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花园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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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儿，对面的沈侍嫔来了。”玉蓉进屋禀报。
“请她进来吧。”念之搁下手中正在读的诗集，下了暖榻穿鞋准备迎客。
“妹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笑语盈盈的沈惜寒，进了屋便向念之行了个平礼。
念之回礼后便笑着说，“怎会！沈姐姐别怪我没出去迎你便好，快来坐下说话。”
沈惜寒坐下便注意到矮几上放着的读了一半的诗集，“原来妹妹喜欢读诗啊？”
“打发日子罢了，也读不出个所以然来。”念之答着些客套话。
“妹妹这就是谦虚了，能读诗，学问定然是不会差的。不像我，从小一读书就头疼，小时候识的字，全都用来看话本子了。”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念之也以帕掩唇轻笑，“姐姐倒是个爽快人。”
“真的，以前在家里，我都让侍女悄悄出府给我买最新的话本子回来看。只是如今来到京城，举目无亲，王府规矩又严，自是没得可看了，可这漫漫长日，总要寻些法子打发时光才好。”沈惜寒喝了口茶，接着说，“所以我不请自来与妹妹说说话，妹妹别嫌我烦才好。”
“姐姐这是哪里话，你我同日入府，又共居一院，自是有缘的。姐姐舒朗爽快，与姐姐说话，很是开心。”
“妹妹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如今天气正好，听闻花园里的花也开的正艳，不如我们去花园走走。”沈惜寒兴致勃勃地提议。
“也好。”念之并未反对。
两人同居一院近三个月，一直都少有往来走动，平日顶多是在院里遇见了，互相见个礼，上一次正经说话，还是刚进府第二日早上，在醒尘斋院里等着给殿下请安时候呢。
下人们都说，这玉笙院的两位主，一个冷清一个不上心，院里比古井还要平静些。
念之心想，要说长日无聊，也不是今日才有的事，怎的这两三个月都不见动静，如今倒突然觉得日子无聊难以消磨时光了？只怕找自己说话解闷是假，眼见另外两位先后侍寝，心里慌了来打探虚实是真吧？
也罢，来就来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也不能总是躲着不见。既然同为殿下的侍嫔，以后总是要长久地在同一片四方天下过日子的，了解了解这沈氏的脾气性子，也是必要的。
花园里的樱花、桃花开得正盛，一团团、一簇簇，深粉浅红，春意盎然。
两人在花园中散步赏花，随意闲聊。
果不其然，没聊多久，沈惜寒便开口说，“妹妹置身这樱花桃花之中，更加显得飘然出尘了，真仿佛是天宫仙子一般。”
“沈姐姐你可别取笑我了，你才是眉目含笑，人比花娇，真正算得上是花中仙子呀。”念之低头笑说。
“我也就罢了，毕竟是地方上来的，比不得京城的贵女们姿容出众。我只是觉得惋惜……”说到这里，沈惜寒抬眼打量了一下念之的神色，又继续说，“妹妹这般国色天香爱的美人儿，竟也得不到殿下的垂青……我真是替妹妹感到惋惜，不知妹妹可有想想法子？”
“这种事，能有什么法子？殿下若是不召，难道还能自己跑了去不成？”念之的语气听起来颇为真诚，“皇家天恩，皆是命定。若是没有，定是我福薄命舛。”
“话虽这么说，可进了皇家院儿的女子，那个不是仗着恩宠过活的？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妹妹难道真的不为自己的日子做打算？”沈惜寒依旧不甘心地劝说着。
“那姐姐现下处境于我别无二致，姐姐可有打算？若有，也别藏着掖着，也好叫妹妹也寻一条出路。”念之莞尔一笑，又将皮球踢给了沈惜寒。
“我……”
沈惜寒正思忖下一句话该如何说，便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娇艳又张扬的女声，“哼！果然是家风败坏的门第里出来的！”话音未落，一袭艳粉色衫裙的柏良辰就到了眼前。
念之站着未动，并不向柏氏行平礼，沈惜寒倒是主动行了一个平礼。
念之打眼看过去，只觉得柏良辰似乎比先前丰腴了些，肌肤在艳粉色衫裙的衬托下更显得莹白如雪，“倒还真是个如月如雪的美人，只是这性子……可惜了。”念之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光天化日之下，竟毫不避讳地讨论邀宠的法子！真是不知羞耻！”柏良辰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一身清素的念之，眼里满是鄙夷，“好好的花园春色，竟被你这样的贱婢糟蹋了！”
沈惜寒觉得柏良辰这话实在难以入耳，本想开口辩解几句，结果发现柏良辰怒目圆睁、只死盯着苏念之，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儿，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权当不关自己的事。
“柏侍嫔，请你慎言。”念之又回到了一贯清冷的样子。
“慎言？！你还有脸叫我慎言？”柏良辰眉毛一挑、杏眼元睁地怒道，“不知刚刚是谁说的，想寻一条出路？这话可不止我听见了，连我身后的玉艾也听见了！”
“可不是么？”玉艾在柏良辰身后掩嘴笑道。
“旁人便是有出路，你学来也不过东施效颦罢了。当时在宫内府眼见你这样的货色也被选上了，我就觉得这宫内府当真没有眼力见儿，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昭王府里送！如今你入了王府依旧不肯老实待着，还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柏良辰的奚落嘲讽如连珠炮一般砸来。
“无论我是什么货色，都是和你一样堂堂正正经过筛选进了王府的！”念之话虽不多，却掷地有声。
“你还敢顶还嘴？！”柏良辰一时词穷，竟气急败坏地伸手推搡念9之。
立侍在侧的侍女们见状都赶紧上前把二人拉开，书珍更是挡在了年至前面，所幸无人受伤。
“大胆！”念之还没说话，就听见头上一个尖细的男声大声呵斥起来。
众人循着这声音的来源往后上方望去，只见王新正站在假山上俯视着自己，“选侍虽是由宫内府负责筛选，但最终入府的四位侍嫔皆是殿下亲自过目了名单的。听柏侍嫔这话，是对殿下的决定不满？”
王新说这话时，一个男子渐渐从后面走来，在王新前面站定，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这王府的主子，昭王盛胤麟。
大概是从未想过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殿下，假山下的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是念之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看见昭王。此前的每一次，要么是戴着帷帽、要么是顶着盖头，要么是低头下跪请安，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过这个既是主子、又是夫君的男子。
盛胤麟身着素色锦袍，头戴一个纹饰简单的白玉冠子，眉如剑直，鼻如山挺，身姿挺拔，端方如玉。今日一见，少了许多之前那种不怒自威、难以接近的感觉，添了几分慵懒闲散。只是眸子里依然冷冽清寒。
“不！妾身没有，妾身并无此意，殿下赎罪！”只听见“噗通”一声，柏良辰跪伏在地，连声请罪。
众人都回过神来，也连忙下跪向盛胤麟请安。
“都起来吧。”盛胤麟有些冷淡慵懒的声音传来。说完便顺着假山上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来。王新等一众奴才跟在其后亦步亦趋。
盛胤麟在苏念之她们前面侧身站定，负手而立，却并不看她们，而是目视远方。
“殿下怎会到此？”刚刚还跪地请罪的柏良辰，现在娇媚地抬手拢了拢发髻，用娇滴滴的声音与盛胤麟套近乎。
“怎么？这满园春色，就只许你们女眷日日欣赏，就不许本王也来逛逛？”盛胤麟非但不回答柏良辰的问题，还反问了一句。
柏良辰自觉下不来台，尴尬地解释，“殿下，我……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听出了盛胤麟的不悦，都噤声站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日沐休，本王难得暂无公务缠身，便到院子里走走。没想到竟遇到了这一出。”盛胤麟转头看着柏良辰，眼底冷意更浓，接着说，“见识到了之前不曾见过的你。”
“我……”柏良辰眼眶含泪，已经开始哽咽，样子很是楚楚可怜。
盛胤麟又转头看向前方，仿佛是不愿看见柏良辰这幅样子，“今日正好苏氏沈氏也都在，本王便多说几句。你们既已进了昭王府，就都是本王的人。无论侍寝与否，亦或是往后有宠、有孕、有子嗣，皆不是你们恃宠生娇、惹是生非、欺辱他人的倚仗。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是，殿下教诲，妾身自当谨记。”三人及身后的侍女皆齐声应道。
“柏氏，如今念你是初犯，便饶过这一次。若有下次，决不轻饶。”盛胤麟又扫视了其他人一眼，“其余人等，亦是如此。”
盛胤麟语气乍听起来无甚波澜，却又气场极强，一众女眷纷纷下跪称是。
念之在书珍的搀扶下还未及站直身子，又听见盛胤麟的声音，“苏念之，本王知道你，苏大人在本王年幼时，悉心教导本王练字，是个好先生。”
念之顿了顿，等直起身子，盛胤麟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只留下一个挺拔清俊的背影。
“恭送殿下。”众人又对着盛胤麟的背影行了屈膝礼，目送其离开。
经历这一场风波，诸位也都无心继续赏景赏花了。
柏良辰脸上泪痕未干，眼里满是对念之的怨恨和不服气，忿忿不平地被玉艾搀扶着往回走。
沈惜寒倒还算平静，只是没了平时眼含笑意的样子，一声不响地也准备离开。
只有念之，依然站在原地看着盛胤麟背景渐渐远去的那个方向，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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