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养伤1

“小姐，小姐，可醒了？”李九娘听到有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叫她。

        是春雨！

        李九娘迷迷糊糊中有些许知觉，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被浆糊粘上了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

        什么时辰了？

        该起来练枪了吧。

        李九娘使劲地睁开了眼睛，碧青色的幔帐映入眼中。

        碧青色……

        她眼睛能看见东西了！

        记忆呼啦啦的涌入脑子里。

        对，舅舅赶到了！

        孟襄怎么样了？

        她猛然坐了起来，把旁边的春雨吓了一跳，她握着春雨的胳膊急切道：“孟襄怎么样了？”

        春雨答道：“孟公子生命无碍，只是失血过多，所以还昏迷着。”

        幸好孟襄没事！

        李九娘道：“我去看看他。”说完就要下床穿鞋。

        春雨看她梦游般的样子，连忙拦住：“小姐别急，孟公子真的没事。您都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大夫说您睡太长时间对身体不好，叫我把您叫醒。我准备了鸡丝粥，小姐先吃些，梳洗一番，再去看孟公子不迟。”

        李九娘道：“我还是先去看看他。”春雨看拦不住她，只好服侍她更衣，陪着去了孟襄住处。

        她们两人到时，大夫正在给孟襄把脉。李九娘见他面色虽然苍白，但是呼吸平稳，问了大夫，大夫也说是性命无碍，慢慢调养就好，才终于安下心。嘱咐身边的人好生照顾，又叫了陈福来守着，才终于回去休息。

        回去路上遇到了胡管家，胡管家听说她醒了，赶去给她请安，谁知她跑到了孟襄处，就追了过来。

        李九娘问道：“胡管家，我舅舅呢？”

        胡管家道：“我家大人陪着二皇子出去了，叫我等服侍小姐在府中养伤。”

        李九娘奇怪道：“出去了？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胡管家已经听说了她的事迹，再不敢把她当寻常小姑娘糊弄，恭敬道：“大人没说，只说……”话语有些支支吾吾的。

        李九娘道：“只说什么？”

        胡管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说不能让表小姐再出府，否则就打断我等的腿！万望表小姐体恤我等，求您和孟公子好好待在府中养伤，给小人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胡管家，快起来！”李九娘歉意道：“之前是我不对，现在既然舅舅已经回来了，一切自然听舅舅安排，我自然会老老实实待在府中的，你放心吧！”

        胡管家心里不怎么相信她的保证，可不能让她再跑了，否则不但自己的管家之位坐到头了，还得搭上两条大腿。准备一会儿下去之后，暗暗多布置一些护卫，务必看住这位小祖宗才行。

        胡管家心中想着安排，行礼退了下去。

        春雨服侍李九娘吃粥，笑着道：“看胡管家如临大敌的样子，怕是恨不得把总兵府围起来才放心！”

        李九娘道：“他也是被我吓着了，反正我也想歇歇，随他吧！”

        待她吃完粥，见她还有些没精神，春雨道：“小姐不如再躺一会儿？”

        李九娘摇了摇头：“不了，头都睡疼了，外面天色正好，我想去外面看会儿书，你去准备一下吧。”

        春雨应是，忙下去准备。

        书却是没看成，蒋琮听说她醒了，跑来找她。

        “表姐可算醒了，担心死我了！”蒋琮道。

        李九娘看他担忧的小脸皱成一团，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我没事儿，放心吧！”

        蒋琮躲着她的手：“我都多大了，表姐还捏我脸！”想了想，认真问道：“表姐是不是觉得我还是小孩儿，所以这次出门才不带我的？”

        李九娘知道他最烦别人觉得他小，便解释道：“不是，当时事态紧急，哪里顾得上你？”

        蒋琮气恼道：“表姐别蒙我！你要是顾不上我，就不会让春雨和陈福到我身边服侍。你是觉得我武艺不好，不中用是吗？”

        李九娘看他眼圈都有点红了，赶紧解释道：“不是觉得你无能，是当时太危险了，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蒋琮道：“我是男子，让你一个女子去冒险，不就是我无能？”

        李九娘听他这一番男子女子的理论，皱着眉头道：“这与男子女子无关，我不舍得你去冒险，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能永远平安，也希望能尽我所能保护你。若是你想保护我，我希望你是因为我是你姐姐，我是个人，而不是因为我是女子。”

        蒋琮似懂非懂的道：“可是爹爹说过，男人应该保护女人。”

        李九娘道：“是强大的人应该帮助弱小的人，女人可以强大，男人也可以弱小。”

        蒋琮朗声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软弱呢！”

        李九娘想了想，道：“你看啊，孟襄是探花郎，他的才学是很厉害吧？”

        蒋琮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孟襄的才名满京城都知道。

        李九娘接着道：“在文采上我可不能跟孟襄比，但是在武艺上，我就单手就就能把孟襄打趴下，所以遇到危险，我得保护他。那你能说我武艺比孟襄高，孟襄就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吗？所以我们应该就是论事，而不是用男女去划分强弱。”

        蒋琮觉得表姐的话有些道理，但这与他平日所受的教育相悖，脑子有点纠结，不知怎么反驳，最后干巴巴道：“可是像孟襄那样有文采的男子比比皆是，像表姐这样武艺高强的女子却是凤毛麟角，有几户人家会允许女儿舞刀弄枪的！”

        李九娘乐观的道：“会慢慢多起来的，总一天，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儿家会不被世俗眼光所累，能大胆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李九娘自信的笑容如初升的朝阳一样耀眼，蒋琮看着，觉得女儿家舞刀弄枪也没什么不好的，像表姐这样，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最重要。

        蒋琮道：“表姐，我以后也要变得强大，去保护弱小的人！”

        李九娘对他竖了竖拇指，道：“表姐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蒋琮又追问她这次出门详细的情形，她略去了血腥的细节讲给蒋琮听，蒋琮听的津津有味，陪着她吃了晚饭，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来报，说是孟襄醒了，李九娘带了蒋琮前去探望。

        两人进屋时，孟襄正由陈福服侍着吃药，见她二人进来，要起身相迎。

        “你可乱动，小心伤口裂开！”李九娘连忙上前拦住他。

        孟襄道：“我只是右肩动不了，没什么大碍。”

        李九娘翻了个白眼，道：“你这脸色如今和白纸差不了多少，就别逞强了。”

        孟襄没理她，对着蒋琮道：“蒋琮也来了。”

        蒋琮上前行礼，道；“孟襄哥哥，表姐说的对，伤筋动骨最不容易好，你还是好生躺着吧。”

        听着这姐弟俩的劝告，孟襄无奈的笑了笑，到底是躺在床上没再动。

        他容貌昳丽，现在虽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却不失一点颜色，反而有些西子捧心的病弱之美，再加上这一笑，颇有些动人心魄。姐弟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咽了咽口水，一时千言万语，都在对视之中。

        孟襄没注意姐弟俩的古怪，对李九娘问道：“你知道二皇子和蒋大人去何处了吗？”他醒来之时已经粗略的向陈福问问了现在的情形，知道二皇子没事，也知道二皇子和蒋大人不在府中。

        李九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俩就已经不在府中了。”

        孟襄道：“我不能在闽中长待，如今二殿下无碍，我准备回京城去。”

        李九娘吓了一跳：“那怎么行！你还受着伤呢！”

        孟襄无奈：“只是伤了右肩，又不是腿断了，修养两日就能下床行走了。”

        “你现在不只是肩膀不能动，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是气血双亏，可得好好补一阵呢！”李九娘又道“再说现在也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孟襄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我舅舅下了命令，让我们两个在府中养伤，不能踏出总兵府半步，违者直接打断腿。现今这总兵府连狗洞都堵得严严实实的，耗子都别想跑出去一只！”李九娘道。

        孟襄十分惊讶：“蒋总兵这是何意？”

        李九娘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反正咱们是被软禁在这了。”她指了指蒋琮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他宝贝儿子在这呢，准定是没什么危险的。”

        蒋琮翻了个白眼，一阵无语。

        孟襄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刚从遮云岭逃出了，二皇子和蒋大人就一同出门了，还将咱们都关在府中不许外出，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李九娘也觉得十分蹊跷，但她也猜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安慰道：“既然舅舅让你待在这，想必京城那面他已经有所安排，你就安心养伤吧。”

        孟襄点了点头。

        李九娘看着孟襄，鼓起勇气道：“孟襄，对不起！”

        “什么？”孟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抬头看见她歉意的眼神，才明白她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小九，我一点都没有怪过你。相反，我为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而自豪！在那种情况下，不是所有人做出明智的决定的！若不是你的坚持，只怕是大家都死在那了。”

        李九娘知道这个决定没错，她对得起所有人，但唯独对不起孟襄。

        孟襄见她低垂的双睫中似有泪光闪烁，心中暗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只好打趣道：“既然如此，养伤这段时间你好好服侍我，将功折罪可好？”

        李九娘抽了下鼻子，抬起头，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闷闷的道：“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还用你说！”

        孟襄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蒋琮又是一阵儿无语，这两个人……怎么有点……怪怪的呢？

        姐弟二人陪着孟襄吃了顿坐月子一样的补血补气的午饭，都觉得没滋没味的，吃过午饭，略坐了坐，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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