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迁祖坟

说起爷爷们一致同意李家开祠堂、迁坟地这件事，其实还另有隐情。听我慢慢道来……

        我老祖（我爷爷的父亲）有五个孩子，爷爷兄弟三个，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姐姐早年嫁的不好，婆家成分都比较高，所以那几年就断了联系。父亲对这两个姑姑也是只字未提过。

        先说我的大爷爷李刚，也就是我爷爷的亲大哥，家里有本来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奶天生的聋哑人，能养育出五个健康（这里的健康是指五个孩子都不聋不哑）的孩子已是万幸。可上天给你开了一扇门的同时也关上了一扇窗，大爷爷早早就体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先走的是大爷爷的二姑娘，十五岁就夭折了！听说是病死的！得了痢疾！我觉得要是放到现在，小小的痢疾根本不算什么大病，估计吃点“泻立停”就好了。

        再者就是大爷爷的大姑娘了，这位大姑我没见过，听说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的，死在了送往医院的路上。后来，大姑父也续了贤，早就不登李家门了。可怜了大姑为了给他生孩子一尸两命！真是不值！听听，那个年代，女人生个孩子都能死人，多可怕啊！可能是因为那个年代不流行刨腹产吧，麻药技术也不成熟，所以大多数女人宁死不刨。其实后来我亲老姑李梅生孩子的时候也差点死掉，她是抗麻药体质，咬着牙生刨的，疼得自己咬烂了自己的嘴。要我说，还不如一棒子直接干晕，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割自己的肉，吓也吓死了！但为了孩子，她忍过来了。所以我老姑一生只要了一胎，我表弟赵新是村里少见的独生子。

        再下来就是大爷爷的二小子李生了。李生二叔死的时候我已经记事儿了，因为我和他儿子李龙只差一岁，小时候经常窜到他家去玩耍，二叔和二婶对我很好，偶尔还会在他家吃个饭。家里有什么水果、糖之类的，二叔也从不吝啬，给我一份。我记得二叔是个锣锅，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为人随和，谦逊有礼！二叔和二婶从来没吵过架，结婚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可惜天不怜人！我记得他是在我上小学的前一年走的！他走的那天，我父亲少见的提前了班，要不是家里出了大事，他是不会早退的！李生二叔得了急病——急性心肌梗死，过去那是罕见病，也是不治之症，要是放到现在嘛，就比较习以为常了，做个心脏搭桥就ok了！

        父亲早早的回家就是为了给二叔擦身体、换衣服。父亲的几个同辈兄弟里只有父亲文化高，对死人不那么畏惧。其他几个叔叔伯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土桥有种说法，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人，会死不瞑目，因为他没有活够本儿，觉得自己很冤，而且会惦记自己的老婆孩子，所以会阴魂不散，会一直在阴阳两界盘旋，不去投生，而且他相中谁就会带走谁。叔叔伯伯们谁不怕？家里都有妻儿老小，谁也不敢冒这个险！父亲不怕，他说他信仰的是什么马克思主义，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小时候听不懂，长到后才明白！其实人呐，就是这样，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干干净净的来，就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二叔死后第二年，大爷爷还没有从痛苦中挣扎出来，小儿子也走了！同样的病（心肌梗死），同样的命！小婶子很快就改嫁了，留下了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李东。

        大爷爷五个孩子，最后只保住了一个，保住了那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老大。可怜的大爷爷自己年纪大了，还得给两个死去的儿子扶养儿子，晚年生活穷困潦倒。

        说完大爷爷，再说说我的老爷爷李秦。老爷爷是我老祖最小的儿子，自然也就多偏爱些，在他们那个连年战争，吃不饱又穿不暖的年代，由于是家里老小，自小不能说是锦衣玉食，那也算是衣食无忧了。老爷爷俩儿俩女，年轻时风流不羁，活的相当潇洒。他有儿有女有老婆，却生生活成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样子。也正式因为老爷爷的潇洒，老奶奶早早就喝了敌敌畏。我的两个叔叔和两个姑姑能活到成年已是万幸。

        老爷爷的大儿子李良，人如其名，生性比较善良，从小任劳任怨，不怕苦不怕累，每天就是不停的劳作，本本分分的种着那一亩三分地，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靠着一己之力养活着弟弟妹妹。村里有些昧着良心的人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傻良”！我觉得傻人有傻福，傻里傻气也没什么不好的。长大后，李良靠自己的本事，盖了新房，娶了新媳妇。当然这个媳妇也是有来历的。换亲，你听说过吗？大婶子的哥哥娶不上媳妇，李良大叔也没有媳妇，正好两个人都有妹妹，就这样李良娶了我大婶，李良的妹妹嫁给了我大婶的哥哥。

        老爷爷的二儿子李纵长的很像老爷爷，五官端正，身材挺拔，脸部棱角分明，用现在的话那就是“帅呆了”！上过几年学。成年后，由于家里没有能力给他娶一房媳妇，只能去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土桥人管着叫“倒插门”！一入红门深似海啊，以前嫁出去的姑娘相当于泼出去的水，这倒插门的儿子也一样，进了人家王家的门，就不能再管李家的事了！还好小婶子比较开通，婚后生的两个孩子都姓了李，没有姓王，也算给我小叔叔保留点颜面。

        上面说到李良的妹妹嫁给了他的大舅子，也就是我老爷爷的大姑娘。大姑李珍命苦啊！婚后几年，大姑父出车祸死了，他儿子魏巍只比我小一岁。大姑无奈，又带着魏巍回了娘家……

        还有，还有，爷爷的几个亲叔伯兄弟们家的孩子们也有不幸的，比如那个坐牢的二大伯，再比如李文爷爷，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唯一的儿子也是死于非命……

        最后说到我爷爷了！我爷爷这一脉还算是有福的，五个儿女都健在，虽然人丁不怎么兴旺，还差点断了香火。所以当我奶奶商量着要开宗祠、迁祖坟的时候，爷爷们都一致表示赞成，希望能就此换换李家的风水，改改李家老少爷们的命运。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随了我奶奶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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