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侍寝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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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如今已是春季，进入雨水节气后，绵绵细雨一连下了好几日。王府诸人都少有走动。念之在屋里待得烦闷了，也只在屋外廊下坐着听雨看书。偶尔见到也出屋透气的沈惜寒，两人相隔中庭遥施一礼，并不多说话或互相串门。
这一日早膳时，念之随口说了一句，“一连下了这些天的雨，到处都是湿嗒嗒的，待在屋里骨头都软了。”
在一旁的玉蓉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对面的沈侍嫔，出门的次数比主子您还少，想必也是个懒怠不爱动的。”
玉蓉还想说些什么，可刚开口，念之就搁下手里的勺子，堵住了玉蓉还未说出口的话，“玉蓉，你这嘴也忒快了些。我不过随口说一句，竟让你议论起旁的侍嫔来了。”
“主子，我不过是想陪你说说话解闷儿……”玉蓉辩解道。
“知道的明白你是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主仆二人说别人闲话呢。祸从口出，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念之语气颇为冷淡。
这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圆娘蕙娘，定知道念之的语气越冷，其实内心越生气，可在不了解念之的人的耳朵里，很容易理解成，念之并未太在意。
“是，奴婢知错了。”玉蓉嘴里说着知错，表情却隐隐露出不服气神色。
当日傍晚时分，雨渐渐停了。
“明后日若是天气晴好，过去瞧瞧素心姐姐吧。”念之心里打算着。
第二日天气果然逐渐放晴，念之心情也随着天气明媚起来。
“书珍姑姑，早上我用的那两样点心再帮我备一点儿，午膳后我去宁心堂瞧瞧姐姐。”
“昨晚雨刚停，现下好多地方还沤着水呢，地湿路滑，主子不如让这日头好好晒一日，等明日路干好行时，再去也不迟啊。”书珍微笑着劝道。
“姑姑言之有理，那便明日再去吧。”
第二日午膳后，念之吩咐书珍带上两样自己喜欢的小点心，往宁心堂去了。
“妹妹来啦！来，快进来。”韦素心见念之来了，一下子就笑起来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整个人如同雨后杏花一般，清新无尘。
“连日春雨不便出门，如今好不容易天晴了，可不得过来看看你。”念之被韦素心牵着往屋里走。
“玉艾，上茶，还有点心果子也上些来。”素心热情地吩咐着奴婢。
乍看去，素心像是见到姐姐后欢呼雀跃的小妹，而念之沉稳自持反而像是来探望小妹的姐姐。
“点心果子就不必上了，我正好给姐姐带了点心，姐姐尝尝？”念之一边说一边转身从书珍手里的食盒里，将两样精致点心放到暖榻矮几上。
“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说说话，不必在跟前伺候。”素心迫不及待地将玉艾和书珍遣出去了。
“多日不见，妹妹倒是一切如旧。”素心打量着念之，眼底皆是笑意。
“我一切都好。看着姐姐倒是清减了一些。来，快尝尝这点心。”念之抬手碰了碰点心碟子，示意素心品尝。
“好吃，”素心咬了一小口，用丝帕压了压嘴角，“妹妹手艺愈发好了，点心也越做越精致可口了。”说完又吃了第二口。
“姐姐爱吃便多吃些，可别这样取笑我，我哪有这样的本事。”念之笑说，“这是膳房今日新做的，我也是昨日早膳刚吃到，觉得味美可口，想着你这样不着意于膳食的，怕是还不知道呢，今日便带来让你尝尝。只盼着，若是姐姐觉着不错便多用些，你也太纤瘦了些。”
“好好好，托妹妹的福，我如今也有了这口福，往后听你的多吃些便是了，”素心拉起念之的袖角，表情像个小孩子，“你这管得也忒多了，比府里的规矩嬷嬷还严厉。”
姐妹二人又是一阵笑语。
“喔，对了，我竟忘了！”素心猛地想起了什么，放开揪着念之袖角的手，起身往床榻那边走去，又端着个女红篮子转身回来，“这些日子不便出门，我就赶着将前些日子答应你的翠竹丝帕绣好了。”
素心将叠好的帕子递到念之面前，念之接过来细看，赞道“水天蓝的丝帕上一簇翠竹，仿佛刚被细雨洗过一般清醒翠绿，正适合如今的季节用呢，姐姐好心思、好巧手！那我便谢过姐姐啦！”
“这几日即便你不过来，我也是要过去玉笙院找你的。”素心并未接念之的话，另起了一个话头。
念之将翠竹丝帕小心收好，抬头问素心，“怎的？可是发生生么事了？”
素心拉住念之的手臂往自己面前靠，又抬头看看窗外门外，确定没有人影，才附在念之耳畔小声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日殿下又召柏氏侍寝了一次……”
念之听到这里，担心地问，“姐姐心里还难受？还是对面那位难为姐姐了？”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你且听我说，”素心倒是比前些日子坦然些，“算起来这柏氏也侍寝两回了，我听书锦和我说，柏氏两次侍寝回来后，都有前院的嬷嬷提着食盒前来。你说这殿下若是真宠她，也不至于两次都只赏些菜肴点心之类的，若说不宠她，那为何她前脚刚进屋，后脚就有嬷嬷送东西来？”
念之并未说话。
“况且，那时间也并不正好是用膳时辰。”素心见念之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那姐姐的意思是……？”
“我并无甚想法，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素心说。
“或许是我们多心了，不到用膳时辰，也可赏些点心果子之类的。”念之看了一眼矮几上的点心，“你不好吃的，兴许对面那位，刚好就喜欢吃的呢？殿下也不过因为宠着她而投其所好罢了。”
姐妹二人又聊了一些，在廊下道别后，念之准备回玉笙院。
刚走到宁心堂中庭时，遇到了从屋里出来的柏良辰。
“哟！稀客呀！”本来看着心情不错的柏良辰见到念之，瞬间黑了个脸，一副高高在上的轻蔑神色，“好不容易天晴，本来想着去花园走走晒晒身上的霉味儿，竟然还能在自己院里遇到你，真是晦气！你也配来宁心堂？”
念之并不接话，只微微别过身，往大门走去。
“站住！好大的胆子！我和你说话你居然不答，聋了不成？！”柏良辰见念之并不理她，颇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瞬间有些下不来台。
“你我同为殿下侍嫔，你能来的地方，我怎的就不能来？再者，这宁心堂，也并非你一人居住，我来看望韦侍嫔，也需要经过你允许么？”念之目视前方，脸上并无甚表情变化，语气也是淡淡的。
柏良辰走到苏念之前面，挡住了念之出门的路，踱了几步，讪笑一声，“也是，你和韦氏，自打进了这王府，还未单独见过殿下。在殿下面前，还不如前院的阿猫阿狗得脸。都是可怜人，同病相怜，抱团取暖，也是正常！”
说完便笑出了声，仿佛是听到笑话一般，她身后的侍女玉艾，也跟着起哄嘲笑。
念之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等她们笑声停了，便说“既然柏侍嫔在殿下面前得脸，那便应当多花心思想想如何伺候好殿下。
”说完就绕开挡在面前的柏良辰，头也不回地出了宁心堂。
“你！”柏良辰没接上话，气得在后面跺脚。
“主儿，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可别气坏了身子，咱们自去御花园赏景多好。”玉艾看柏良辰气红了脸，赶紧哄着她往花园去了。
宁心堂西院，进屋收拾茶具点心的书锦问素心，“主子，那事儿你可曾和苏侍嫔提起？”
“提起做什么……？”韦素心低头用手指绞着手里的丝帕，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奴婢只是觉得，这苏侍嫔看着像是个有主意的，也许能帮主子参详参详。”这书锦不愧是宫里书字辈的老人了，看人还挺准。
“可我即便说了，她也会劝阻我的吧……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己想做的事，做便是了。”韦素心对书锦的话不置可否，“扶我去睡会吧，我乏了。”
这之后的第三天，念之就听到了殿下召韦侍嫔今夜侍寝的消息。
“主儿，别心急，想来是殿下事务繁忙，之后殿下也定然是会召您侍寝的。”书珍怕念之心里吃味，劝解道。
“嗯，我知道，”念之手里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应着书锦的话，“我为姐姐高兴。”
旁人如何念之并不甚在意，为素心感到高兴倒是真心的。至于自己，未来的路具体怎么走，念之其实还未真正想清楚。
若是殿下需要自己伺候饮食起居，那自己便当女婢，若是殿下想要自己承宠侍寝，那自己便当侍嫔。总之是顺着殿下的心意，用自己仅有的去报恩罢了。现下既然殿下并未对自己做出安排，想必是暂不需要吧，那就只好自己安分度日，别给殿下添麻烦。
玉笙院里，还有一个也颇为淡定。
沈惜寒也听到了昭王召韦素心侍寝的消息。她身边的姑姑，也说着和书珍差不多的话来安慰着她。
“哪怕我是最后一个，轮也会轮到我的，又有何可担心的？我不急，你们也不必替我着急。”沈惜寒倒是坦然得很。
此后照常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不耽误自己的小日子。
下人们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在私下议论：要说容貌，玉笙院的这两位主儿，可比宁心堂的那两位还要好看些，可怎的那边已经烧成了热灶，这边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偏偏玉笙院的这两位还挺沉得住气，一个比一个不上心。莫不是这玉笙院的风水不好？
一时间，玉笙院的下人们都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来。和宁心堂那边或趾高气扬、或神采奕奕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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