也回到王府。

  不日就有元慈宫的太监到相国府上送了些金玉首饰,说是太后给相国府三小姐的赏赐。

  苏瑾疑惑,传旨的嬷嬷回道:“太后病中食欲不佳,贵妃娘娘向太医提起小姐做的水果冰沙,太医院按照这个法子做了一点,太后很是受用,胃口好了许多,再加以药方调养,身体已经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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