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书十五领了罚，忍着疼接过师兄端过来的药碗，一想到待会又要去见那位，伤口变得更疼了，顿时愁眉苦脸。

        师兄看着他，提醒道:“这次要好好看紧三公子，再让三公子跑了——”师兄冷笑，“老夫人也救不了你。”

        “是。”书十五小声应下，正准备离开时，药房外忽然一阵说话声，伴着人群走动声，十分明显。

        书家这处别苑专为凌霄大会所建，平日鲜少有人拜访，书家几位公子又都是安静的性子，别苑之中很少有喧闹的声音。

        定是有贵客来了。

        一个小弟子正好走进药房，师兄叫住她，疑惑道:“谁来了？”

        小弟子向他们两人行了礼，轻声道:“是钟小宗主。”

        听见这几个字，书十五立刻想起武试场下的那道水蓝身影。当时那位正站在女子对面，他不敢盯着女子看，只偷偷看了几眼，女子身形纤细却不柔弱，肩上稳稳当当地背着玄铁重剑，模样极好，面容柔美，笑意盈盈。

        看起来是位脾气很好的美人。

        可是……书十五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愈发疑惑。

        他家二公子对钟小宗主的确不一般，但钟小宗主鲜少回应，也很少上门拜访，只有老夫人寿辰时会去本家拜访，其他时间不会主动和二公子或其他书家弟子联系。

        上门拜访的次数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别说拜访别苑，还会在天色泛黑时前来。

        疑惑太深，深得他都没注意药碗边壁，一不留神被烫了一下。

        他疑惑，师兄更疑惑。

        “当真是钟小宗主？”

        “是。”

        师兄疑惑得脸色都有些不正常了，“钟小宗主一人吗？”

        “还有一位小弟子。”

        师兄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见他还在药房没动，皱眉催促道:“你还在这站在做什么？”

        书十五僵硬地笑了笑，小心护住药碗，快步离开了药房。

        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书十五早已习惯，慢慢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想把药碗放下后赶紧离开。

        “钟摇光是谁？”

        书十五刚将药碗放下，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心一惊，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位藏在房间阴影处，青年站在那里，看不清他的面目，声音也冷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书十五被大公子派来跟着三公子，一年了，还是琢磨不透三公子的脾性。

        三公子行事诡异，性情也实在难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一个人，书十五觉得可能是因为下午他见到了钟小宗主，一时兴起而已。

        虽然大公子反复交代要少与三公子说话，更不要同三公子说外人的事，但钟小宗主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危险人物，况且三公子也已经和钟小宗主见过面说过话了。

        书十五感觉能说，又不太敢说，只能斟酌道:“钟小姐是梁溪钟氏的家主。”

        “梁溪钟氏……”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记得……梁溪钟氏还有两位公子。”

        听见这句话，书十五愣了愣，下意识往阴影处看了一眼，犹豫道:“钟家两位公子……”

        “怎么了？”察觉到书十五的迟疑，他声音又冷了几分。

        简单三个字，刺得书十五一个激灵，在大公子和三公子之间果断选择面前这位，解释道:“钟家二公子如今鲜少出现，不知状况，至于钟家大公子……”在拜入书家之前，书十五也曾在机缘巧合下见过钟家大公子几面，当真是如玉君子般的人物，想起后来结局，不由惋惜，叹道:“已不在了。”

        阴影中的青年突然变得安静了，一丝声音也没有，好似他整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书十五不知道是不是他哪句话说错了，不然三公子怎么又不对劲起来了。

        可他说的每一句都是旁人都知道的，随便出去拉一个稍稍了解世家的弟子都能答出他说的那些。

        钟家两位公子在四年前遇害，一死一伤。

        本该继承家主之位的大公子钟开阳不在了，而钟家二公子钟玉衡重伤昏迷，再没有出现过。钟家家主的担子就落在了钟家三小姐钟摇光的身上。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今世家弟子里恐怕只有一个人不知道……书十五偷偷看了一眼青年的方向，没敢开口说话。

        可三公子与钟家根本没有什么联系，书十五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三公子突然又不正常了。

        房中气氛明显不对，书十五开始怀疑三公子又发病了，忽然又听见他的声音。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青年边说边走，慢慢走到灯火的下面，身姿挺拔，气质冷淡，便是戴着面具只露出半张脸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温柔的灯火更衬得人俊逸非凡。

        可惜实在冷漠。

        书十五不敢与他对视，急忙低下头，解释道:“公子您四年前生了场大病，后来身体不适多年，极少出门，对其他人家的事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身体不适，极少出门……”青年像是被他气笑了，整个人忽然冷淡下来，干脆道:“出去。”

        书十五很想立刻跑，但他身上还有任务，脚步往后退，嘴里挣扎道:“三公子，桌上的药您要记得——”

        青年冷冷看他一眼，书十五立刻闭嘴离开。

        离开那个稍显冷淡的房间后书十五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三公子的住处可谓是别苑中的别苑，偏僻安静得不行，就算是书家弟子也很少会来这边。

        除却虫鸣鸟叫，这里听不见一点别的声音。像是药房外听见的人群喧闹，这里永远也听不见。

        书十五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地方，他只记得师兄曾说过一句话——

        “便是云上鹤又如何，最后也只能困于笼中。”

        他总不明白谁是云上鹤，谁困于笼中。

        直到见到书三公子。

        这位三公子因病避居了整整三年，一年前才刚刚得以行动，出现在弟子面前。

        书十五今年刚刚十五，拜入书家不过四年，故而从未见过大病之前的书三公子。一年前，师兄领他来到此处，那时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站在亭院中的少年，玉色长袍，身形挺拔却消瘦，气质极冷，像云中鹤，又像天上月。

        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那时三公子脸上并没有面具，虽然只看过一眼，书十五不得不承认，三公子确确是个好看的男子。

        不过脾性却十分怪异。

        书十五怕三公子，又有些不怕三公子。

        书十五摇摇头，不想再去琢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只要看住不让三公子出去就行。

        四周无人，书十五步伐愈发轻快，差点没有注意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此处小院那极少被人推开的暗红大门已被缓缓推开。天色昏暗，月光浅浅，水蓝色的身影格外打眼，她从门后走来，步伐坚定，如同一束遮挡不住的光，不容置疑地拍开这座紧闭不放的孤城。

        打破困住鹤的牢笼。

        女子从他身边走过，风轻轻打在书十五脸上，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那道门后面又走来一个玄衣青年，书十五才反应过来，赶紧弯腰行礼，结巴道:“二，二公子……”

        书清鸣看也没看他一眼，快步跟上女子，面色着急地说了什么。

        书十五呆呆地看着那两道身影，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个二公子来就算了，竟然连钟小宗主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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