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花神潭

虚垣跟着鹿鸣和白鹭，沿着草木丛生的破败山道，走进一个山谷里，来到一处百花盛开的宽阔之地。

        仔细一看，便发现这些花草都是人间难遇的仙草仙株，长势颇为喜人，有些甚至果实累累，可见此处灵气十分充沛。

        鹿鸣看到虚垣盯着那些颜色各异的果实惊奇瞧着，随手一挥，便摘下几串的仙果，放到虚垣怀里道：“尝尝吧~这些果实十分甘美，也可以给你充充饥~”

        “多谢仙鹿!”虚垣赶忙道谢，却见仙鹿摇摇头道：“都说了叫我‘鹿鸣’就好，仙鹿仙鹿的……多没特点，我这名字多雅致~”

        虚垣琢磨片刻，遂恭敬道：“多谢鹿鸣。”

        “……”鹿鸣无奈一笑，这多么随和小雅的名字，却被这个少年叫出无量功德的“仙称”之感，着实尊敬。

        穿过百花，便看到一个宽敞清澈的大水潭，中间竟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桃花神树，枝繁叶茂，近乎覆盖了整个水潭。神树上青葱的绿叶与粉花相互交映，呈一片生机勃勃之态，甚是美丽。

        再看这一潭清池，波光微漾，涟漪阵阵，仿佛在微微颤动，看起来比深泉还要甘美，让人十分想捧一口清漪品尝品尝……

        “这儿就是桃花神潭。中间那棵桃花神树可是比神树爷爷还年长的古神树。”白鹭言罢，就飞到潭边的一个大石头上，继续道：“这里有一个突出的石壁，这原是仙子的师父凿出来的。你待会儿就下到石壁上坐着洗澡净身。”

        虚垣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看，又疑惑道：“仙子的师父？”

        “对，但是仙子师父在仙子成仙前就仙逝了。我们也都没见过。”白鹭答毕，又接着道：“这桃花潭水灵力暗涌，纯粹充沛，但却深不见底。而且，你若是不小心掉入水里，是游不上来的。”

        “这是为何？”虚垣惊讶地问。

        却见白鹭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仙子是这么说的。不过仙子也说了，就算是不小心掉下去也没有关系，这是生泉，这水淹不死人。”

        虚垣看着那突出的石壁，又看看确实深不见底的池水，似乎确实有什么神秘力量……他不禁有些发怵……

        安定心神，虚垣就把鹿鸣给他做的衣物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正要解开腰带，突然想到什么，便看那已化成半身人形的鹿鸣，还有依然站在大石头上的白鹭，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多谢二位仙兽，接下来我自己净身就好。”虚垣暗晦地说。

        “不用客气，你慢慢洗吧。”仙鸟爽快地应答，就于大石头上坐下了，并未明白虚垣的言外之意。

        “……”虚垣无言，心道这些神仙难道都没什么讲究么？

        看到虚垣微抿着嘴沉默不语，似有难言之处，鹿鸣便走过来问：“怎么了？你怕掉下去？”

        却见虚垣摇摇头，再沉默片刻，才微红了脸缓缓说道：“弟子比较习惯……一个人洗澡。”

        “……”鹿鸣一愣，方才想起了书中对凡人习性的一些描述，不禁噗嗤一声笑道：“我明白了，你不想让我们看到你光溜着身子对吧～行，你慢慢洗。白鹭，我们走～”

        “为什么？”白鹭不解地问，随即补充一句：“仙子我都可以看，你我却看不得？”话音刚落，就被鹿鸣两只手抱走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只雌鸟？”

        “啧。”白鹭不屑地别过脸去。

        见二位仙兽走远，虚垣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解下衣物……又抬头看到这棵巨大的桃花神树，联想到了神树爷爷，顿觉自己失礼……遂又系上里衣，对这棵桃花神树行了一礼。

        浸入水中，虚垣发现这水温初始清凉，不一会儿竟变得与自己的体温相似了，而且有股说不出的轻盈感，十分舒适。

        只静坐一会，就感到浑身舒畅，心情也开怀许多，随即透过浮动的池水，看到水面下若隐若现的桃花树干，虚垣不禁好奇起来：

        这桃花神树到底长了多高，才能从这深不见底的潭水中生长出来？

        越发好奇，就越忍不住想看看……他便半蹲着往石壁边缘挪了挪，再闭气将头也浸入水里，方看清了水下的世界，竟十分的清晰!

        只见这桃花神树原也没有多高，但却有非常丰富粗壮的根系，有些树根紧紧抓住潭边石壁，还有更多树根往下无限蔓延。

        虽然这池水十分清澈，但虚垣依然看不清池底，只看着那些根脉往下无尽地延伸、延伸……似有一股迷幻的魔力，让他渐渐失了神……

        突然，他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前跌落下去……

        “不好!”待他回神，却已来不及了……

        虚垣闭着气，尝试各种方法，甚至御剑，都毫无用处。这深潭中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无形地吸附着他，让他只能缓慢、匀速地垂直飘落，眼看闭气的极限就要到了……

        随着呛到的第一口潭水，他才发现，这水下竟然可以呼吸，难怪仙子说是生泉。

        没有了性命之忧，他才冷静下来，细看四周，思索着能不能沿着神树树根攀爬上去，却见自己坠落的位置完美错开目光所及的所有树根……虚垣无奈，只能先任由自己缓缓飘落……

        突然，水面似有动静，定睛一看，竟是仙子！

        只见水中的仙子散发着金色微光，墨色长发于波光中缓缓飘落，身后的金色光轮更似画中神女般仙姿熠熠。

        再看仙子仙容，眸色清澈，又似琉璃般闪烁着异样光彩；面若桃花，却神色淡淡，让人觉得似易接近，却难以琢磨……

        镜璃看着虚垣由惊讶转变为欣喜又转变为痴愣的神情，感到有些好玩，遂浮立着与他相视缓落，用传音的方式与他说道：

        “这潭下的风景好看吗？”

        虚垣一惊，没想到仙子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得此时的自己甚是狼狈……

        镜璃看着哑言为难的虚垣无奈笑笑，只觉得这个少年有些矛盾，看起来十分诚实，不会说谎，却又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璞玉浑金。”镜璃突然想到这个词。他若是能得到好好“雕琢”，前途无量；反之……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对不起仙子，我……”虚垣思索片刻，执手作揖道，但话未说完，就看到仙子淡笑着轻轻摇头。

        镜璃拉起虚垣的手，轻掐玉指，转动光轮，便向水面飞去。

        “不用道歉，我当初也是这样坠入潭里的。”

        回到岸上的仙子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御风而去。

        回过神来，虚垣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全身，庆幸自己没有解光衣裳。

        正想着，就看到白鹭和鹿鸣赶来了。

        “方才我们与仙子一起喝茶，仙子突然说你掉潭里了，吓了我们一跳~”白鹭说着，又指着虚垣贴身的湿衣惊讶道：“你在潭里泡了那么久都没洗？”

        虚垣哑言片刻，轻声道：“我洗完了……”

        闻言，鹿鸣噗嗤一笑，抵着扇子走过来又道：“你不会是穿着衣服洗澡吧？”就看到虚垣略显难堪地转过身去。

        “这位……也是像神树爷爷那样的神树吗？为何不见它化形说话？”虚垣看着这棵桃花神树问道，也是为了转移话题。

        “噗……你是因为它才没有脱衣服吗？”鹿鸣似是抓住了好玩的笑柄，半开折扇掩嘴笑道：“你放心，它和我们不一样。它确实是神树，但是不会‘看’，也不会‘说话’。你下次大大方方自自在在地洗澡就好，不必有所顾虑。”

        末了，又合扇凑近虚垣面前，抵着他的胸口轻声笑道：“仙子的神识遍布仙境，不过你放心，仙子是不会偷看你洗澡的～”

        白鹭听着，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笑意，一通毫不留情的大笑后，竟笑出了茶嗝……

        “……”虚垣已红了脸别过脸去，此时已是既无言，也无颜……只恨不能再跳回桃花神潭，赶紧沉到那不见天日的潭底……

        看到虚垣难堪至此，鹿鸣才止住了笑认真说道：“好啦，你不用感到害羞，凡人于我们来说，和这飞鸟走兽，花草虫鱼差不多，我们并不会在意你们的特殊习性。”

        “赶快换上干净的衣服，待会儿我们再带你熟悉熟悉环境。你若决心学习，明早卯时去山顶找仙子。”

        “好……”虚垣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魔界】

        那个裹着黑袍的“人”，已从昆仑派逃窜回来，她踯躅一番，来到一处熔岩筑成的铸剑台前，单膝跪下，万分自责地说道：“主人……我昨夜潜入昆仑派被人发现，那法阵方才也已被摧毁……这是属下过失，还请主人责罚。”

        只见那火光颤动的铸剑台上，一道孤影负手而立，他身着红白衣袍，墨发披散垂地，碎袍生风，正注视着前方一柄被束缚的魔剑。

        这人影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无妨，意料之中。法阵毁了就再建，无非是再花个几年时间，我等得起。”

        沉默片刻，那身影又轻笑一声道：“你被发现了也好，就当作是给他们一个提醒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呵，只是没有‘生’罢了。”

        黑袍人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孤影默声片刻，又低下头轻声答道：“是。那属下告退。”

        待黑袍人走后，这个身影又注视着眼前的魔剑，喃喃自语：“青霄啊青霄，你不愧为剑仙使用过的正剑，与我在魔界待了这么多年，却丝毫不受煞气浸染……你不愿离我而去，到底所图是何？”

        片刻后，又低头冷哼一声：“如今我把你封印在蚩尤使用过的魔剑中。当初你百般阻挠我杀人，如今我偏要用你，来杀你想保护的那些人……”

        【仙境】

        天方微亮，虚垣就醒了，他昨晚在鹿鸣的安排下，住进这个小院里的一间客房。

        稍作打理，虚垣就背上自己的剑向山顶走去。

        这院子距离山顶不远，但山上的石阶显然很久没有人走过了，草木丛生，破败不已。

        虚垣犹豫片刻，便祭出剑，御剑直上山顶，就看到仙子闭目静坐于一个白色大石头上，娴雅恬静。

        他于仙子身后不远处落地，方要作揖行礼，却见仙子转过身来，认真看着他道：“你决心要跟我学习伏羲天阵了？”

        虚垣曲臂作揖，目色坚定地正声道：“弟子愿意学习!”

        “嗯，弟子称谓就免了，我也不是你师父。这伏羲天罡阵法本就得传给有机缘的人，我只不过是依据天意授法罢了。学不学得会还得看你自身造化。”镜璃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虚垣点头。

        镜璃又转过身，看着天渐明朗，朝阳欲出的东方道：

        “从今日起，你要时常留意天时、地相、日月、星辰……尤其是夜观星象时，要对应不同方位，感应不同的天象地势……除此之外，我还会传授你感应万物之气的心法和助你聚灵根骨的灵阵。”

        “至于体魄，你可以继续修习你们门派的剑法，或去书阁找自己喜欢的剑谱练习亦可。以你的资质，潜心修炼五年应该可以基本掌握，其他的，还需你于日后的修行中自行领悟。”

        “是。”虚垣认真听着，颔首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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