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砰”
　　似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彼时褚清清与高尧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听见不远处，也就是住院部的草坪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褚清清莫名心慌，来不及多想下了楼。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看着好年轻啊，怎么人就没了……二十八床的吧？”
　　“你还看得清脸？我都不敢看，听说是脸着地，吓死个人了……”
　　“就说现在的小伙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他本身就天天来医院，我看着也精神不正常，估计早就有轻生念头了……”
　　剩下的话褚清清听不清了，她觉得不对劲，不顾高尧阻拦大步走向那边，发觉已经被围起来。
　　“……发生了什么？”开口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那么颤抖。
　　医生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是把她认出来了：“就是你们最后见的二十八床——”
　　“不是。”高尧忽然开口打断了医生的发言，然后一边和他交谈一边仔细观察着褚清清的表情。
　　褚清清顾及不了这些，忽然冲进了警戒线里，看见了被人重重包围的那一片血色。她差点呕吐，眼睛却忽然被一双带着寒意的大手捂住。
　　即便没看清楚身形，但她内心有了预测，一瞬间头晕脑胀腿脚发软，想问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周围人的唏嘘声不断。
　　面临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尤其是那个人前一秒还在跟你聊天。
　　“高尧……”她心脏跳得很快，整个人好像漂浮在空中，除了叫高尧的名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高尧不在乎自己那被她指甲深掐进去破了皮的手臂，反而稳稳当当把她护在怀里，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拐着她往外走。
　　褚清清眼前一片漆黑，脑海里反复播放着褚燃最后那个带着破碎感的笑，和那一句像要飘散风中的“好”。
　　高尧低头看她，褚清清双眼通红，眼泪包在眼里却倔强的不让其落下。
　　于是他伸出手再次遮住了褚清清的眼睛，连同她深埋在心底的痛苦，通通透过他的指缝一滴一滴滑出来。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就连面对生死抉择时也没什么感觉，但他很清楚哭出来会好得多。
　　“他那个时候没有答应我……”
　　褚清清泪眼婆娑，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我为什么没有，没有发现他在骗我呢……为什么……呜呜……”
　　“因为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死亡的打算，”出乎意料的是高尧开口了，“也许他只是想最后见你一面，也想在你心里留下永远的痕迹。”
　　此言一出，褚清清再也站不住，整个人扑到高尧怀里哭了个痛快，眼泪湿答答黏糊糊打湿了他里面的那件衣服。
　　外套被他拿来遮住褚清清了，她整个人被圈在高尧的外套里一点都没有露出来。
　　因为高尧很清楚褚清清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这不怪你。”高尧顿了顿。
　　他从来都没学会温柔的抚慰谁，此刻说出这些也不过是想到这样安慰或许有用：“你不用太自责……”
　　褚清清没动弹，仍然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喉咙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他没有别的选择，”高尧再次开口，“他的心已经死了，活着一天都是被枷锁束缚。有时，死亡也是不错的归宿。”
　　“因为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错误的人身上，所以结局也注定不是美好的，这不取决于你，取决于他自己。”
　　所以，别再自我折磨了。
　　他僵硬着伸出手，扶住了褚清清的肩。
　　褚清清没有给予回应，只是脑海里想起了杜拉斯在《情人》里写的那句：“我那么深沉而又绝望地爱你。”
　　“他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十恶不赦……”
　　“但他对我的爱毋庸置疑……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褚清清疲惫的呢喃：“是不是我太绝对了，我应该自私一点留住他，包庇他……”
　　“也不该让他发觉我有喜欢的人……”
　　高尧的眼皮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陪着褚清清在医院楼下站了一个钟头。
　　……
　　学校门口。
　　秦顾走到树下乘凉，顺便等着沈望出来。
　　“沈望！”
　　他听见一个娇软的女声，发觉已经到了放学时间，转身过去看见沈望被一个比他个子高一些的小姑娘拉住了衣角。
　　沈望皱褶眉头挥开小姑娘的手，声音稚嫩而坚定：“姜晴，你别想了，我不会答应你的，我要回家。”
　　“不要不要！”姜晴瞪着一双漂亮的杏眼，“你欠我三个要求，我就要你帮我写数学作业！”
　　之前沈望和姜晴打赌，谁这次考试语文高谁就答应另一个人三个要求。
　　沈望摇头拒绝：“你数学本来就不好，我一直帮你做作业你就更不学了。反正我不能答应你。”
　　“你怎么这样嘛……”姜晴瘪着嘴，“我讨厌你！”
　　“等等——”
　　沈望赶紧叫住转头就要走的姜晴：“我不能帮你做作业，但是我可以教你数学，直到你下次考全班前三。”
　　姜晴转了转眼珠，最后伸出手：“那你跟我拉勾好了，要是你骗我，你……你就长猪鼻子！”
　　对于这种幼稚的“誓言”，沈望也面不改色点点头答应下来：“好，那你以后每天下课直接来找我。”
　　“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
　　姜晴作为姜家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她抬起小下巴，带着些高傲的意味：“算了，我直接让王老师调位置就好。”
　　说完她踩着小皮鞋“哒哒”跑到昂贵的私家车面前，由司机扶着上了车。
　　吸引沈望注意的人一离开，他就注意到了秦顾。
　　莫名有些心虚，沈望背着书包走到秦顾面前：“秦叔叔，今天也是你来接我吗？”
　　秦顾还在想刚刚那个小姑娘的家世，闻言挑眉对他笑道：“不止今天，以后也都是我来接你了。”
　　“……以后？”
　　沈望抬起头，秦顾顺势把他的书包接过掂了掂：“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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