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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端


“前日带秋家那俩兄弟去逛集市,你又买这么多小玩意儿,大将军要见了,说你贪玩,不务正业。”江眠玉拾搂着柳琳琅桌上的一堆小东西,什么陶瓷娃娃,面泥人儿,还有些小孩玩的铃鼓……都不耐烦了。

        “所以你的书呢?”他垂眸瞧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问道:“你叫我来与你探讨些诗书,你桌上却全是这些杂碎。自己不收,我与你收了,你书倒也还是一本不见。少将军,你该不会故意刁难在下吧?”

        柳琳琅笑道:“眠玉啊,你说你什么都告诉我了,那你昨天半夜三更的时候人去哪了?你告诉我。”

        江眠玉站起身来,“少将军倒是闲,整天围着我这个门客忙碌。”

        “你去东桥下找了刘芳草大祭司,她还管你叫‘表兄’。”

        江眠玉不语。

        “实话说,”柳琳琅凑到他耳边轻轻一笑,“你就是狄荷育的兄长吧。”

        江眠玉苦笑道:“你听狄少提督管刘祭司叫过‘表妹’?”

        柳琳琅随意往席子上一坐,又把眠玉也拉倒在地,问道:“眠玉,我知道江恒不是你的真名,咱们相处了六年有余,你却还是连名字也不愿告诉我。”

        江眠玉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你就这么想知道关于我的事?”

        他盯着眠玉的眼睛问道:“你的真名里,是不是有个‘珩’字?”

        眠玉一怔,问道:“为什么说我名里有个‘珩’字?”

        柳琳琅笑答道:“你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确实知道你身世的。”

        江眠玉低头,温温笑着,吐了两个字:“罢了。”

        柳琳琅也不吭声了,两人就那样坐着,阳光依旧洒在席子上。

        总感觉隔了很久很久了。

        似乎昨天还都是知道的,今天就都是不知道的了。

        恍恍惚惚,风吹过来,柳琳琅忽然嗅不见了江眠玉身上那兰芷的香气,赶忙转头过去。

        只见那洪水涌进屋来,一时将屋中所有物件都卷进水中。

        柳琳琅心中霎时慌了,喊道:“眠玉!眠玉、你在哪?”

        却见那水越涨越高,将柳琳琅自身也淹没。始终也寻不见眠玉。

        他口中呼喊着,越发有种溺水之感。

        直到了将要窒息的一瞬,方才猛地睁开了眼。

        只记得寻不见江眠玉的那种急躁,其余的、什么也记不清楚,心中唯有一层浅浅的愁意。

        发现自己正侧卧在席上,丝绣的枕巾上全裹满了眼泪。

        柳琳琅随意将枕巾叫人拿去洗了,一个人便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像还在梦里似的。

        几日之后,冯默语应诏回朝堂复命,秋择便如约留在了钟离家,奈何钟离携事务繁忙,光将他一个丢在府中也是不好,便叫他跟着柳琳琅他们,到处玩去。

        这日清早,秋择才醒,起来开了窗,方听见有人在外说道:“小人柳韧,乃是江先生的侍童,代先生问秋公子是否有空,能与我家先生共用早膳否。”

        秋择开了门,见那小童,似乎小自己一两岁,人生得也清秀,衣着都是锦缎,竟像个府中的公子哥儿。

        “师叔既叫了,我必然去的。请稍待片刻,我去披个外衫便来。”

        秋择披了外衫,里头只随便穿着中衣,这时候天气还不算太凉,早间就是有雾,尚得清爽。

        他到眠玉的抱兰斋时,他那两位师叔已经在那坐好了。

        江眠玉温温然笑道:“抉之,快过来坐。”

        秋择走到席子边上坐了,侍女端上菜来,又听眠玉道:“今日城门口,有一场比武会,你们可听说了?”

        秋择边喝着粥,缓缓点头,见柳琳琅笑道:“你要去争那个什么‘云稍令’?号令六宗派?”

        眠玉摇头,说:“不是,我想去看看是谁夺下那令。”

        秋择将碗放下,说道:“小侄听说过,那云稍令只能号令六宗派一次而已,但是若聚集六宗派之力,人都说这江湖上,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了结不了的。”

        秋择又继续说道:“故而这令牌、一般都是些江湖上的小宗门去夺,最后却基本都被游侠夺走,那些游侠,好多都是路过想上台去切磋,不是冲着那令牌去的。”

        “只怕最近有人是要冲着那云稍令去了。”眠玉笑着,抿了半口茶,“最近京郊不算太平。如若到时候那牌子到了不该到的人手中,琳琅也不要出手,还是我去。”

        柳琳琅听了这话,一脸无精打采。

        “据小侄所知,这令牌,还是莫争的好。师叔可知道这云稍令,是为何而来吗?”

        “为何?”柳琳琅问道,“是啊,我早就想问了,他们闲着没事干嘛要别人号令他们?”

        秋择道:“此六宗派非彼六宗派。江湖人熟知的六宗派是六大正统宗派,而这六宗派,都是些武功尚佳,性格却诡异得很的人,而且这云稍令一旦被人拿下,那小六宗派的人,会一直在暗处跟随着得主,直到他开口使唤过……”

        秋择话没说完,柳琳琅大笑道:“敢情这六个邪门宗派就是想借六宗门的名声,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等癖好,做什么不好,非想当别人的狗。”

        眠玉眯着眼笑道:“原来你是今天才知道、此六宗派非彼六宗派。”

        “啊?你知道?”柳琳琅气急败坏,“你怎么不告诉我?”

        眠玉端起粥来喝了两口,“我以为你也知道啊。”

        柳琳琅瞪他一眼,自个儿端起粥来,两三口干了。

        吃完早饭,他们几个散着步走到城门去。

        他们到那的时候,说是已经有位小有名气的侠客在上面站了十场了,无一人能赢。台下熙熙攘攘,就连看热闹的老少们都开始打听那人姓名身份。

        “据说啊,这位大侠,是怕有人拿云稍令去搅乱家国,想灭了那六个宗派呢。”

        说话间,只见一粗髯矮帽者跃了上去,“俺乃是西街的李弘,愿领教。”

        那侠客拱手道:“汝秋庄张沛南,请赐教。”

        张沛南使剑,李弘用刀,两人招过了二三十式,正当胶着之时,李弘将刀往台边一扔,徒手打去,张沛南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弃了刀,出拳速度更是惊人,力道也强劲得很,张沛南让了几招,却被他拳头迷了眼,乱了阵脚,李弘趁势一招清雪,张沛南摔翻在地。

        柳琳琅心道:这场打不了多久,眼看着便赢了、李弘该收手了。

        可没想到,那李弘却大出狠手,一掌将那张沛南打出数丈,那擂台边上的木桩子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其中一根桩子击在他头顶,场下顿时一片混乱,只见他狠狠摔倒台下,昏迷不醒。

        “江湖切磋,点到为止,这人怎么回事?”

        “快看看张大侠怎么样了。”

        秋择赶忙穿过吵嚷的人群,跑到张沛南跟前。柳琳琅和江眠玉见了,也赶忙跟他过去。

        旁人见他脱下张沛南的鞋袜,又拿出银针,朝脚掌内侧中下方细细扎去,只见鲜血径直喷涌,那张沛南咳嗽两声,睁开了眼。众围观之人都赞叹秋择神医。

        秋择抬眼盯着台上那李弘。

        柳琳琅摁耐不住,左手压了压右肩,舒展了几下身体,正要跳上台去。

        江眠玉摁住他躁动的肩膀,小声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你若得了这令,传到陛下耳中,你自有办法不是?再有、你堂堂羽林少将军、去和人家争强。你若赢了,他们是不是还得夸你武艺高超?你若输了,是不是让胜者去带兵打仗去,替你当这少将军?”

        柳琳琅怒道:“你让我怎么能忍?这他娘的就是个上来找茬的痞子。”

        没等柳琳琅上去,忽见一人已然跃到台上。

        秋择一怔。

        柳琳琅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少年,身穿着一身布衣,颜色却染得极为脱俗,玉绿中带了几丝禾青,让人眼前一亮。

        他的发髻一看就是随便梳的,又有额发齐眉,生生带着几分幼气。

        那少年面上不露表情,只是拱手道:

        “湫兰秋蔹,请赐教。”

        江眠玉听了这句,不禁看了看秋择,柳琳琅也顺势问道:“湫兰乡的,这位你可认识?”

        秋择答道:“那是我二弟,秋蔹、小字仲芜。”

        江眠玉与柳琳琅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兄弟,便仔仔细细看他在台上与那人比试。

        竟不过十招,秋蔹的手掌便架了李弘颈边。

        身材那般魁梧,方才那般勇莽的大汉,居然败给了十几岁的少年。

        秋蔹扬眉道:“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方才阁下也太过冲动了。”

        李弘斜眼瞧了瞧他颈边的手掌,又低下眸子看了看眼前的小孩,一握拳,一跺脚,又冲他打去。

        秋蔹借着力道在空中轻轻一翻身,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才不过两招,又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李兄还想再比吗?秋某这里,还有一柄刀呢。”

        秋蔹一手摁着他的肩,一手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挨得更近了些。

        李弘喝到:“不必了。”

        秋蔹这才放下手中的刀:“承让了。”

        台下欢呼雀跃,都夸秋蔹是少年英雄。

        江眠玉打量着,秋择不过十五,这秋蔹怎么看也不过十三四岁,竟然如此好身手。

        “你们湫兰秋家都是妖怪吧!”柳琳琅冲秋择说道:“他方才那几招,一瞧便是练了多年了。他才几岁,竟已如此熟练!”

        秋择微微低头笑道:“说来惭愧,舍弟三岁便开始玩弄刀枪了。怎么说,也是练了十年的武了。”

        柳琳琅愣了一愣,想当年,他也是三四岁便开始练武,可惜全当闹着玩,要不是大将军给他拽了几营中老将的孩子跟他一起练,让他看看同龄孩子比他强多少,他恐怕也无心学那无聊玩意儿。

        现在又后悔了,觉得自己都比那秋蔹至少大个三岁,却只看了方才两招,就能知道这少年恐怕和自己能打个不相上下,早知道就一开始好好练,现在也能精进不少。

        江眠玉负手瞧着,有人闯上台去,尚未看清秋蔹出招,便被撂倒在地,又有人不信这小孩的邪,硬要和他比试,却也不到半刻便败在小孩手上。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多久,台下又没人敢站上来了。

        台下哗然,突然有人说道:“他好像是那个‘江南镖局’押镖的那孩子嘛!原来这么厉害。”

        眠玉听了,又转头问秋择。

        秋择点头道:“他便是江南镖局押镖的。”

        见柳琳琅满脸写着“为何这么小年纪就去押镖,不是很危险吗?”

        秋择又解释道:“江南镖局的老板与家父是故交,听说仲芜功夫好,便问父亲要不要带他一同去历练,反正到头来,若是真有危险,其他人也会稍护着他些。父亲见他也乐意,便同意了,到现在、他已跟着镖局三年多了。”

        柳琳琅听了,更是佩服。

        台下忽然喧闹起来,几人正目一看,竟有一位女子跃到台上,从容对秋蔹道:“小女会些武艺,却只是花拳绣腿,若少侠不嫌,可否与我比划比划?”

        江眠玉听那姑娘声音熟悉,定睛一瞧,台上这位,正是刘芳草。

        秋蔹看她,凤眼微睁,浅泛秋光;眉如燕尾,纤长轻细;肤白凝脂,又是一点绛唇,叫人移不开眼。穿了个槐花黄圆领半臂衫,里头搭蜜合色绫袄,下头衬的是鷃蓝绣花裙……

        没等秋蔹答话,底下便开始替秋蔹做决定了:

        “就她这小身板,打坏了谁赔?”

        “瓷娃娃也要上台卖弄……”

        还有人嘲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刚来,没见这小兄弟撂倒大汉,他可厉害的很,你快回家绣花去吧。”

        只听秋蔹笑道:“这位姐姐肯上台,必是有妙招,秋蔹定然全力与姐姐比试。”

        “请赐教。”刘芳草道。

        江眠玉扭头看那柳琳琅,柳琳琅也愣了,小声与他道:“她就不怕陛下忌惮?”

        眠玉笑着,不看柳琳琅,只瞧着台上,“你且自问她去。”

        秋蔹让了她先出招,而后紧紧防住,开始反攻。

        秋家招式,在于神速,秋蔹之前对其他人之时,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败在秋蔹手上。

        而此刻,刘芳草竟如晨雾一般,能看见却摸不到,秋蔹快,她比秋蔹更快,二人走了百招,都不分胜负,最终秋蔹力气用尽,被她稍稍一指,指在脖颈上。

        “是我输了。”秋蔹稍稍有些惊讶,台下更是一片闹声。

        “刚刚怎么回事?刚刚那小伙子输了了?”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刘芳草将手指放下,眉尖轻轻一动,笑道:“我也只是想看看、我能否与你一试罢了。不过、在这闹市中可算折辱了你?”

        秋蔹大笑道:“姐姐在说些什么,输给你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还有你折辱了我这一说法?”

        江眠玉在台下看着,不免总觉得秋蔹有些像少时的柳琳琅。柳琳琅却是在一旁自个思索什么,也没注意眠玉。

        秋择心道:“这姑娘的招式,与阿蔹相比,更胜一筹,内力也强得瘆人,恐怕最后夺魁的就得是她了。”

        正看着秋蔹往自己这边来,刚走了两步,一人便跃到台上,秋蔹的眼睛被他牵着走,忍不住扭头回去看。

        只见那是一位身高八尺有余的男子,身上穿着水波暗纹的绸缎,只是单衣,脖颈上围了块毛料的长巾,倒也不知道他究竟冷是不冷了。

        他站在擂台上,离刘芳草大概一丈远,刘芳草能瞧清楚,那人目若朗星,眉如霜刃,只看样貌,实在是个话本中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握着剑,拱手道:“在下宋疏风,请姑娘赐教。”

        刘芳草也拱手对他,笑道:“小女芳草,自知不才。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宋疏风听她说完,稍稍颔首示意,就见刘芳草又是方才的节奏,宋疏风尚未反应过来,脸上便是一道血痕了。

        宋疏风站在那里不动,便像是叫她多划几道口子似的,台下人见他不动,本都不敢作声,细细看他在作甚么,却不想他竟真是动也不动。

        刘芳草猜不出来他究竟想要作甚么,正打算停手,便忽而觉得自己动不了了。恍惚之间,竟已被宋疏风摁在了地上。

        似乎是宋疏风方才在仔细找她的位置,虽说她一套招式下来行云流水,但是总有个方位,宋疏风摸清了下一招她的位置,便站在那里不动,也随意将她制住了。

        刘芳草万万没想到这人的内力这么强。

        她使尽浑身力气,摆脱宋疏风,全力站起来。

        宋疏风也识趣地抬了手,似乎在说:就是让你再来几招,你还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刘芳草心里也知道,这一局断然是要输了,却还是想再与此人过上几招。

        她一式箭步,到了宋疏风眼前,随即一跃,连着三招腿功,宋疏风便只是守式,又让她接着来。

        二人来来回回走了二三十招,宋疏风边防她招式边问道:“姑娘可累了?”

        刘芳草舒了一口气,回道:“与公子过招,实在是累得慌。”

        宋疏风便敛了守式,刘芳草也收了手。

        “多谢宋公子手下留情。”刘芳草拱手道。

        “承让了。”宋疏风也恭恭敬敬行礼。

        台下有明白人,都说:“是那位公子爷放水了吧,这分明就是游刃有余地说‘我教你几招’……”

        刘芳草走下擂台,下头也有人同她说几句话。她穿过人群,与眠玉对上了眼,从容一笑。

        眠玉也颔首示意。

        这场结束,再无人上去挑战,有人上台去说了一番话,最后将那云稍令交在宋疏风手中,宋疏风微微笑着接下令牌,场下便是一片雷动。

        “哥!”

        秋蔹看完了比武,意犹未尽,却想起来哥哥在这边,又是兴奋得不行。纵身一跃,向这边飞奔过来。

        “你如何在此?这不是还没到过年的嘛,怎么轮得到你出来闲逛?一般这种时候,你不得勤勤恳恳跟着无说先生学医嘛?话说你最近过得如何?”

        秋择正与方才那张沛南大侠说话,见秋蔹冲将过来,赶忙摁住他的的脑袋,“你这是要我先答什么?”

        秋蔹一把搂了秋择,道:“走走走,都到这儿来了,回家不是半天的事?回去看看吧!爹娘都可想你了!”

        张沛南笑道:“原来这位英雄乃是恩人的兄弟,”又拱手说,“方才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了。”

        “客气什么,俺秋蔹自小习武,为的就是有一日能杀杀这些市井恶霸的锐气。”

        秋择看了看旁边几人,摸了摸秋蔹的肩,笑道:“半年不见,阿蔹长进许多。我还有许多没做完的事情,过年再回去吧。”

        秋蔹这才抬头看去,见了江眠玉与柳琳琅,忙松开他哥,拱手道:“在下湫兰秋蔹,见过二位。”

        江眠玉温温看着,笑道:“小可江眠玉,柳家门客。”又与他介绍道:“这位是羽林少将军柳琳琅,他与我皆是无说先生的金兰兄弟……”

        眠玉话未说完,秋蔹一口喊道:“见过二位师叔!”

        柳琳琅大笑起来,忍不住去薅秋蔹的头发,“这小子也太讨人喜欢了!”转头问秋择道:“抉之你说是不是?你这弟弟未免太可爱了点!”

        秋择笑着,也点点头。

        “接下来几位要打道回府了吗?”秋蔹问道。

        张沛南道:“在下今日得几位相救,必定铭记在心,各位若有需要汝秋庄帮忙之处,便到庄上来,在下必定尽一庄绵薄之力。”

        说罢便向众人道了别。

        秋择看着柳琳琅与江眠玉。

        柳琳琅说:“出都出来了,何不多逛两圈,今日不是集日嘛。”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也想跟师叔和哥哥你们一起!”秋蔹蹦了两下,拍了拍钱袋,笑道:“前面有糖葫芦,我去买几串,你们可要赏脸吃几口啊,可别嫌酸!”

        柳琳琅答他:“我不怕酸,眠玉的,你就多给他弄点糖罢!你哥哥要吃什么你可得清楚,去吧去吧。”

        江眠玉温温笑着。

        感觉他和柳琳琅应该挺投缘的。

        还没回神过来,秋蔹抱了四串糖葫芦蹦到了他们身前。

        “这是哥哥的,柳师叔的,江师叔的……这是我的!”

        柳琳琅一手接了糖葫芦,一手又摸摸他的头顶,笑道:“多谢小仲芜了!”

        “怎么说谢,不必不必!”秋蔹边啃糖葫芦边含糊道:“话说刚刚那位姐姐可真是厉害啊,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又是女儿身,该不会是哪家将军的女儿吧。”

        柳琳琅笑了笑,轻声敷衍了一句:“其实并不是。”

        忽听有人大喊道:“让路!让路!江南少提督办案!”

        周遭人都散开,秋择也拽了秋蔹同他二位师叔一同退到一边。

        “切。”

        柳琳琅嘟囔道:“少提督少提督,一天天整得比皇上架子还大。”

        江眠玉冷道:“陛下架子大这种话,别在街上乱讲。”

        只见一人骑马奔过,后面只跟了两三个随从。那少提督身着了官服,绯色提花,那料子底下还一层暗纹,暗绣着海波鱼纹,日光底下花与鱼一同游在海里,风再一抚,更是飘动起来,秀丽至极。

        那人似乎微微向这边看了半眼,随后破开疾风,向身后扬起沙尘。

        秋择问道:“方才那位便是江南提督大人的公子?”

        “正是正是!”秋蔹笑答:“你们或许没见识过,他就是一张观音的脸,一具将星的身,他不但比那武状元还要厉害,连眼睛也是会杀人的!他可是俺最最崇敬的一位大人了!却不知道那些江南的姑娘作何不怕他,还一个个争着想嫁到狄家去。”

        秋择思索道:“狄家只有他一位公子吗?”

        柳琳琅忽然心里一颤。

        上次眠玉浑说的那些胡话,似乎也是提到过狄荷育的兄长。

        江眠玉笑道:“狄家这么多年,也就狄荷育一位公子罢了。”

        “如此这般,那狄家这江南提督的担子,他也不得不接了。”秋择微微叹了口气,“总觉得方才他那眼神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难受。”

        秋蔹笑道:“江南提督诶!若他有好几个儿子,岂不是争抢还来不及,而今他抢都不用抢,便到了手,何苦还说什么难受呢!”

        江眠玉沉默不语,只看柳琳琅转眼过来,说道:“管他狄大提督家的事情作甚,走走走,那边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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