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古朴木门正在眼前，钟摇光举手待敲，身边青年再忍不住，直接迈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将要落下的手。

        “书二公子？”钟摇光面露疑惑，“方才在前厅，您已答应我了。”

        书清鸣可没想到她要的是这样一个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钟姑娘，其中必定有误会，不如我们再细聊一番……”余光之中，女子腰间的软剑还泛着泠泠寒光。

        “钟姑娘今日动作，若是让外人知道，恐怕要说钟姑娘贸然闯进书家别苑，不知规矩了……”书家师兄跟着他们过来，人还没站定，声音便先到了。

        如果书清鸣是着急中带着不解，这位书家师兄便是焦急得有些过分了，哪怕他拼命让脸上神色看起来淡定沉着，也隐藏不了眼里的忐忑不安。

        钟摇光看着这位师兄，真的将手收了回来，眉眼弯弯，笑道:“那我可要想办法别让旁人知道了。”

        她声音轻柔，笑吟吟地和书家师兄说话，收回来的手却轻轻搭在了腰间软剑上，剑柄微微往下一压。

        明明笑容柔美，却冷得人心里直颤。

        看着面前女子模样，书家师兄莫名一抖，险些要将一切全盘托出。可一想到……书家师兄提起一口气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气势十足，声音却愈发心虚，“钟姑娘，你是钟家家主，如此贸然行为，不和身份吧……”

        到了这般局面，她都直接逼到门前了，此人还欲遮掩。

        钟摇光沉下脸，连素来笑意满满的眼睛也变得冷淡，视线紧紧跟在他身上，不怒自威，气势迫人，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在外从来都是一个好说话的和善模样，行事克制，不矜不伐，从未落下半点礼节气度，又生了一副柔美的面容，不管是谁见了她，都会忍不住亲近她。

        可越是温柔的人，其底线越不能碰。

        别说书家师兄，便是书清鸣也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被她气势震住，愣了许久。

        “疯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打破了亭院中诡异的沉默，钟摇光轻轻摇头，低笑了下。

        “我再疯也没有偷天换日的本事……”她视线扫过书清鸣，又定在书家师兄身上，慢慢道:“不及你们厉害。”

        她频频看向说话的师兄，语中又有莫名的阴阳，书清鸣再糊涂也明白了。

        他先是看了看钟摇光，又看了看师兄，最后视线停在师兄身上，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家师兄眼神愈发闪躲，支支吾吾道:“并无……”

        两道视线冷冷地看着他。

        书家师兄额上冷汗都冒了出来，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此事……只有大公子……”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钟摇光和书清鸣已经明白。

        钟摇光早有预料，听见这三个字也神色淡淡，眸中冷意半分没散。

        可书清鸣脸色却难看极了，第一次忘记在钟摇光面前隐藏，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又是大哥！”

        他很快意识到失言，迅速收拾好了表情，面带歉意地看向钟摇光，微一作揖，柔声道:“既是我们的错，我便先代大哥向钟姑娘道歉。”

        钟摇光奇道:“此事尚且不知真相，怎么书二公子就说是你们的错了。”

        “钟姑娘并非鲁莽冲动之人，今日钟姑娘亲自前来，想必已了解事情首末，”书清鸣又一低头，语中歉意满满，“大哥素来轻率，想必是在阴差阳错之间与钟姑娘生了误会，书某在此代大哥向钟姑娘致歉。”

        “钟姑娘需要什么便直接说吧，只希望日后，钟姑娘不要与书家生分了。”

        青年语气诚恳，态度真诚。

        钟摇光看着他，丝毫没被打动，她只关心一件事，道:“书二公子的意思是我可以带走他了？”

        “我知钟姑娘心切，可君怀是书家三公子是我三弟的事情也是真的。书某方才也说了，此事怕是钟姑娘与大哥之间阴差阳错产生的误会……”他笑了，轻声道:“至于三弟……还是等大哥到了与钟姑娘细说一番，解除其中误会后再见吧。”

        “书二公子。”面容柔美的女子轻轻笑着，柔声叫了他一声，又道:“我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什么来日再叙。”

        她手指敲在软剑上，一下一下，无形的压迫弥漫开来，“他不走，我也不会走。”

        女子毫不退缩，目光坚定，气势逼人。

        她握重剑太久，理智稳重的面具也戴了太久，又天生一副和善温柔的模样，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

        她也曾是一人一剑杀灭一城的少年天才。

        四年前，同辈之人皆叹，流光剑锋，无人能避。

        流光，便是她腰间泛着冷光的纤细软剑。

        书清鸣太久没见过她这般锋芒毕露的模样，眸光闪动，视线竟久久不能从她身上挪开。

        两方正僵持，钟摇光眼神忽然变了。

        书清鸣清楚地看见了她所有变化，不过一瞬，女子眼中刺骨的寒意便消失不见了，似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她本就貌美，如此真切笑意显在她脸上，更将她衬得面若桃花，肤若凝脂。

        她的视线，正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书清鸣看过去，熟悉得让人讨厌的玄色身影正站在那里，面具是一如既往的老旧。

        少年目光犹如实物，他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略过了他和师兄，直直地投在女子身上。

        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却如此默契，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恍惚之间，让他看到了一个身形修长的俊朗少年与一个纤细柔美的水蓝身影。

        也是这样，不管周围人群攒动，人声多么喧闹，他们眼中只看得见彼此。

        一个名字清晰地出现在书清鸣脑海里——

        湛如月。

        直到此时，望见这幅熟悉的画面，摇光先前与他说的话才多了几分真实，书清鸣紧盯着他，仍有些不敢相信，他清楚记得自己讨人厌的三弟的模样，寡言少语，性情古怪。

        除却四年前这位讨人厌的三弟因疯病避居了三年，只有那三年里书清鸣未曾去见过他，其他日子书清鸣从未忽视过他。毕竟书家三公子是老夫人最最喜爱的孩子。

        可惜有人不想要，不领情，整日逃出去寻死。

        书清鸣的目光太明显，引起少年的注意，转头看过来，一个小动作，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淡与不屑。

        又在恍惚中与挡在女子面前遮住书清鸣视线的俊美少年的模样连在一起。

        电光火石间，书清鸣又记起了一件事，书君怀在四年前发病，发病后躲进山里避居了三年。

        而钟家……钟摇光那位师弟，正死于四年前。

        书君怀发病于四年前，而湛如月死于四年前。

        本是无谓的巧合，可结合摇光今日的话……

        “我钟家弟子，此时正在书府上。”

        “我再疯也没有偷天换日的本事，不及你们厉害。”

        书清鸣已然恍惚，书家师兄更是不敢再开口多话了。

        钟摇光眼中再看不见他们，她望着少年，眸中似有水光晃过，让她一双眼显得更加明亮动人。

        她轻开口，声音里也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望着他，道：“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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