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参选受阻

　　时间一转眼便过了十多天，今日已是十一月二十七了，昭王选侍报名只剩最后三天了。

　　或许是因为看女儿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参选，怕自己缠绵病榻拖累了女儿，又或许是新的药方见效了，这十多日来，韦氏认真喝药努力吃饭，一心只想早点病愈，并不再像之前那般忧思重重以泪洗面，慢慢的竟真的见好了。如今在侍女搀扶下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念之总算舒了一口气，赶紧写了选侍名帖，让顺意送去宫内府。

　　可没想到，两个时辰后，顺意哭丧着脸回来了。

　　“怎的哭丧着个脸？小姐让你递的名帖你递了没？”圆娘担心地问顺意。

　　顺意从衣襟里把念之的名帖掏了出来，怏怏的说，“奴才去了宫内府，排了好长的队伍，好不容易轮到奴才了，那里面的内侍官原本已经收了小姐的名帖，这时一个看起来像里面管事儿的人就让奴才报家门，奴才自然就照实说了，这是京城苏府小姐苏念之的选侍名帖。那人又问，京城哪个苏府？奴才又回，正是户部行走郎官苏如清大人府上。”

　　听到这里，再看看原封未动的名帖和顺意的样子，念之吸了一口气，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

　　“先喝口水，慢慢再说。”

　　“多谢小姐。”顺意双手接过圆娘递来的茶，咕咚喝了几口又接着说，“谁知那管事的人听了奴才自报家门后，竟将小姐的名帖又退了回来，还说……还说……”顺意抬眼瞥了念之一眼，没敢往下说。

　　“但说无妨”，念之清淡的开口。

　　“还说像苏家这样的家风和门第，连地方官员小门小户都不如，怎的还有脸面来攀附昭王殿下，奴才听了气不过，要与他们理论一番，谁知出来几个内侍，竟不由分说直接将奴才扔了出来。”顺意说到这里更是忿忿，手不由的捏紧了茶杯。

　　“小姐，这宫内府怎能如此过分？！苏府这才失势几个月，竟被说得如此不堪！”一向沉稳的圆娘也义愤填膺。

　　“拜高踩低，世风如此，皇家只会更甚。这宫内府，又是掌管皇家日常事务及宫内一切生活用度之地，见风使舵更是家常便饭了。如今的苏家，被他们随意轻贱也并不意外。”念之嘴角浅浅一笑，轻轻捻着茶盏边缘。

　　“小姐，眼下可如何是好？马上就是腊月初一了，若是帖子递不进去，岂不是误了选侍？”顺意很是自责，“要不奴才再去试试？”

　　“罢了，人家敢扔你第一次，还不敢扔你第二次？你若再去，只怕是还要受皮肉之苦。你且下去歇着，待小姐想出办法了，自会吩咐你的。”

　　圆娘知道沉默地捻着茶盏一向是自家小姐正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想必小姐正在想对策呢，怕顺意打扰了小姐的思绪，便打发顺意下去了。

　　“还是将此事禀明父亲母亲再议吧。”念之说完便起身向中院去了。

　　念之来到父母房中，向二老禀告了今日在宫内府发生的事。

　　“我一向知道宫里拜高踩低之风尤甚，只是未料想竟到了如此猖獗的地步！”苏如清沉着脸说。

　　“尚未入选就被人如此轻贱，若是日后选上了，还不知要被那起子奴才如何欺辱。念之啊~要不就别去选侍了吧？”韦氏心疼宝贝女儿心疼的不行，“老爷，你快劝劝念之吧~”

　　“母亲，正是因为如今别人可以随意轻贱我，轻贱苏家，女儿才要出人头地！”念之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显出一副不服气的神情，“这样一直避让，岂非要让他人轻贱我苏家一辈子？别人越是欺辱，我越是要争气！”

　　苏如清沉默了片刻，对韦氏说，“我听闻，此次韦府的素心也有意要参加昭王选侍，不如走走韦府的路子？”说完又看看念之“只是我堂堂苏家的嫡出小姐，就连选侍也要托外祖家帮扶，到底是为父的无能，对不住你呀……”

　　“外祖家的素心姐姐也要参加昭王选侍么？”念之听闻此言不由眼前一亮。

　　韦府，念之母亲韦氏的娘家，京城二等世家之一。

　　韦氏的父亲，也就是念之的外祖父韦尚德，如今任大宣朝中书省平章政事一职，官拜从一品，是中书省除了左丞相、右丞相之外最重要的职位。再加之韦尚德为人公道正直，资格又老，在当今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因此韦府便成了京城二等世家中的第一门第。

　　念之口中的素心姐姐，是韦尚德之子即念之亲舅舅韦岳的妾室所生女儿，韦府的庶出三小姐，名叫韦素心，比念之年长约两岁。逢年过节，苏、韦两府但凡有所走动，念之与素心总有机会见面。二人年纪相仿，素心又向来是个妥帖细致的性子，因此念之与她从小感情不错。

　　此番听父亲说素心姐姐也要选侍，念之岂有不高兴之理。

　　“此事我尚且不知，明日我递个帖子，先邀嫂子过府一叙吧。”韦氏说。

　　“只是母亲身子尚未痊愈，怎可如此操劳……”念之担心地看着母亲。

　　“又不是我去韦府，只是邀你舅母过府来，无妨。再说，自从苏家遭难，接着我又病倒，已经许久未见娘家人了，想来他们也是担心的。”韦氏微笑着拍了拍念之的手，以示安慰，“既然你铁了心要选侍，如今时间紧迫，父亲母亲自当全力助你。”

　　“嗯，你母亲说得对。明日先听听你舅母如何说，之后为父再亲自去拜访你外祖父便是。”苏如清点头附和韦氏。

　　“如此，女儿便先谢过父亲母亲了。”念之躬身向二老行了一礼。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韦氏的帖子就递进了韦府。用罢午膳后不久，韦岳夫人李氏的车辇，就停在了苏府大门前。

　　李氏和韦氏两姑嫂一向比较亲厚，平日里两三个月总要问候走动一下，如今骤然快小半年不见，两人情绪都比较激动。

　　两姑嫂拉着手进了内室说话。

　　李氏见韦氏清减憔悴了许多，又谈及这几个月来苏家遭遇的一切，两人皆伤心哭了一场。

　　“不幸中的万幸，顾之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要人还活着，将来一切都会有转机。从前顾之是被宠溺了些，经历了这次的事，想必也会懂事了。”

　　“可是顾之无诏不得回京，除了留下个念想，和这孩子没了也没什么差别……”说到这里，韦氏又忍不住落泪，“念之也因此受了连累，被秦家无故退婚，清清白白的世家小姐，就这样被毁了名声……念之那孩子懂事，却也是个倔脾气。受了委屈不肯说，只一个劲儿铁了心要参加昭王府的选侍，说是要为苏家报答昭王殿下的救命之恩，还要为苏家争一口气……可是我就是不放心呐……”

　　都是世家夫人，李氏自然知道，韦氏在担心些什么，“自古祸福相依，否极泰来，将来念之若真进了王府，也许是她的福气也说不准。况且女大不中留，念之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姑娘，你也强拗她不得。”

　　“是啊，我看她实在坚持，老爷也应允了，也只得由她。总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谁知竟然连选侍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妹妹此言何意？”李氏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

　　“昨日念之差人到宫内府递交参选的名帖，宫内府的内侍官知道她是苏府的，竟将名帖退回不收，还把小厮给扔了出来。眼看马上就是腊月初一了，这名贴递不进去，念之心里难受。所以今日请嫂嫂过府一叙，也是想请嫂嫂回府告诉父亲和大哥，还请他们施以援手。”

　　“此次昭王府选侍，我们家的三姑娘素心也要参加，名帖已经递进去了。待我回府，必将妹妹近况和想法转达给父亲和你大哥。你万勿忧心，好好安养才是。别的不说，就当是为了顾之念之两个孩子，你也应当好好保重自身。”李氏点头安慰道。

　　“那一切就劳嫂嫂多费心了，望嫂嫂回去后多多宽慰父亲，就说我病也渐好了，现在苏府也比之前好了一些，让父亲切勿挂怀。”说完起身向李氏伏了一礼。

　　“这是自然。那我今日便先回去了，念之递名帖的事若是有了什么消息，我再告知你。”

　　回了韦府，李氏去向韦老爷子韦尚德请安，刚好夫君韦岳也在，就一并对二人回告了今日去苏府见到韦氏的情况以及韦氏所托递名帖之事。

　　“既是小妹相托，我们自是要帮衬的。父亲意下如何？”韦岳看向上座的韦尚德。

　　“此事只怕并非表面如此简单呐，”韦尚德并未抬头看儿子韦岳，只低头用手指轻叩着茶桌，“宫内府掌管宫里一应冗繁事务，一向是最善体察各方心意又不会轻易得罪人的地方，如今骤然改变行事风格，对苏家如此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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