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报道时认识的人，现在应该是朋友了吧，”我对他晃了晃手里的糖，“羡慕吗，关于远山同学交朋友的速度。”

        “不懂你为什么热衷于这种社交游戏。”小学六年外加国中三年，朋友只有我和山口忠的月岛萤这样说。

        “当然是因为，你在这个游戏上很菜菜啦。”我对他营业性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走进教室。

        其实如果月岛萤不张嘴的话，凭借远超同龄人的身高和优等生的成绩，绝对会超有人气吧。（认真脸）

        卿本佳人，奈何毒舌。

        我不禁怀念起幼年的月岛萤，他小时候比起现在可要甜多了！说得上是个乖巧又可爱的元气小孩，笑起来的样子也非常治愈。

        夸张点说，我们几乎从出生起就在一起，我小时候经常被寄养在月岛家，比起青梅竹马更像是兄妹，身为家里幺子的月岛萤当哥哥当得非常起劲，到哪儿都拉着我一起去，连他最爱的草莓蛋糕都会分我一大半——摆在蛋糕最中央的那颗草莓当然也归我。

        因为从小一起玩的月岛萤就长得很高，所以我在接触到其他同龄人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过我的身高已经远超同龄人一大截。

        上学之后，同班的讨厌男生们会围成圈绕着我怪叫：“女巨人！女巨人！女巨人！”

        说实话，我当时完全不懂他们在干什么，身材高大一些难道是什么缺点吗，大扫除的时候他们拿不到放在柜顶的抹布，不还是由我来拿吗？擦黑板够不到最上面的字，也要来拜托我啊。

        “欸？我看是你们太矮了，所以心生嫉妒吧，”从外面回来的月岛萤轻轻松松就把他们全部拉开，他一脸不爽地弯下腰，俯视那个为首的男生，恐怖的身高差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你有什么意见吗，发育迟缓的小矮子？”

        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为首的男生脸涨得通红，嘴里嚷嚷着什么巨人国的怪物，身体却很诚实地跑开了。

        “你就傻站在那里，任他们捉弄吗？”月岛萤看上去有点生气，本来就圆乎乎的脸鼓起来。

        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软软的，手感很棒，于是我又戳了一下。

        “喂！”他虽然皱眉，但也没有阻止我的动作。

        “嗯……我只是觉得他们在自取其辱而已，”我慢吞吞地挠了挠头，“把我围在中间，不就衬得他们更矮了吗？”

        “…………你这是精神胜利法。”

        “其实我打算一会去找班导的，罚他们抄写，不过阿萤帮我赶跑他们，也很好。”我拉住他的胳膊，晃一晃。

        “……随便你。”他的脸有点红。

        “欸，阿萤和咲子的关系这么好啊，”当时已经是国中生的月岛明光听说之后，笑着蹲下来揉我们的脑袋，“哥哥感觉输掉了。”

        “不一样！”月岛萤拉住哥哥的手，有点急切地跳起来，“哥哥是哥哥，小千是妹妹！”

        他又扭过头来看我，即使早早就戴上了眼镜，藏在镜片后面的蜂蜜色眼睛也还是亮晶晶的：“对吧，小千？”

        “小千。”

        是月岛萤——长大版的。

        他站在五组门口，吸引了班里一大片视线，手里提着我的便当盒：“好像收拾的时候装错了。”

        唉，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追忆一下童年的。

        我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他的便当盒，走过去递给他：“放学换也可以啊，喏，给你。”

        “……你怎么了？”他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

        察觉到我情绪不对了吗，还真是敏锐。

        我只是在想，如果现在坐时光机去告诉小时候的我，月岛萤长大之后会变成一根嘴巴很毒的消极竹竿，我大概死也不会信吧……

        “别堵门口啦，过来，”我把他拽到走廊上，认真地仰着头盯住他的眼睛，“你——觉得我是什么？”

        “笨蛋。”他毫不犹豫。

        “你讨厌！”我也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你现在一点也不可爱了，明明小时候会把草莓蛋糕上最大的草莓给我，还会甜甜地叫我小千妹妹的！”

        “谁要当你哥哥……草莓现在也给你吧，还有，让一米九的高中男生可爱是认真的吗？”月岛萤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好难过，会陪我荡秋千跳皮筋翻花绳的阿萤哥哥去哪里了？被你吃掉了吗？”我寂寞如雪地捧心。

        “你、你，”他战术后退了一步，因为皮肤白得过分，耳朵红起来的时候就显得尤其明显，“不要那么叫我，太羞耻了！”

        “很遗憾这不是在叫你，你才不是阿萤哥哥，你是笨蛋阿萤，”我失落地又捶了他一拳，转身往回走，“我要去睡觉了。”

        “哈……”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叹声，“放学之后我和山口要去交入部申请。”

        “我也要去交话剧社的入部申请，”我打个哈欠，背对着他摆摆手，“学校门口碰头好了。”

        下午的课非常无聊，教室后面的空调嗡嗡作响地吹着暖风，正好扫在我背后，配上现代文老师没有起伏的平板声线，简直就是最佳的催眠利器，刚开学的课程难度又没有多高，我无所事事地转笔，差点又睡过去。

        “不……其实远山同学中途真的睡过去了一次，在生物基础课上，”谷地仁花收拾完书包，挠着脸颊小小声地说，“不过伪装得很好，如果不是坐在远山同学前面，我是一定发现不了的。”

        “欸？”我瞪大眼睛，“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我坚持住了！”

        “大概是困到模糊概念了吧，”谷地仁花对我笑着挥挥手，“我已经好了，明天见啦。”

        “喔，明天见谷地同学，路上小心。”

        告别谷地仁花之后，我也加快了收拾书包的速度，然后在班门口撞上了正在探头往里看的山口忠和抱着手臂的月岛萤，我愣了一下：“……不是说在学校门口碰头吗？”

        “阿月说话剧社离得不远，我们还是陪你去好了。”

        “话好多啊，山口。”

        “抱歉阿月，”山口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又认真地盯着我，“下午也平安无事吧？”

        “班里大部分男生长得还没我高呢，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啊，”我拍了拍山口的肩膀，“安心啦小忠，大家都很友善的。”

        我们闲聊着向话剧社进发——当然，闲聊的主要参与者是我和山口忠，月岛萤只是时不时发出一些单音节这样。

        放学后的教学楼十分安静，让人不自觉地放轻动作，话剧社的活动场所是四楼走廊尽头的理科教室，到四楼之后，可以隐约听到同楼层的管乐社练习吹奏的声音。

        我让他们两个在稍远些的地方等我，自己走过去敲了敲理科教室的门：“打扰了，我是提交入部申请的新生。”

        稍微等了两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拉开门，他看到我之后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十分震惊：“哦……进来吧。”

        如果不是屋子的一角摆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戏服，另一角又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道具，我还以为自己进的是理科实验社之类的社团，正拿着电焊机修理屋子中央的谜之机器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还有另一组粘贴背景板的人，全都齐刷刷地抬头盯着我。

        我：“……”

        我选择看向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他大概是这里的社长吧。

        “咳，”果不其然，他出声了，“入部观察之后，再留下申请表就可以离开了，明天我们会通知你活动时间的。”

        “好的，谢谢学长。”我把填写好的入部申请拿出来递给他，鞠了一躬之后就离开了理科教室，同时把门内的讨论也隔离在身后。

        “美人啊……话说这也太高了吧！没去女篮或者女排部吗？”

        “声音条件和形象都很好啊，适合当女主角。”

        “呃……我们要到哪里找合适的男主角来搭她啊，形象能搭上的身高搭不上，身高搭得上的形象又搭不上。”

        “你大可不必把话剧社没有又高又帅的池面这件事说得这么委婉。”

        “不会又要去其他社团外借吧！”

        ……

        我看了眼手表，时间应该还来得及：“走啦走啦，下一站，排球部。”

        山口：“怎么样，话剧社的前辈严厉吗？”

        “还好吧，”我想了想，“只是很奇怪，我还以为话剧社的日常是写剧本和对戏，结果他们在……修东西？”

        “我们学校连专门的戏剧教室都没有，应该是经费不太够的样子。”月岛萤抄着口袋，懒洋洋地走在我身后。

        “那种事随便啦，”我心有天地宽地一挥手，“修东西我也挺在行的。”

        这话并不是吹牛，毕竟我四舍五入算个独居者，家里有什么东西坏掉的话，我都会先自己试着解决一下，实在解决不了才会叫维修人员。

        “对了，喵喵最近怎么样？我好久没去看牠了！”山口兴冲冲地打听起我们共同饲养的小猫。

        “很乖哦，吃饭喝水都很努力，最近在学着上厕所，不过因为现在还太小了，上学期间就养在阿萤家里，要去看吗？”我用手肘碰了碰月岛萤。

        “可以吗阿月？”

        被我们两个一起注视的月岛萤：“……随便。”

        我迅速在脑内完成翻译：

        随便＝可以。

        “那我一会去趟甜品店好了，空手上门总感觉不太好。”同样完成翻译的山口说。

        “那种事情无所谓，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吧……”

        “听同班的女生说，”我拉长声音，“那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相当不错哎，我倒是很想去体验一下来着，你要去吗阿萤？”

        “…………”他不讲话。

        我憋着笑：“去不去嘛？”

        过了半晌，他加快脚步走到我们身前，同时别别扭扭的声音传来：“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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